第十五章 星海难宁（十）空雨欲来风满舰
钱刻疆拍了拍左手手腕上手表样式的设备，三下之后，从办公室的天花板上亮起一道光栅。片刻之余整个太阳系的3D星图便出现在钱刻疆办公桌的上空。钱刻疆伸出双手在星图之上划动着，去掉了除了太阳与水星之外的其他行星与各类彗星，然后将太阳与水星所示图像非同比例放大，星图在其拨动间，让得李长念此时也是能够清晰的看见位于水星同步轨道不远处的一艘周身漆黑的空天航舰。 当然，由于实际太阳系恒星与行星际之间的空间距离远远超过现在星图所示的比例，因此其实际距离必然要远许多。 随着钱刻疆的一阵摆弄，早已准备好的航线数据库开始迅速在星图上浮现。 “你们之前驾驶的都是西泰山号的模拟机，不知道这大家伙在空天运动中需要考虑的各种复杂参数，特别是如果驾驶这玩意儿去太阳附近的话，一旦驾驶不当偏离了预设航线，会让整个舰身材料由于承受不住引力差而四分五裂。” 钱刻疆看着李长念，手指轻点西泰山号的星图模拟像，将其丢向了一道预设着太阳轨道范围的红线上。只见星图旁边载明舰艇状态的详细数据飞速跳动着，随着舰艇逐渐进入红线范围之内，部分数据也是逐渐变红，并未支撑太久舰艇便是瞬间消失在了星图之上，化为了无数的闪光碎片以及星图上提醒警示的红色感叹号。 李长念看着此番场景，皱着眉头道：“当初驾驶模拟机的时候似乎并未考虑到这种情况，是工程人员忘记了吗？” 钱刻疆左手端起在桌面上放置许久尚留有余温的茶水往嘴里送去，右手拨弄着星图，将西泰山号的模拟像重新调取了出来。 “怎么可能，只是之前的研究人员认为依靠引力设备，可以通过内建结构的刚性来抵消船体内部的应力差，从而避免洛希极限的出现。本来前期计算都没有什么问题，使用的材料选择也都是最优的。”抿了一口茶，将随着茶水无意吃进嘴的茶叶重新吐回茶杯中，钱刻疆继续道： “结果西泰山号修建完毕之后，随着引力引擎的启动，会极大的加重除了内建刚性结构之外的其他机械设备的刚性要求。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如果不做任何布局调整的话，你放置于桌子上的水杯会受引力引擎的吸纳，甚至船员也会受到这种影响。而这是严重不符合空天航舰建设标准的。” “那为什么星联宇宙舰队的母舰不会出现类似的状况？它们的构型不是更大吗？”此言一出，李长念瞬间意识到问题所在。 钱刻疆看着李长念神色变换，也是知晓其应当是迅速意识到了答案所在，但他依旧是解释道：“因为舰队母舰不需要去太阳附近执行任务，而西泰山号的设计目的就是为了填补此空缺而存在的。因此安全顺利抵达并圆满完成任务需要具备哪些条件，客服哪些空难，是西泰山号建造过程中需要着重考虑的。” “所以？”李长念脸色重新回归了平静，他对钱刻疆是在是太熟悉了，每到开始卖起关子的时候，随后肯定都会有详细的解决办法。之所以从头到位给自己梳理，除了让自己了解航舰构成以及技术结构之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自己一下没反应过来着急的样子。 看李长念似乎不着套，钱刻疆瞥了李长念一眼，淡淡道：“没了啊，现在西泰山号还在重新调整呢。这次任务就开玄鸟去吧。我给舰船收发室的人打好招呼了，等会儿你直接去看就行。”随即拿着载有其通讯记录的现实卡在李长念眼前晃了晃，说道：“去吧，我也要杨凡通知大家啦，直接去就行。”说完便就提起笔，做出一副要认真看桌前文件的样子。 “哦”。李长按也是淡淡道，未有任何犹豫便抬腿要走，正要打开办公室门离开之际，钱刻疆一惊一乍的声音传来。李长念微不可查的嘴角一撇。 “刚刚研发中心给我发邮件了，说是西泰山号的引力连结矩阵系统设计安装地非常顺利。快回来坐下，我还得给你详细说明一下这个引力矩阵系统的潜在问题呢。” “不是决定好要用玄鸟了吗？”李长念回过头一脸认真地问道。 “这不刚改了嘛！回来坐好。还想不想开你那心心念念的西泰山了？”钱刻疆也是眉头微皱一脸认真地看着李长念，师徒二人相互盯着看了半天，竟是同时笑出了声。 看着李长念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钱刻疆正了正神色，便是开口说道：“引力连结矩阵系统这是第一次用于航舰之上，虽然经过研发中心那边的保证，说是绝对没有问题，但毕竟是超世代产物，也从来没有在空天领域用于航舰内部建构设计过，在我看来还是有潜在隐患的。” 钱刻疆认真地看着李长念，道：“特别这次任务还都是你们小队的人过去，如果出现问题，我这老头子以后可没人给我养老了啊。”说完便是重新调动起星图。 星图流转间，李长念震撼地发现，星图之中竟绘制了多达十几条的不同航线以及通过这些航线会进入的环日轨道。每一道航线与轨道都有一个西泰山号的模拟像在其中运动着。 “这些数据我都导入到西泰山号的航行数据库之中去了，到时候驾驶的时候直接拿来用就行，你到时候也多研究研究，指不定能够有更好的方案也说不定。”钱刻疆揉了揉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闭着眼睛接着说道：“此次任务唯一的突发状况就是，星联不会派遣随行人员过去了，但这只是官方的说法。星联此次不强制要求必须有随行人员参与，但也没有禁止前往。” 钱刻疆眼中神采有些黯然，“需要进行检测的各项任务，星联这边也都安排人提前编译好了程序，到达指定位置启动相应程序就可以了。” 李长念淡淡道：“这样更好，免得到时候有随行科研人员太过想要相关数据，不听命令反而对任务安全造成隐患。” 钱刻疆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看向李长念，摆摆手说道：“那你也赶紧回去准备吧，这几日跑来跑去的，精神也没歇下来过。” 李长念正欲离开，却听见钱刻疆半躺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轻唤了自己一声。星图系统此刻已经关闭了，整个办公室内除了角落处微微亮起的灯管保持室内基本的可视微光之外，已经没办法看清坐于办公桌边，钱刻疆脸上此刻的表情了。 “长念，帮我去接杯茶吧”。钱刻疆声音沙哑着道。 “好”。 ······ 经过几次加速轨道变换，简易运输舱终于是将李长念送到了西泰山号的甲板上。站立在西泰山号的甲板上，此一眼望去竟难以看到尽头，不禁让李长念心生震撼。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登临星联第一舰队母舰时才体会到过，那艘庞然大物所带来的压迫感远比现在自己脚下的西泰山号更为恐怖。在西泰山号之前，也只有舰队母舰会装设开放式甲板这么奢侈的设计了。 看着头顶上闪烁着的浩渺星辰，李长念此刻也是难得的心头彻底平静下来，放下手中装着物资的黑色皮包，竟是选择直接大方的躺在了甲板之上。 “喂！谁让你躺这儿的，不知道这艘航舰即将要出任务已经处于戒严状态了吗？”李长念诧异仰头想要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自己这姿势要实现这一目标实在难度不小。正欲起身去寻说话的人，却听见来人已经拨通通讯装置准备叫运输舱了。 “喂！您好！是运输处嘛，西泰山号上落下人了，看他拎着包躺在甲板上应该是在等你们过来接是吧。航舰马上就要出任务了，请速速过来将其接走。还有能催一催负责此次任务的驾驶团队嘛，居然还······” 通讯那边的接线员愣了一会儿，赶紧翻阅着近两天的运输记录，虽然脑海中似乎记得西泰山号的撤离预约任务都已经完成了，但有人专程接来通讯，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我是负责此次航行任务的队长兼航舰指挥李长念，西泰山号上的撤离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请贵处放心，这是一次失误的通讯。OVER。”絮絮索索地声音加上随之而来的男声，以及背景中的女子吵闹声，使得接线员还未反应过来，通讯便被迅速挂断了。 李长念无奈地看着正单手捂着嘴一脸吃惊模样盯着自己的女人，说道：“下次叫人之前，先问清楚行不行。这不纯纯给别人增加工作量吗，想必那位小哥现在还在翻这两天的运输记录呢”。说罢便放下了女子带着通讯器的左手。 “老大，你干啥呢！”天择悲愤的声音传来，李长念与女子浑身一震，女子惊魂未定地抬头，而李长念则是一脸黑线的看着刚刚进入西泰山号开放式甲板大气范围的运输舱，仅仅只是一个引力屏障的关系，李长念完全没有听到有运输舱接近的声响。 “老大，你这是欺负良家女子，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喔，老大你刚刚拉别人手啦！好哇，平时教育我们要将人类文明兴旺放在第一位，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就干这些是吧！亏我还······” “闭嘴！再说，给你套上宇航服挂外面去！” “喔”。天择义愤填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长念直接打断，李长念正欲解释，眼神余光却是瞥见相同的运输舱此刻也都陆续进入西泰山号的大气范围之内，引得整个甲板卷起一整风浪。 “队长！” “老大！” “哎呀！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肖充迪一脸贱兮兮的神色从运输舱中直接跳下，飞奔向李长念就欲给个感情沉重的拥抱，被李长念一脸漠然地闪身迅速躲过。 李长念看着陆续走出运输舱的人影，扫视了一眼，确定人齐了之后，便说道：“走吧，开个短会。”转身向舰舱内走时还不忘给正站于自己身侧的女子一个跟上的询问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