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选拔
油尖区，香水榭大道。 往日人气鼎沸的街区显得有些寂静，据新闻报道，受国际形势影响，香江将开展为期一周的军演行动，请各位市民切勿惊慌。 不过这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从昨日深夜起，就不断有人在传是香江社团内部起了剧烈冲突，四大家族的人要跟合盛社拼个你死我活！ 香江政府的通告进一步证实了这个猜测，空气似乎都变得风声鹤唳起来。 普通市民们早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主动远离两大社团人马囤积驻扎的地带，免得被殃及池鱼。 街头上人流量少了许多，这也间接影响到了各大娱乐场所的生意。 破旧的尾楼三层处，金漆招牌挂着民利信贷四个字。 膀大腰圆面相凶恶的几个青年在门口把守站岗，他们花衬衣下摆高高撩起，反射出刀片的亮光，显然都有家伙在身。 这些人三三两两抽着烟，侧耳听着公司里传出来的痛苦哀嚎，摇头晃脑跟着节奏摇摆。 走进公司大门，一道横幅写着‘信用借贷、无抵押贷、下款迅速、街坊信赖’，另一道横幅写着‘借贷良心、毫无风险、市民推崇、用钱就来’。 横幅之下，几个赤着上身，仅着短裤的男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哭的眼泪鼻涕淌了一地。 他们的皮肤上布满了血红的棍棒印记，显然被钝器击打过。 歪七竖八的红印遍布全身，不少地方被打的青紫，脸上也有巴掌印，一个个低着头愁眉苦脸。 几个提着砍刀、钢管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冷冷的注视着这些人。 江湖人称八爷的男人外表上来看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他穿着老式的马褂，手里盘着茶壶，时不时塞到嘴里嘬上一口。 “阿强，别说八爷我不通融你。你那笔数也借了有七天了，说好的到期还账，可是你不仅不还，就连利息也断供，人还准备跑路过海，你说我如果放过了你，今后这公司还怎么开下去？” 皮肤黝黑脸皮青肿的男人抬起头颅，略带讨好地道：“八爷，八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还钱！我都算好了，有个灯笼在皇奥连开八十铺闲赢，我就跟他反着买！我兄弟正盯着他，你放过我，我即刻连本带利还给你！” “扑娘母！”八爷恶狠狠的把水壶砸在阿强额角，破片四处飞舞，他登时惨叫一声，鲜血泊泊流淌出来。 “烂赌鬼！”八爷不屑的瞪着此人，道：“你全副身家包括我借给你的十万块都在皇奥输光了，找到灯笼又怎么样？你还有钱翻本吗？” “有！有有有！”阿强丝毫不敢去擦额角的血液，连滚带爬骨碌到八爷脚边，扯住他的裤脚哀求：“我把女儿抵押给你，她很乖的，在班里都能考进前二十，相貌也好像极了她母亲，你再借我十万……不不不，五万，就五万！我翻了本就来赎她！顺带还八爷你的钱！” “嗬——呸！” 八爷毫不客气的一口浓痰吐到阿强眼里，冷冷道：“你刚把老婆抵押给我借了十万，又想塞个女儿过来？还想要五万？不如我改个招牌不要叫信贷公司，改做蛇头好啦？” “八爷！八爷！我求求你，这次我一定翻盘！一定……”阿强被浓痰糊住的左眼剧痛无比，他却不敢去擦，只是反复不断哀求着。 “给他拿三万，再派两个人去把他女儿带来公司，我也很久没有试过母女了。” 八爷看着瘫在地上仿佛一条死狗的阿强，淡淡开口吩咐道。 接着他扭头看向另外一个瑟瑟发抖的男人，道：“面粉贵，听说你老母的棺材本都被你偷去买面粉了，估计也没办法还我钱了。” “嘻嘻……嘻嘻…”面粉贵头也不抬，身体扭成一个畸形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八爷厌恶的挪开视线，下达指令：“找个地下医生，看看他身上还有什么器官值钱的，都给我取了。” 他向来讨厌这些道友，就如同他那个只管生不管养的老豆，一辈子眼里只有那些害人玩意儿。 害得他十三岁就得加入社团，养活他那个同样是个烂人的老母。 若非他运气好，一步步混出了名堂，还开了这间信贷公司，早就和那些古惑仔一样被人斩做十八段了。 对付这些人到最后也只能就地取材，把人活解了，卖点器官赚个辛苦钱。 这些老道友常年晕晕乎乎，身体器官都衰竭得差不多了，勉强能找到些能用的就不错，还得费劲力气出手，实在是一笔不怎么划算的买卖。 他叫来一旁的小弟，把他骂的狗血淋头：“我早就说过不准借给面粉贵，你耳朵是不是吃屎去了？！你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扣光，如果面粉贵的器官卖不出价钱，就摘你的来抵债！” “对，对不起，八爷……”虎背熊腰面色凶恶的光头男人在他面前丝毫不敢造次，汗如雨下的道着歉，扭头狠狠一脚踹在面粉贵的心窝怒骂道：“草！就恨这个废柴，害我惹八爷不开心！” “啪！” 八爷反身一耳光甩在小弟脸上，怒道：“妈的，你把他打烂了还怎么卖？真的准备自己填是吧？” “对不起！对不起！”小弟点头哈腰，不断道着歉。 教训完手下人，八爷这才渐渐平息怒气，嘴里骂骂咧咧：“是不是看我最近脾气好，一个个都开始糊弄起来了，我叼……”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呼：“什么人？！” “啊！！” 四五个看门小弟被人踹进公司里，撞到货架上，叮叮当当作响东西掉落一地，狼藉遍地。 “嗯？”八爷脸色一紧，心道莫不是仇家上门。 据传最近要跟合盛社开战了，他正思考着怎么避避风头，却不料敌家直接找上门来了。 这也不对啊，自己在四大家族手里只不过是个放贵利的小角色，要动手不应该是扫那些夜总会的场子吗？ 穿着西服的沈安缓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一队荷枪实弹的雇佣军手持自动步枪整齐列队紧跟其后。 八爷的瞳孔微缩，认出了这位是谁。 昨夜四大家族连夜开会，宣布了旗下所有资产全部并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下。 为了防止有人不认识沈安，特意在社团内部流通了几次沈安的照片。 也即是说，这一位如今是他八爷大佬的大佬，是整个社团说一不二的话事人。 “沈先生。”八爷毕恭毕敬的弯腰行礼：“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有失远迎啊。” 沈安看了看公司内部的环境，点点头道：“嗯，不错，人挺齐的。” 八爷笑道：“底下人跟着我混饭吃，都知道我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他们日日都要开工，比白领还敬业几分！” 沈安没有理他，走到一旁的空处对身后提着手包西装革履的几个人道：“那么就开始吧。” “好的，沈先生。”头发梳得油光滑亮，穿着高档西装的男人打开手提电脑，先是向沈安鞠躬致敬，随后他扭过身子眼神充满淡漠扫视着八爷以及他的一班手下。 八爷有些愣愣的搞不清楚情况，就听到那个梳着油头的男人目光直视着电脑屏幕，开始念着：“刘八，开设民间贵利，期间共害的八十三人家破人亡，亲手杀死五十二人，买卖人口高达一百零二次。” 他看向八爷，问道：“我说的这些，你认吗？” “我认你老母！”八爷怒道，指着西装男对沈安道：“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沈安闻言，轻轻一笑：“大家都知道，马上就要跟合盛社开战了。” “战争，总是免不了死人的。” “既然总要有人死，那就得分个究竟是谁死谁活吧？” “所以，我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筛选社团内部人员，看看你们这些渣滓里，谁最该死，谁又稍微好那么一点，有挽救的余地。” 听到他这没头没尾的话，八爷的眉头皱成一团：“什么意思？” “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可以说是人类的悲哀，为了帮你寻找一下人生的残余价值，我决定将你划分到这次大战中的敢死队里。”沈安解释道： “也即是说，你将会成为敢死队替大部队冲锋在前，用身体抵挡子弹。如果侥幸未死，我想足够你们学会到对生命的敬畏，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用心学会如何做一个好人。” “不，你没有权力这么做！”八爷此时汗如雨下，磕磕巴巴的道。 “我当然有权，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沈安眼神一亮，有刺头反抗是最好的，经验告诉他，拔除刺头以后，后面的人反而更好统一管理。 八爷死死忍耐住自己当场急欲发作的怒火，他看向沈安身后那些眼神充满杀意的雇佣军人，知道一旦自己拒绝，不用等到冲锋之日就可以先一步上路了。 形势比人强，他乖乖低下头颅，不再做声。 “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继续念到，指着一个提着砍刀手足无措的小弟示意他上前。 “我？我也有份？”他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鼻子，有些不敢置信。 “当然，为了更好的筛选档案，沈先生高薪聘请了我们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社团所有人能够搜查出来的档案全都汇总编辑了一遍。”男人解释道：“我们会结合官方的档案以及社团内部的资料对你们作出公平的判断！” “我相信史先生，他是社团律师。”沈安点点头道：“就在上午，他刚刚被我编入敢死队，我向他保证，如果敢死队满员了的话，也许他作为一号队员可以被额外提拔出来。” “是的。”史律师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 “至于你……”他看向手提电脑，道：“陈祥，绰号傻仔，杀过两个人，有过一次玩老强的记录，事后女孩报警，你杀了她父亲。” 他对沈安点点头：“敢死队。” “你老母！” 陈祥猛地抽出腰间的砍刀，朝着史律师的脖颈坎去！ “砰！” 他的额头破开血洞，一个雇佣兵收起射击姿态，向沈安汇报：“危险已解除！” “很好！”沈安点点头看向众人：“觉得自己的身躯能挡子弹的，都可以尝试不服从调令，我不会在意。” 他看向史律师：“继续筛选。” “是！下一个。” 有了这个先例在前，众人都心头一紧，知道这位新龙头并非讲笑，他真的是在认真挑选敢死队员。 根据沈安颁布的规则，刚刚加入社团没几天还没来得及做坏事的人一个个心中坦然，巴不得立即轮到自己。 亲手动手杀过人的则紧张无比，生怕被选进敢死队，这种职业一听存活率就很低。 史律师与他身后的团队在内一共五人，快速的进行筛选起来。 他动作迅速，往往只是简略的讲几句对象的资料，随后作出抉择。 “敢死……” “后勤。” “敢死。” “敢死。” 民利信贷公司的打手们大部分都跟随八爷有一段时间，手上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腥。 除了五个刚加入的人之外被编入后勤，其他无一例外，全是敢死队成员。 望着地上陈祥还在淌着鲜血的尸体，他们纷纷低下了头颅，没有选择抵抗。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沈安指了指跪在一旁，目瞪口呆注视着这场闹剧上演的赤身男人们。 “他们是我的客户，还不上钱的那种……”刘八解释了一下，一一为沈安说明这些人的来历。 “哦，原来是这样。”沈安明了，命令道：“把这几个赌鬼、道友也抓起来，一起编入敢死队。” “什么？！”阿强如遭雷击，呐呐道：“沈先生，我不是社团的人！” “我知道。” “只不过你这种人，混不混社团都一样，祸害家人，烂命一条，死了都好过赖活着，不如加入他们，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发光发热，替自己下辈子积点福德。” 沈安面色冰冷，示意身后的手下将枪口对准阿强：“还是说，你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