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敌人的恐惧就是对你的赞誉

    “女神呐，”安妮忍不住低声惊呼，就在刚刚发射出鱼雷的那一刻，她和蒙哥连忙翻到甲板下面，即便鱼雷起效，对方反应过来也必然是报复性的反击，这几块木板可无法帮他们挡下射向自己的炮弹。

    而与此同时，舰桥的航海长也按照计划立刻命令动力舱值守士官将主机加到满负荷功率，在一阵嗡嗡的鸣响中整艘船像离弦之箭一样与燕尾花号拉开距离。

    这是有必要的，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开火，更不知道完整吃下四枚鱼雷后会不会引爆内部储藏的动力魔晶以及魔晶弹药，而一旦殉爆，整艘船将成为一枚超大号近失弹，以当下这二三十米的距离够安妮他们喝一壶的了。

    说是离弦之箭是相对于燕尾花号而言其加速性能好，因为转子式相比之活塞式不需要复杂的变速箱，这是其原理上的差距，再者黑安妮号动力主机厂商——吉米联合动力公司——采用了最新的N3能级推斥法阵，这是技术实现上的差距。

    当时在动力选型时西利亚联合动力公司也曾推出过10缸N3能级活塞引擎DS-2F，除却加速性能比转子式构型的DG-2D稍差一点外，功率倒是不差，附加好处是不需要像DG-2D那样每隔一段时间更换一次换向刷——这是因为换向刷需要接触高速旋转的置反器，其磨损自然是相当厉害，而当下又没有找到一种很好的无接触改变推斥法阵效果的方式。

    但经过评估哈杨和安妮还是选择了转子式构型，原因很简单：DG-2D在相同功率下体积更为紧凑，军舰上的空间那可是寸土寸金；此外制造成本也更低——因为不需要用特种合金和高精度机床加工曲轴这类要求高的零件，而每个月更换一次换向刷也并不是特别频繁或者很费时间，甚至成本也相当便宜，在月度检修保养中顺便换了就是。

    当然，这是军舰的做法，而民用船舶生产商大都选择了活塞构型，毕竟民船客户可没那精力每个月像军方那样保养一次，至于成本由于目前民船都还没有上万吨，不需要很大功率，性价比还是合适的。

    黑安妮号迅速拉开距离，以至于安妮等人没能仔细看到鱼雷是如何撕裂燕尾花号船体的。

    四枚Y-1C中型鱼雷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射，所以也几乎是同一时间命中燕尾花号左舷偏后方部位一块大小为0.45m*2.4m的水线装甲。

    5厘米厚的装甲，也并非是表面硬化装甲，四枚450mm鱼雷是它无法消受的。幸运的是由于鱼雷是几乎挨在一起爆炸，导致其中一枚在极近的爆炸冲击中起爆装置发生故障没能成功引爆，但不幸的是这薄如纸一般的装甲哪怕是挨上一枚鱼雷都得被撕开一个大口子。

    剧烈的爆炸将0.45m*2.4m的区域撕扯成一个面积扩大了几十倍的狰狞伤口，船尾像是被一股莫大的力气猛地向左一折，露出了船底被折断的龙骨，就像一个人被巨人两手抓着然后用力一掰，扭断的脊柱从皮肤里刺了出来。

    一名当时正好站在左舷的水兵只听脚下一声巨响，他感觉胸口一闷，什么甜甜的东西被从胸腔中压迫而出，双耳中冒出嗡嗡嗡的声音，然后他眼前一黑，转瞬间就已经不省人事。

    如果此时有人以慢镜头目睹了这一幕，那一定感到惊骇莫名——他可以看到水兵胸腔被压扁，肋骨根根断裂，眼睛凸起如同死鱼眼，眼角、耳道和鼻孔冒出鲜血，口中喷出红黄相间的混合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混在一起，接着这人被水柱高高冲起，又高高落下，直到沉入海底。

    大部分船员没有他那么倒霉，但也绝不没有好到哪里去——沙比尔全程看到了那几个黑乎乎的东西，但留给他的反应时间实在太过短暂，只来得及抓住船舷边一根缆绳，被剧烈震动甩入半空中，犹如过山车一样的加速度让他实在是抓不紧那根缆绳，一个跟头栽进海里，没等他上来，燕尾花号弹药库便发生了剧烈殉爆，把船直接炸翻了一个跟头，像碗一样死死地把沙比尔压住。等安妮回过头检查时，只看见他在海面上仰泳，就是口鼻处溢出淡红色细小碎沫，手脚发皱发白，有失舰长的体面。

    如此剧烈一幕让安妮等人大吃一惊，刚开始他们还打算再绕回来对A一下，这是生于舰炮时代的人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他们直觉上认为只有炮弹才是攻破对方防御的利器，哪曾想不过一分钟这艘看上去足有4000多吨三等战列舰连船身都翻过去了。这固然有运气问题，但也明显证明了希尔人还在摸索。

    安妮对这艘船构造是挺感兴趣的，但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解决其他护卫舰。所以她调转船头，直奔船队右侧的护卫舰郁金香号。

    这不禁让整支船队大吃一惊——原本燕尾花号离开船队前去探查是很常见的事情，船队前方剩下的两艘护卫舰薰衣草号和连玲花号也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十几分钟过去后他们听到一声闷响，薰衣草号舰长布雷克少校还以为是雷声，直到有水手指着燕尾花号方向惊恐大叫。

    布雷克舰长开始还没意识到情况不妙，那里距离他有五公里远，让他只能看见隐隐绰绰有艘船剧烈爆炸并且直接翻了肚子。反而布雷克舰长还抱着看戏的态度，在他看来毫无疑问那艘船极可能是海盗船，在临查中露出了马脚，被火力、装甲以及速度俱佳的燕尾花号直接击沉了，为此他还呵斥了那名大呼小叫的水手。

    直到布雷克舰长以为的那艘燕尾花号“返航”归来，明显不一样的外观让他从羡慕燕尾花号获得首战记录中回过神来：为什么沙比尔舰长没有站在船头朝他们致意？为什么这艘船比燕尾花号大了许多？为什么桅杆上没有悬挂希尔红蓝国旗？

    越想下去布雷克舰长就越不敢想，他死死盯着速度极快的“燕尾花号”，大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淌下——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燕尾花号已经翻了肚皮，那可以说是除了在建的第二代战舰胜利号之外希尔最新锐的战舰之一，装甲、速射炮和魔能动力不管哪一项都让友舰艳羡不已，除了吨位小了点没别的毛病。

    就是这样一艘1.5代战舰怎么可能就这样沉了？他连炮声都没听见。

    “舰长！舰长！赶紧下令吧！海盗冲过来了”大副从舱室中冲了出来，这才将布雷克惊醒，才想起他是燕尾花沉没后的第一顺位指挥官，如今指挥船队的责任已经落在了他的肩上，薰衣草号自动成为船队旗舰。

    布雷克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迫使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入役海军八年时间，他真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但现在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他们冲向了右侧，速度比燕尾花号还要快，目估达到了20节——”大副将他观察到的情况报告给舰长。

    “比燕尾花号还快，”布雷克猛地一锤船舷，“什么时候冒出了个这样的怪物！传令下去，鸣炮发信号弹，船队一级战备！升信号旗！”

    一级战备是最高等级的战备状态，加入船队的每艘商船都被会告知，一旦遇到一级战备信号，一切与战斗无关的行动都必须停止，不管是男女长幼，不管他们会不会杀人、敢不敢杀人，都必须找船长领取武器，除非是无法动弹的才会被送进底舱并反锁舱门。其中最关键的是所有商船都必须互相靠近，即便会发生碰撞，也必须让船舷完全贴合在一起，这样才能避免被海盗船冲入阵形中。

    不过一级战备是针对一些穷凶极恶之徒设立，这些恶徒不光会抢劫财物，还会肆意屠戮、侵犯船员，对于这类人只能战斗到最后。

    所以指挥官是选择一级战备还是允许四散逃命的二级战备取决于他对战场的感知，而布雷克舰长不假思索地选择一级战备，是因为这里离火鸡岛虽然有500公里，但他知道自上上个月开始几支新组建的舰队包括第8、第10和第11舰队几乎每个星期都在这片海域训练，甚至有时还会展开模拟对抗，经常一呆就是一个月之久。

    只要坚持久一点，很可能就能遇见路过的某支舰队，那可是四十多艘战舰，炮弹淹也能淹死这艘海盗船，事实上这段时间几乎已经没有海盗在这片海域活动了就是这个原因。

    想到这里布雷克恢复了点信心，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下去。

    当下整支船队差不多是呈横队展开，一共4列，列与列之间间隔五六百来米，外边两列各有三艘商船，中间两列各有四艘商船，剩下一艘吊在最后面，而在列队中船与船前后距离两三百来米。也就是说整个阵形正面宽约1.6公里，纵深约五百来米。三艘护卫舰在船队前方一字排开，各一艘护卫舰守护在船队两侧，最后两艘护卫舰则跟在船队后面。

    遇到海盗时，船队前方三艘护卫舰中的燕尾花号既是旗舰，也承担机动驱赶海盗以及支援其他船只的责任；而其他护卫舰往往会紧紧守住商船船队，不会离开半步。

    这种模式下，既可以适应更多商船加入，只需将横队拉宽即可，也限制了整支船队的长度，缩小了船队相对脆弱的侧翼。

    这是因为以往海盗很喜欢从侧翼冲进去，让商船惊慌失措四处逃散，让整个阵形变得混乱不堪，有些商船可能会与彼此相撞，或者与想进来赶走海盗船的护卫舰相撞，不管怎样总会乱起来，然而越乱对于海盗来说就越好，这样就给海盗船留出更多时间攻击商船。那些护卫舰虽小，但相比起海盗船，其灵活性还是稍差一点，不方便像海盗船那样在混乱中七拐八拐。

    希尔海上商贸发达，这种事情遇得多了也就摸索出了一些经验，而这就是其中一种，只是说近年来一般不组成船队。

    在下达作战命令的同时，薰衣草号这艘旗舰也在折转船头向右侧奔去——对方目标就是侧翼，而布雷克舰长要去支援那里的郁金香号。目前这种护航阵形的好处就是不管海盗船从哪个方向逼近船队，都能有三艘以上的护卫舰去拦截它，当下便是薰衣草号、郁金香号以及船队右后方的黛兰花号。

    一系列命令下达后，商船虽然有些惊慌，但好在燕尾花号是在五六公里之远的地方沉没，没有目睹这一惨剧的人们依旧对护卫舰队抱有信心，所以经过一些混乱后十五艘商船还是依照命令靠拢起来。

    七艘护卫舰，即便损失了一艘，剩下六艘每三艘对付一艘海盗船是没问题的，如果对方海盗船是常规的风帆战舰——海盗也只能弄得到风帆船，那压根就没法从中讨到好处。所以布雷克舰长一边前去支援一边观察着四周是否还有海盗船出现，同时心里暗暗祈祷着，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六艘对上一艘总能办到的吧。

    然而他这一点侥幸心理破灭了，又有水手报告称一艘“商船”正迅速从东南角往自己左侧接近，那水手惊恐地表示那艘船锐利的舰首能直接将海浪劈开。

    更让布雷克绝望的是那艘不知用什么办法击沉了燕尾花好号的海盗船这时已经距离自己不足1公里，后发先至他已经预料到了，但可怕的是在这个距离上他和船员们清晰地看见这艘船的轮廓，足足有自己的两倍大。

    正对着己方的这一侧，一些块船板已经被拆掉，那应该就是伪装——一艘帆船如果能跑这么快那这肯定是幽灵在推动。然而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船板下面露出的东西已经叫布雷克他们冷汗直流，浅灰色的巨大炮塔，十几米长的炮管，黑漆漆的炮口，就好像面前是头魔鬼在挥舞着魔爪，而且这样的大小魔鬼有七个之多。

    布雷克喉结滚动了下，他怀疑自己整个人都能塞进那几根超大炮管里，然后被当作炮弹一样发射出去。

    亲眼目睹这艘船的人都有他这样的想法，面对这样的巨物，没有人能说出话来，甚至都没有人动弹一下，直到对方开炮。

    巨大的啸叫声响起，那是总重一吨多重的炮弹先后撕破空气所发出的凄厉嘶嚎，让一些水手甚至都吓瘫了。

    然而这些炮弹并没有飞向薰衣草号，这让布雷克舰长心中一惊，然而并未等他有所反应，郁金香号那边传来数声巨响——那是这艘护卫舰最后的哀嚎。

    布雷克舰长望去，那幅惨状让他的心跌倒了谷底：郁金香号吃了大部分近失弹并被命中一枚157mm炮弹，以至于布雷克看过去时海面上已经只剩小半截船头和漫天飞溅的水花、破木板、破帆布以及破碎的尸首，鲜血顿时蔓延开来。从船队后面赶来的黛兰花号惊惧地发现现场连一丝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此外，一枚跑过头的305mm炮弹恰好落在两艘商船的头尾相接处，激起了二十多米高的水柱，而当它平息时，这两艘商船只能拼成一艘了。

    布雷克舰长内心似乎也被305mm炮弹炸碎了，他上下嘴唇直打着哆嗦，仿佛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吼道：“逃吧——”

    然而未等水手们反应过来，两声闷响就已经在薰衣草左前舷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