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邪祟（1）
赵家村离桃源镇有一番距离，村内大概有千来户人家，多草舍，屋顶覆着稻草；也有砖瓦小院，屋顶盖着瓦片；沈忆落在村内的黄泥大道上，村内狗吠鸡鸣不止，斑驳的老墙述说着村子的年龄。村民见沈忆骑着葫芦飞来，愣了一会后纷纷大喊：“是仙师来了，仙师来救俺们村子了！” 村长在会堂接待沈忆，见这个年轻人虽然穿着衣衫较为破败，可却眉清目秀身形高挑，举止投足颇有仙家之感，打心底觉得沈忆是村子的救星，于是语气恭敬道：“敢问仙师姓名。”“陈甘。”沈忆回答后，问道：“村子有何异样？” 村长沉默了一会，随即面色凝重：“我们村时常能在半夜听到空旷的路上有人的念叨声，还无端刮起鬼风，一开始还好，可后来便有人开始失踪了，村里没办法，便花钱请了道士驱鬼，本以为可以事了，没想到第二天道士的尸体就被挂在了村口的树上，死相那是一个惨，到今天为止已经失踪十二人了。” 沈忆问了失踪者信息，发现毫无规律可循，因为失踪的并非都是村里的青壮，也有老者和妇孺。可以断定邪祟抓人并非单纯为了吸食血rou。“先从村志查起，看看村子过去都发生了什么，或许会有线索。”陶蓁蓁建议。沈忆问了村志在何处？村长说就在会堂后院，然后叫了个皮肤微黑的小姑娘带路。路上，沈忆问小姑娘姓名，她说自己叫“赵柳”，回答的声音软糯。 沈忆翻看日志，时间飞快流失，不知不觉间天就黑了。 日志记载：赵家村曾经有段时间连年天灾，田无人种地无人耕，村民靠着城里的救灾粮度日，但是村志到此为止便停了，期间发生了什么，并未提及，后面记载的内容大抵是关于村子如何风调雨顺，麦穗两岐，村民如何安居乐业了。 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道软糯的嗓音：“陈仙师。”沈忆放下村志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方才引路的小姑娘，端来了一碗饭，上面还盖了一层鸡rou。“仙师，我娘听说你来帮我们村子除鬼，就把家里的鸡宰了，你尝尝！” “修士可不能吃饭，不然打坐时会想着排遗，容易分心。”沈忆笑道。 小姑娘听后也轻笑起来，她不知道沈忆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觉的像沈忆这样的修士，决计是不会说谎的。于是大口大口地把饭吃了。沈忆问：“曾经的村子那么荒芜，怎么一下就富裕起来了。”小姑娘说：“我娘讲了是老祖宗显灵。”沈忆扯了扯嘴角，心想小姑娘平日一定很乖，大人说什么听什么。 小姑娘时不时会抬眼看看沈忆，“小时候村里有个大哥哥，经常陪我一起玩，叫赵方。”小姑娘说：“他不怎么喜欢笑，就像扛着块巨石似的，但他人真的好，很好很好。” “有多好？”沈忆笑着问道。 “从不捉弄人，好吃的会留给我，走夜路时会牵着我，会陪我坐在田埂上看星星……”小姑娘说着说着，突然摆了摆手，安慰起沈忆：“仙师也很好，赵哥哥就比你好一点。” 桃姨听后开怀大笑。沈忆扶着额头，有些生无可恋。 小姑娘还在想那“一点”是多少，大概……有麦穗里的谷子那么多吧。 ———— 沈忆回了住处，先将招魂旗插在四方角落。 屋内，他按照《灵气通》里的运气指引，吹嘘呼吸，吐故纳新，此为道家修炼的调息之法的第一步——吐纳，丹田一张一缩，筋脉开始蠕动变得guntang，身躯轻盈，配合育灵葫倾倒而出的清炁，修行达到一步千里之效。 修为也慢慢接近凝气二层，神识渐强，已经可以探知赵家村内任何的风吹草动和窃窃私语了。待日后将呼吸法修至“坐忘”，乃至“听息”和“胎息”，并融会贯通，届时，筋脉窍xue可自行吸取天地灵气，身躯体魄可无休无止地运气，丹田灵气愈发浓郁且炽热，开始灵气液化，并为筑基所用，道家的修行之法果然玄妙。 与此同时《冰凝决》浮至沈忆身前，自行翻开，功法内的文字脱离纸张，围绕在沈忆周身，然后他体内缓缓生出寒冰灵气，冰冷刺骨之感令他不自觉咬紧牙关，经过几个时辰的忍受，他领悟了《冰凝决》里桃姨提炼出的有用的三个招式，然后将功法烧毁。 第二日清晨，村长说或许是当年迁移祖坟时出了问题，便带沈忆去原先祖坟埋葬地看看。众人到了一处山清水秀、视野平阔的坟地，背后有小山连成片，前有三面环水，储流围绕。“此处风水不错，为何要迁坟？”沈忆问。村长支支吾吾了半天后，说是风水师给先祖找了个更好的宝地。陶蓁蓁疑惑道：“这就怪了，风水宝地固然重要，可为了追求那一点点风水气运而迁坟，就是为了醋包饺子。” 沈忆又要求去现在的坟地看看，众人赶了一段路后，陶蓁蓁渐渐发觉不对劲，附近虽有山有水，可树都背向坟地向外长，且水绕道而行，以致坟地四面毫无遮挡，即便陶蓁蓁不擅风水之道，却也看出坟地阴阳失衡，吉气也无法停留，秽气无法阻隔，古怪异常。 赵柳轻声说道：“仙师，其实我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见小姑娘害怕，沈忆将她揽到身侧，语气温和道：“别怕，我们先会村子。” 沈忆眺望着此处山水，眉头微皱。 夜里，住所内。 “村子有古怪。”桃姨说到，“显然，迁移祖坟的原因，并非因为第二处山水更好。”沈忆也说道：“村长或许有所隐瞒。”他自小便警觉异常，此番也察觉到了异样。 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如雷贯耳。 沈忆立即神识外放，然后飞速朝邪祟赶去，等到了现场，只见一团鬼雾裹着村民，正在吸食其血rou。他召出两柄飞雪剑刺去，鬼雾即刻脱离村民，然后化成人型，朝沈忆袭来，沈忆侧跃躲过，然后运起六柄飞剑迎敌，可他运剑尚不成熟，邪祟轻松躲过，又朝他袭来。 沈忆迅速结印，身前凝出一块冰盾，抗下邪祟一击，冰盾破裂成冰渣，邪祟也被反震出去。与此同时，沈忆默念口诀，冰渣削成冰锥，朝邪祟刺去。 沈忆趁邪祟躲闪分心之际，飞身前去，先用桃花索捆住邪祟，然后周身的六柄飞剑一齐刺出，不料邪祟又化成鬼雾，并且缩成丹药大小的漩涡，飞剑快要刺中时，突然从漩涡中传出一股猛烈的冲击，将飞剑连同沈忆震飞，沈忆运气勉强稳住身形，却发觉邪祟已不见踪影。 沈忆上前查看村民情况，见他气息尚在，庆幸自己来得及时。这时远处有火把的光亮，朝这边靠近，沈忆知道村民来了，便骑上葫芦追敌。追了一段路程后，他落在一处庙宇前，踪迹在此便消失了，沈忆进庙点亮蜡烛，然后悄悄将寒冰灵力外放。他发现庙里的老墙上写满了咒语。此时，陶蓁蓁开口说道：“这些咒语，是用来避免人的阳气被吸走的。” “难道是村民用来防邪祟的。”沈忆自言自语。 “也不一定，倘若墓xue选在邪煞之地，也会吸取附近生灵的阳气。”陶蓁蓁说。 沈忆长长舒了一口气，房梁上的邪祟没有察觉寒气逼近，沈忆突然加快寒气流动，邪祟此时想逃已然来不及，全身被寒气瞬间冻结，无法动弹。沈忆周身浮现出六柄雪白飞剑，向房梁刺去，“砰！”一声响，一团冰渣掉落地面，缓缓消散。 天微亮，村民围着昨夜邪祟出没的院子。沈忆落下一看，昨夜那人竟然已经成了一具干尸，血rou全无。沈忆精神有些恍惚，问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村长回答昨天夜里村民都躲在家里，天亮了才敢出来。沈忆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昨夜中计了，火把的光亮、邪祟逃离的踪迹都是假象，陶蓁蓁道：“这邪祟狡猾异常，下次要小心了。” 沈忆突然提起村长衣领，拉出院外，脸色阴沉的问道：“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我一个凡人，就算有一万个胆也不敢骗仙师啊！” “那好，你们自生自灭吧。”沈忆一副事了的模样，拍了拍衣襟，往村口走去。 村长一见沈忆要走，顿时慌张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知所措。“仙师……仙师等等。”他急忙跟上沈忆，两人并肩走着，村长犹豫了半响，还是交代了：“并非我刻意隐瞒，只是当年的事我实在不愿提起，小镇在十几年前也遇到过恶鬼吃人，当年来了两个修士去除鬼，或许修士自己先跑路了，也或许他们搭上了性命，总之最后村子被恶鬼吃了个干净。当时在村外活下的人，本想重建村子，可又遇到连年天灾，大伙便从城里请来风水师，他提议让我们迁移祖坟，此后村运果然转好。” 沈忆忽然回忆起当年白胡子道人的一番话，道人口中的“途径一村”，或许就是赵家村，只是村民并不知情：恶鬼屠村的原因是大修士拿村民的命去换了小修士的命。沈忆叹了口气，赵家村历经苦难，却因凡人之躯而手无缚鸡之力，如案板上的rou只能任由宰割。 修士为刀俎，凡人为鱼rou。这也算修行之道吗，修行究竟是为己，还是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