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五章:冬日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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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温润阳光中,坐在高大的屋檐下,靠在温热的暖炉边,一双儿女在院中自在玩闹,狐季姬则躲在一株腊梅树下亲手调制一种用花瓣和果rou酿制的清酒……这样的场景让诡诸心中感到无比温馨,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还提时代,回到了那个可以与兄弟姐妹肆意打闹的时光。 诡诸已经有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天伦之乐了。自打十几年前两名兄长猝然离世,他的生活就开始陷入了无边际的混乱之中,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一去不返,代之而来的是充满了阴谋与残杀的真实人生。在这样的光景中过得久了,人难免就会忘记本心,忘记自己所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以至于当真正的快乐来临的时候,竟会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这样的惬意时光就不该属于自己一般。 见诡诸一直望着一双儿女发呆,狐季姬便迈着慵懒的步伐躲到他的身后,将一壶调配好的清酒放在诡诸的鼻翼之下。一股淡淡的清香瞬间冲破了诡诸缥缈的思绪,见狐季姬正调皮地看着自己,便笑着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酒壶仔细闻了闻,这才带着打趣地说道:“也就是你这样的闲人,才有功夫去调弄这些东西。” “不想喝拉倒!”狐季姬一把夺过了酒壶,身姿略显笨拙地绕到矮几的另一侧。有侍婢见状,急忙上前接过酒壶,准备给国君的杯中斟酒。可狐季姬仿佛是受了委屈一般,连声阻拦道:“他不喜爱这些的,可不要糟蹋了好东西。” 侍婢手中的酒壶悬在空中,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两位主人,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倒。诡诸看到她神情紧张,不由得放声笑了起来,过了许久才满不在乎地说道:“就依你主母的吧!寡人从不嗜酒。” “这可是你说的!”狐季姬慵懒地靠在几案上,另一只手在空中连续摆动,口中则满是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给我斟上!” 侍婢向狐季姬这边挪了挪身子,恭顺地帮狐季姬将酒杯满上。可正待她放下酒壶,准备端起酒杯时,国君却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探过身来,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还啧啧叹道:“酒是好酒,只可惜风味差了那么一点!” “堂堂一国之君,怎就这般无赖!”狐季姬很是没好气地骂了一句。但只片刻她就有些绷不住,掩面笑道:“我就说嘛!申生的无赖劲是从哪儿来的,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是无赖,你是刁蛮……”诡诸也毫不示弱:“如此说来,我还真有些担心重目子,不知他将来是随你多一些,还是随寡人多一些……” “我就知道……”狐季姬本再回几句嘴,但想到诡诸常年心情阴郁,如今好不容易展露了一些笑脸,总不忍败了他的兴致,就及时收住了口。这时,婢女在斟酒时不慎洒了一些出来,狐季姬正好趁势转移了话题:“当心着些,好不容易才调了这么一壶,可珍贵着呢!洒了可惜了……” 诡诸刚刚的举动,正是当初齐姜跟他玩闹时常耍的伎俩。如今齐姜已然离去两年之久,二人天人永隔再也难以相见,每每回想到这些,诡诸便会不自主地感伤起来。故而在逗了狐季姬一回后,诡诸先是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角中就渗出一行泪来,脸色也渐渐凝滞了。 狐季姬显然是觉察到了这些变化,以为他又是在为刚刚过去的这桩案子伤感,于是就出言解劝道:“国君也是有血有rou的人,总不能事事周全的。毕竟谁也无法想到,以申澄父(庄族申氏第二代,公孙澹,字子澄)的忠直性情,竟然也能放弃meimei的仇恨,与旁人同流合污陷害宗亲……这是谁也控制不了的,何必再自怨自艾呢!” 狐季姬的劝说虽没有点到自己的心坎上,却也算是肺腑之言,诡诸无心也不忍让她再添烦绪,于是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就算是要悔恨些什么,也只该是自己识人不明,把所有人都看轻了!倘若能早些觉察出来,也不至于……不至于闹到这般田地!” “你的眼界自然是开阔的,之所以没能及时察觉,也是因为被宫墙遮蔽,没有那么多的自在,这也是做国君带来的羁绊。”狐季姬小心翼翼地说道:“倘若君上也能像宗伯那般,可以在曲沃城中四处走动,公族家中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自然会比他更能料敌先机。” “宗伯?”狐季姬的话突然给诡诸提了个醒,让诡诸突然意识到当初宗伯的出使,以及出使归来后的自贬,原来都是有目的在的。一阵凉风吹来,让诡诸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没想到,你看问题竟然能这么通透!” “婢子哪里有这样的眼光?”狐季姬自谦道:“也是前几日兄长进宫探望,说父亲对宗伯赞誉有加,我才鸡零狗碎地听了一些。父亲说,当初富辰初遭构陷,宗伯见其中漏洞颇多,也是很有些决心的。他不遗余力地为富氏奔走,费尽心机查找证据,可见其忠心仁心。只因后来申澄父态度出现了转变,不再执着于为meimei复仇,宗伯料到事情已经没有了转机,这才及时抽身出来。否则的话,以瑕伯的狭窄心性,必然会穷追猛打,到时候出奔的就不只是富顺一家了,他这个宗伯难免也会被牵扯进去。”
“你父亲一直深居简出,看似不闻世事,可这目光却极为锐利,称得上是独具慧眼!”诡诸不由得赞叹道:“该受赞誉的该是他狐突大夫才是!” “这就谬赞了,不过是占了个局外人的便宜罢了!”狐季姬淡淡地说道:“父亲曾说,公族大夫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且不说司马子申、司寇伯符这些身居高位的,即便是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惠氏、贞氏、良氏,也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翘楚。公族之间的纷争日臻激烈,各种权谋手段层出不穷,可他们却能一直安然无恙,这就已经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了。倘若将狐氏放在这样的位置上,恐怕是活不了这么久的,哪里还有机会对旁人品头论足的呢!” 诡诸神色黯然,恍然叹道:“当初司马子申教导寡人,为君者要比肩尧舜之志,可如今看来……寡人终究是个俗人,连区区两代公族的纠纷都处理不清,可笑啊!” 诡诸的问话让狐季姬感到讷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慌乱之间,她只得抓起酒杯放在唇间,眼神呆滞地望着在草木间玩闹的申生和晏如。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诡诸突然打破了宁静,恍然发问道:“倘若有一天寡人去了,申生亦或者重目子做了国君,他们会不会也面临跟寡人一样的处境?” 这一问不要紧,狐季姬着实是受到了惊吓,急忙起身跪拜道:“君上说的是哪里话?婢子虽然粗鄙孤陋,可贵贱亲疏还是分得清的,重目子将来只做好他的公子便好了,如何敢跟太子相提并论?” “嗨!”狐季姬的反应让诡诸哭笑不得,忙招手让婢女去搀扶:“寡人只是打个比方,怎么就吓成这个样子?” “人常道尊卑有分,贵贱有别,这是自出生的时候就命定了的。既非嫡子,就不该有任何非分之想!”狐季姬依旧伏地不起:“否则若是所有的公子都对君位产生了贪念,这绝非国家之福。如今庄族之所以如此骄横跋扈,不就是因为忘了自己该处的位置了吗?” “这……”这一席话让诡诸颇感惊愕:“你这又何必呢?寡人只是跟你闲聊,用不着这么拘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