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将我的思绪打断，这时候能往我家来电话的，除了老师，就是爸爸，我期盼着是后者，我急忙下床往客厅走去，鞋也没穿。我看到来电信息上显示，是爸爸的手机号。我急急地接起电话，生怕多耽搁一秒钟电话就挂断了。

    “喂？是爸爸吗？”

    “你是他女儿吧”一道女声像一盆冷水把我从头浇到底，手脚顿时变凉，仿佛血液也凝固了。

    “我是他老婆”她接着说道。这次周围没有婴儿啼哭声。

    是那个女人！导致我家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哦……你打电话来干什么？我爸呢？”我有些意外地问，声音也冷了下来，捏着话筒也不知道她打电话来要说什么。

    “我来电话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以后不打电话来，我会很感谢。”她毫不客气地说，语气生硬，让我有些惊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抬高了声调问道，倒吸了一口气。

    “意思就是你以后最好不要往这打电话，你妈跟他已经离婚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也有了孩子，我不希望别人再来打扰我们，明白了吗？”

    她的话听起来非常刺耳，“别人”这个字眼深深刺痛了我敏感的神经。爸妈离婚后爸爸就对我若即若离，她这番话是想彻底断开我跟爸爸的联系。

    我愤怒的质问她“我也是爸爸的孩子，我凭什么不可以给他打电话，你又凭什么替他来通知我！”声音里已经带了颤抖，回想在空荡的房间里。

    我已经没了mama的疼爱，难道还要在剥夺走爸爸的吗？内心的愤怒无以复加，我只希望以后能和爸爸说说话，我甚至不奢求能和他住在一起，难道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吗？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打在棚子上的声音让我烦躁。

    “你爸每个月都会打抚养费，他已经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我们有了孩子，他更需要父母的疼爱，你爸和你妈已经离婚了，你也这么大了，这些事你应该能体谅吧？”我刚才的质问她没回答，像是一拳捶在了棉花上，软绵无力。如一块石头扔进了一口深井，在她那看来，激起的水花并不大，她不以为然的开口，像把自己置身事外一样。

    “我爸妈离婚全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这个。”我冷笑一声，我凭什么要体谅她，一个介入别人婚姻的无耻第三者。

    她听了我的话反而笑了起来，“你觉得怎样就是怎样吧，反正现在和你爸结婚的是我，我们可是合法夫妻。我也不多和你废话，一会挂了我就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里，你们娘俩自求多福吧。”

    还没等我开口，电话里就传来了忙音，我不死心的再回拨过去，一个没有温度的女声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不论我打多少遍，始终没有接通。

    我放下听筒，失魂落魄的躺倒在沙发上，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过，一丝哭声也没有。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家在哪儿，从此我和爸爸的唯一联系，已经没了。

    头疼得像要炸裂开一样，我揉着太阳xue回到卧室，晚饭也没有心情吃，听着让我心烦的雨声，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课，我醒来时已经是八点半了，头已经不疼了，雨也停了，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我揉了揉眼睛，走到窗边，被雨冲刷过的玻璃显得明净了许多，从窗户外面能看到那条小巷，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会在这里发生。

    小巷的尽头是一幢只有五层的公寓，我家就住在五楼，这个楼放已经建起来有些年头了，外面楼墙上的漆已经开始掉落，露出了褐色的墙体，楼道里的扶手栏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都成了褐色，不能把手放上去，否则会有铁锈沾在手上。

    我们当时大包小包的找搬家公司搬来这个地方，我花了一段时间去适应这个比原来小的多的家，没有书房没有餐厅，卧室也比原来小的多，厨房里的油烟机看起来也有年头了，一打开就有股油烟味儿散发出来。墙体也不是白色的，天花板的位置都有些霉点子，不过好在卧室是朝南的方向，有太阳的时候阳光能照进来。

    mama一开始还对我有些愧疚，她也明白这个地方比起原来可是差远了，但是mama已经很久没有上班了，她的钱都是爸爸给的，我不知道离婚那会爸爸给了多少钱，现在看来，已经一目了然了。

    我转身去椅子上拿了外套下楼，九点了，菜场应该开门了，我去mama经常放钱给我的地方看了看，只有十块钱了。唉，我微微叹了口气，拿着钱下了楼。

    今天天气不错，楼下的迎春花已经开花了，明媚的黄色让人看了心生欢喜，星星点点的错落在绿色的叶子中，但是这点子欢喜，很快就被冲刷殆尽。

    我越往前走，越觉得别扭，总感觉路过的人眼光直往我身上瞟，这种打量的眼光让我很不自在。我走到吴阿姨那的店铺，今天外面挂的牌子上的特色已经换成了“玫瑰一口酥”。

    面前的桌案上，糕点被码的整整齐齐的，香气四溢，看着很有食欲，旁边摆着透明的包装盒，盒子上贴了玫瑰花的图样，站在我身边的男人付了钱，吴阿姨给他装了两盒。

    忙完后，吴阿姨招招手让我进去，我打开侧面的小门，吴阿姨装了一盒糕点要塞给我，我这次没有收，昨天的糕点还没有付钱，阿姨这也是小本生意，这次坚决不能要了，阿姨看我坚决的态度，把糕点放在了桌案上。

    她问我今天好些了没有，我回答好多了。又有人来买东西，我往旁边侧了侧身，这次是个女人，烫着大卷发，水晶曜石明亮的眼神让人不禁多看两眼，口红勾勒着她的唇形显得饱满，面容姣好，身上的红裙子把她身材完美的展现了出来，凹凸有致，红色的指甲油衬着水葱一样的手指，风情万种。

    她看着一口酥，夸张的喊出了声，“吴阿姨，你这个一口酥可让我惦记了好久啊，今天怎么舍得做了？”声音略微低哑，音质让人轻易就能记住。

    吴阿姨爽朗地笑道“你呀，就别取笑我了，这不是原材料刚送来嘛，这不就抓紧做出来了。”

    吴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手套开始往盒子里装糕点。

    “那给我来两盒”她从挎着的包里往外拿钱，递到吴阿姨的手上，接过糕点准备走的时候，目光往旁边站着的我身上看了几眼，朝吴阿姨点了点头，往我家那幢楼走去。

    我惊奇的问吴阿姨“她住在我们那幢楼啊？”

    “她就住你们楼下。”吴阿姨说完开始往桌案上放另外做好的糕点。

    我跟吴阿姨道别往巷子后面的菜场走去，我想着买些新鲜的菜，mama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总得吃饭过下去。

    我买了一些小油菜和一捆芹菜，往家走去，路过吴阿姨的店铺前，有两个人在和吴阿姨交谈，我本想直接回家，其中一个人说的话让我停下了脚步。

    “你们听说了吗？咱这被警察抓走了一个人。”她神秘兮兮的说。

    “真的？谁啊？”另一个往旁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

    “嗨！就咱这新搬来那户人家的那个女的。”

    “因为啥啊？”

    “听说是在旅馆门口被抓走的，还是个大晚上，谁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她从吴阿姨手里接过糕点，俩人转身走了。

    我呆在原地，本以为深夜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事情传得这么快，就像风一样带着消息传到了每家每户，我现在明白了那些人打量的目光，仿佛要从我身上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阿姨看到了我，让我别往心里去，巷子就这么些人家，一点事情都能传得沸沸扬扬。我抬起头，勉强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心里的伤口像被撒上了盐，又疼又痒。说了句没关系，心情没有看到花朵时那搬，提着菜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