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mama在房间里再没出来，我温完了书，把卫生收拾了一下，起身来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的垫子，想到那个男人坐过，就心里一阵反胃。

    我疾步走向沙发，把沙发套使劲扒了下来，扔进洗衣机，打开电源，听到水流的声音，仿佛也把我的不快冲走了，我长长舒了口气。往外走的时候余光瞟到镜子，我看了镜子里的脸，死气沉沉，一脸忧郁。我重新扎了扎头发，洗了把脸。

    看了看时间，时针指向三点半，我准备去厨房里洗一些红枣，家里应该还有些银耳的，想给mama做碗粥，之前没有做过这种，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吃，希望mama不要生气了吧，我一定要好好道个歉，不管她做过什么，只要现在我们好好生活。现在只有我们母女俩了。这么想着，正要抬腿往厨房走，听到mama房间里传来了响声。

    我疑惑的转头望向房门，mama一直没睡吗？还是我把她吵醒了？望着紧闭的房门，我走过去试探的轻轻叩了叩门。

    “mama，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人说话。

    我又尝试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吗？

    我没多想，去了厨房，找到了我要的东西，淘米下锅开火，粥的香味逐渐从锅里飘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我望着锅里咕嘟的粥，想起了mama之前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那会她会烧一手可口的饭菜，每天就在家里，等我放学，等爸爸回家，而现在，物是人非。

    四点半了，mama始终没从房间里出来，也没有声音，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我停下搅拌的动作，不知道今天吴阿姨那有什么糕点，还有没有没卖完的，买点来给mama尝尝吧，我关掉火，拿着钥匙，轻声关上了门，脚步轻轻的下楼。

    天气比上周暖和了一点，太阳慢慢落山，快傍晚时分的夕阳总是那么迷人，我往前走去，有出去玩的孩子从我旁边笑闹着跑过，清脆的声音给我心里注入了一些生气，我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小巷，抛开了心中的烦心事，我也置身其中。

    这条巷子远离城市喧嚣，在这里还能看到挑着扁担卖东西的，一个中年男人，手臂粗壮，笑容可掬，眼睛炯炯有神，他找了个位置铺开垫子坐下，把扁担杵在墙边，把杆秤拿出来放好，两筐东西并排着摆在一起，把上面用来遮挡的叶子掀开，筐子里放着新鲜的芒果。

    青红色的芒果每个看起来都那么均匀，比我的手掌小一些，芒果的香气四散飘开，小贩吆喝起来：“卖芒果咯！皮薄rou多的芒果！”他有力的吆喝声吸引了下班的和过路的，小贩笑着用袋子装好芒果，称好后放到买的人手里。也不知是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还是芒果确实很新鲜看起来很有食欲，总之很快就卖完了。

    有个三四岁的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抱着个芒果，芒果在她手里显得很大，软嫩白静的小脸蛋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她从我对面走过来，看到我朝我一笑，感觉心都化了。她mama在后面提着袋子跟着她，往家走去。

    我走到吴阿姨的店铺前，外面挂的牌子上写着“今日特色：绿豆一口酥”。旁边还画着几颗绿豆，真是细致！我没瞧见吴阿姨的身影，桌案上也没有糕点，难道是卖完收摊了吗？

    正这么想着，吴阿姨爽朗的声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吴阿姨叫我，我转头看了看，她正提着两袋子芒果往这走，我连忙上前接过，她有些急急得喘着气，开玩笑说“老了老了，提不动了，就这点东西我年轻时候还不至于累成这样。”说完便笑起来。

    吴阿姨慢慢的走着，这两袋芒果确实有些份量，好在很快就到她店铺那了，吴阿姨开开侧门我侧身进去把芒果放在台子上，轻轻捏了捏吴阿姨肩膀，“老什么？一点都看不出来的，您每天做的糕点多受年轻人喜欢，样式口感哪里都好，说明您也正年轻啊。”

    吴阿姨的笑声感染了我，我也低低的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她看着我的样子仿佛很欣慰一般，悄声问我说：“你妈怎么样了？”“挺好的。”这是违心话，想起来就让人心思沉沉，没有好心情。

    我们俩没在说话，不想再聊那个话题，我看着台子上的袋子，问她：“阿姨，怎么买这么多芒果啊？”

    “明天想做芒果千层。”

    “那一定很好吃，今天的绿豆酥是不是卖完了？”我指了指桌案上的空盒子。

    “还有呢，这里还有一些。”吴阿姨走过去背对着我，戴上手套，我看到她挽起的发髻中有几缕白丝，阿姨从烤箱里把绿豆酥拿出来。我请她帮我装一些，拿回去给mama吃。吴阿姨帮我装完后，又拿出个袋子往里面放了几个芒果一并交给我。

    我往外推辞着，欠吴阿姨的太多了，我跟她非亲非故，她却总是帮我，她拉住我的手说：“我做糕点用不了这么多的，放久了就坏了，多浪费，拿着，回去和mama一起吃。就当是你刚才帮我提东西的跑腿费吧。”说完又呵呵笑起来，眼角那已有了皱纹，笑起来都堆在一起，我却觉得分外可亲。

    我慢慢的接过来，谢过吴阿姨，留下了糕点钱往家走去。心里的感动无以复加，这种不求回报的单纯的对我好，让我觉得受之有愧，像一股泉水，慢慢浸润着路边快枯萎的花，即便不是供养在温室，没有足够的养分，但是给了濒临崩溃的花一丝生机，缓缓滋入人心。

    我回到家后，把绿豆酥放到桌子上，中午的菜热了一下，又重新做了道西红柿炒蛋，粥也熬好了。我收拾了一下厨房，把芒果拿出来洗干净，切开。汁水四溢，芒果的香甜让我的味蕾不停跳跃，我切好后插上牙签。袋子还有两个芒果，我放入了冰箱。

    我把饭菜端上桌，去敲了敲mama的房门，跟她说可以吃饭了，我站在门口等了会，听到了mama起床穿拖鞋的声音。

    mama打开房门走了出来，我开开灯，mama脸色比中午那会好点了，想是睡着了，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往桌子那走去。

    我和她说着“今天有个卖芒果的小贩，吴阿姨买的芒果还给了我们一些，我还在她那买的绿豆酥，一会吃完饭你尝尝。”我一直说着话，用听起来比较活泼的声音，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冷场。

    mama慢慢吃着饭，我把粥往她那推了推，“多吃红枣补气血，肯定没有mama你熬的粥香，还是mama做饭最拿手了。”

    mama喝着粥，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像想起什么一样，抬头问我：“吴阿姨是谁？你和她很熟吗？”

    我一时语塞，我们搬来这段时间，mama都不认识吴阿姨吗？“呃…吴阿姨是这条巷子里做糕点的，她做的糕点很好吃，你之前不回家的时候我放学她有时会塞给我糕点，挺照顾我的。”

    mama“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我放下筷子，手在桌子底下交叉着捏了捏，紧张的开口“mama，中午的话我说的重了些，你别放在心上，对不起。”

    mama没说话，我心里在念着数，像等待着被判刑的人一样，当我数到8的时候，mama拍了拍我肩膀，“吴阿姨的糕点好吃吗？”我抬起头来，mama捏了捏我的脸，朝我温柔的笑着，我有些激动的站起来说“好吃好吃。”我去拿过来，mama吃了一个，和我说绿豆酥的做法，mama话变多了些，这是原谅我了吧？

    饭后我们吃了芒果，真的很甜，也没有什么丝，入口即化，像是舌头为了品尝美味迫不及待的卷入腹中。我们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久违的打开电视，讨论着电视里的内容。时间过得轻松又愉快，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我们已经太久没有这样子相处了。

    睡前我们道了晚安，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第二天醒来后发现，梦都是相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