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是你,我是我
“你见过谁会在自己真心爱着的人面前演一场又一场的戏!我曾经对她做过的事情,我已经后悔了,后来瞒着她,我也是满心愧疚,只有你,不仅在她面前演戏,让她死了都不得安宁,还没有一点点的愧疚,根本不顾忌一点她的感受,这样的你,许峻,你也配说爱?你配么?” 他冷冷地说着自己的名字,痛斥着另一个自己,心头疼痛。 这就是小荷那一年,忽然努力变得坚强勇敢的原因吗?这就是她那么害怕失去他,对李月的羞辱一忍再忍的原因吗? 最后她终于失望了,绝望了,忍无可忍,才会对他再也不屑一顾了。 说来说去,还是上辈子的他对不起她。 躲在黑暗里的重生者气得直跳脚,却发现自己怎么努力都破不开周身的黑暗,一动不能动,被死死禁锢在这里! “别折腾了,你没有心,就老实呆着吧,谢谢你的到来为我解惑,但是你休想再重见天日。你骗了她,你伤害了她,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该珍惜的时候没有好好珍惜,该果断放手的时候没有果断放手,才让这一世如此糟糕。既然如此,就让他得到自己应得的惩罚,而这个上辈子伤害了她的自己,也休想再靠近她!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神经病,难道你不想再靠近她吗,难道你不想最终得到她,跟她一直在一起吗?你和我本就是一体的,你这样装清高给谁看!” 脑子里不停地有愤怒的咆哮声响起,但是许峻根本不为所动。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别,没有差别也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偏了多远。 现在他看到差别了,也彻底清醒了,他再也不要像上辈子一样,再给她带去无尽的伤害。 他得到过那个女孩最真诚勇敢,最炽热纯粹的爱。他已经不会再奢望那些根本得不到的未来了。 他也不会再后悔不甘了。 他转了个弯,踩下油门,向着自己的住处飞奔而去,任凭新来的这个灵魂在黑暗里不甘地叫嚣。 葛羽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门的时候。简直都不想抬头去面对那黑洞洞的客厅。 从前白苏荷在的时候,她回到这里,感到人在异乡的孤独的时候,至少还有白苏荷在这里陪着她,可是现在白苏荷去陪她爷爷了。她上下班没有人再和她一起,回来之后也还是一个人。 都说人类是群居性动物,这话果然不错。 可是当葛羽走进客厅,甩掉脚上的高跟鞋以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按下玄关的灯,但是屋子里却充满光明。 “白苏荷!” 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做梦,惊喜地大喊了一声,扑向了那个站在厨房门口笑盈盈地看着她的女孩子。 “小白,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爷爷好了吧?他什么时候走啊,他走了你就用再去他那边了吧?” 一连串的问题伴随着葛羽的笑声。热情地围绕着白苏荷,但是白苏荷却无言以对。 这要怎么跟这样开心的葛羽说她即将离去的事情啊? 白苏荷把像个小孩子一样勒着她脖子的葛羽用力扒开,这才恢复了镇定:“葛羽,先吃饭,吃完了我们慢慢说!” 葛羽早就闻到了家里弥漫的饭菜的香味,白苏荷别的不说,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一声欢呼扑向了早就摆好饭菜的茶几,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直接开吃。 “小白,你做饭真好吃。你都不知道,你不在家,我过的都不是人的日子,天天就是泡面加泡面!你说说。都是人,怎么差别这么大,我怎么就做饭那么难吃……” 葛羽一边毫无淑女形象地狼吞虎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 这么漂亮的美女,这吃相,怎么能这么惨不忍睹……白苏荷脸上不由地浮现出笑意。 但这笑意也只是短暂地一闪而逝。 做饭的手艺么。上辈子不说在许家的艰难度日,仅仅是伺候卫鹏爸妈的那三年,就足以把她锻炼成半个大厨了。 或许,决定离开除了要去寻找林乐,也能离开这个城市无时不刻带给她的关于上辈子的印记吧。 还是让葛羽好好吃完这顿饭吧,她把自己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笑眯眯地回应:“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好好吃,小心噎到!” 葛羽明媚的大眼里全都是幸福的笑意,一边点头,一边猛吃。 看,没有陆钟其,她会生活的更好,生活的更开心。 等到葛羽风卷残云一般把肚子填饱了,才发现白苏荷一直都没怎么动筷子。 葛羽不好意思地拿起纸巾擦擦嘴。 “小白,我,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她平时饭量没这么大的,这次肯定是太久没有吃小白做的饭了,才会像个饭桶一样几乎把白苏荷做的几个菜吃了个精光。 白苏荷摇摇头,沉默地收拾碗筷,拿去厨房洗。 葛羽被泡面荼毒的胃得到了满足,她也才发现,白苏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开心的神色。 “小白,你怎么不高兴啊?” 葛羽知道白苏荷最近遇见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过分,但是,这也不足以让白苏荷一直不开心,一丝笑意都没有啊,这不是白苏荷的作风啊! 白苏荷不说话,只有哗啦哗啦的水流声让葛羽更加闹心。 葛羽直觉白苏荷心里有事儿,而且事儿还不小。 她也没那个耐心去东猜西猜,冲到厨房里劈手就夺了白苏荷手里的碗。 “小白,你说话呀,你到底是怎么了?” 白苏荷抬起头,葛羽眼睛里的疑惑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心里,细细密密地疼,让她更觉得话到嘴边说不出口,可是她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 白苏荷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葛羽,我要走了。” “你说什么?” 葛羽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了问题。 “我是说,我要走了,我要跟我爷爷回临海去。”她尽量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 葛羽手里拿着那个夺过来的碗,僵在了原地。 白苏荷等不到葛羽说话。越发感觉提心吊胆,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等待宣判的罪人,低下头不敢去看葛羽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会儿,葛羽才掂了掂手里的碗,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小白你是不是开玩笑啊。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不是我平时总是让你做饭洗碗,你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一定改,咱们不开这样的玩笑行吗?” 白苏荷不说话。 葛羽步步紧逼:“你说话啊,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话啊!” 白苏荷抬起头,看向葛羽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内疚:“对不起葛羽,我是真的要走了,你知道我爷爷他年纪大了,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下一刻,葛羽手一扬。有清脆的碎裂声在白苏荷脚边炸开。 “啊!” 白苏荷下意识地捂着耳朵往旁边跳了一步。 伴随着地板上的碎碗片渣子的,是葛羽迎面而来的愤怒。 “白苏荷你这个骗子!白苏荷你说的话你自己相信吗?你那天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了你不走的!你说过的你都忘了?” 葛羽只觉得委屈,愤怒,伤心。 她被骗了。 被白苏荷这个最好的朋友给骗了。 刚刚还萦绕着她的那些幸福开心全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白苏荷低头看着地板上四溅的碎瓷片,低眉垂目还是不说话。 葛羽砸了手里的碗,心里的愤怒得到了发泄,尤其是看到白苏荷受惊躲闪的一刹那,她心里也涌上来一丝后悔,但是这丝后悔很快就被她心里这些难过和委屈淹没了。 骗子。都是骗子! 葛羽跺跺脚,转身衣角带风地回了自己的卧室,“咔擦”一声甩上了门。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从葛羽的房间里传出来。 这出租屋的房间门。隔音效果基本为零,葛羽边哭边骂的声音清晰在耳。 “白苏荷,你这个骗子……呜呜……你就是想回去做你的大小姐……你去好了,我不挡你的路……骗子……呜呜呜……” 白苏荷站在狼藉的厨房里,始终没有出声,也没有去安慰葛羽。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默默地拿了扫帚来收拾这一地的碎片。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确实是失信于葛羽了。 自从认识以来,葛羽从来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平时一直是高冷女神范儿的葛羽,此时像一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摔碟子砸碗,说明她心里的愤怒真的是到了顶点。 她也不想离开这个朋友啊,可是,她不能这样再在这个城市待下去了。她再也不想被命运牵着鼻子走了。 总有一天,她还会回来的。 白苏荷吸了吸鼻子,抹去了眼角的一行泪水。 夜深了,白苏荷还没睡,她一直在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 葛羽哭着骂着,现在声音终于渐渐低了下去,可能是睡着了吧。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在暗夜里睁的大大的,怎么也闭不上。 她还在想着许峻说的那些话。 当她听到许峻那样轻易地说出了前世的一切真相,那么轻易地解开了她心里所有的死结,她只顾得上震惊和伤心,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许峻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想想,许峻他,也是重生了吧? 难道说老天爷就这么慈悲为怀,死了的人动不动都能重生?她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果许峻不曾对她说出那些话,现在她得知许峻重生了,该会有多么欣喜,多么感激,可是许峻就那样坦白地说出了那些她从来没想过的真相,她的心里只剩下了绝望。 她以为的爱,她以为的为她而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笑话啊! 那样的许峻,她要怎么面对? 这一切的一切,她要怎么面对? 白苏荷想起许峻的时候,许峻的心里也还是在想着她。 许峻回到家,看到家里乖乖抱着毛毛熊看电视的许宝婷,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 他现在总算是没了爱情以后,有了新的寄托。 他还有一个需要他抚养的meimei,唯一真正和他相依为命的人。 许宝婷乖巧地跑过来抱抱他,不吵不闹,安静地看着他淘米洗菜,做着原本该是她的父母要做的事情。 这是她的哥哥啊,她梦寐以求的亲情啊。 许峻做着饭,一抬眼就看见小女孩专注的眼神。 他温和地笑了笑:“宝宝,是不是饿了?很快就好。” 他想了想,又加了几句:“对了,我明天帮你找个幼儿园吧,宝宝已经快四岁了,需要上幼儿园了。” 许宝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许峻低下头笑了笑,可能她是听不懂吧。 其实许宝婷真的无所谓的。 她不是实际上的三岁小孩子,她一个人在家也不会饿死的。 上辈子上幼儿园的经历,对于当时只是一个私生女的她来说,真的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而现在,她只是想要纯粹地当一个小孩子,享受一下哥哥的照顾和保护,至于幼儿园什么的,真心兴趣不大。 不过如果许峻要坚持,她也只好去上学了。 她绝对不能让许峻发现,她是一个不对劲的孩子。 许宝婷转身去了客厅继续看电视,许峻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又开始蠢蠢欲动。 “你是不是傻啊,怎么把她领回来了?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她的存在?” 许峻开了火,调好火势,洗了洗手,嘴角弯起不屑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想法清晰地传给了那个蠢蠢欲动的意识。 “我和你是不一样的,我们是一个人,但是我们没有一样的人生,以后我的事情,你少插嘴。” 那个黑暗中困守的意识却不肯闭嘴:“你高尚吗?你看看你自己这过得什么日子?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许峻不为所动。 那缕强行感受了他所有感知的意识有些挫败:“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不愿意和我化作同一个人呢?我们原本就是一体的,你这样跟我较劲有意思吗?” 就算那个意识没有形体和表情,许峻也能感觉到他的循序善诱。 他低下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们不一样,你是你,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