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情况复杂
掌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 这时候，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采菱同志，办公室进新人了，怎么不跟我这个秘书长打声招呼？” 高远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见一个个子不高，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因为不认识，高远只是冲他点点头，没主动打招呼。 把散乱的发丝顺到耳后，齐采菱不慌不忙道：“秘书长误会了，高远同志虽然调来了办公室，但并不参与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他归由政法委陈书记为副组长的那个调查组管理。” 冯劲松的双眼立刻眯了起来，他从齐采菱这番话里听出了两层意思，首先，这个叫高远的小伙子是陈建业帮忙调过来的，其次，陈建业已经向张和平靠拢了。 这对市长邱光然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说明张和平下定决心要拿万盛源化工集团的污染事件向他发起进攻了。 冲锋陷阵的排头兵就是政法委书记陈建业，还有这个叫高远的小子。 冯劲松冲高远点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审视的味道。 高远这才微笑着说道：“秘书长好。” 佯装平静的点点头，其实冯劲松心里已经巨浪翻腾，他心想，得尽快把这个情况向邱市长做个汇报了，不然等张和平的攻势起来了可就被动了。 不过在向邱市长汇报之前，先得弄清楚高远的情况才行。 冯劲松问道：“小高是从哪个单位调过来的？” 高远回答道：“我是从开发区企业督导科调到市委办的。” 果然如此，开发区企业督导科，对万盛源污染事件可太清楚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企业督导科汇报上来的。 想到这里，冯劲松不敢耽搁下去了，锐利的目光带着警告的味道狠狠瞪高远一眼，他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高远看明白一些内容了，首先可以确定这个冯秘书长不是张和平那条线上的人，其次齐采菱跟冯劲松不对付，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没跟秘书长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把自己领到办公室里来。 这个女人有点嚣张啊，这是想把自己推到市委秘书长的对立面上去吗？还是急着让自己站队？ 就算你是张和平的人，你也没权替我做决定吧？ 真当哥们儿是个官场大白给呢？ 如此想着，高远对齐采菱的印象就坏了三分，你一个市委办副主任，拿我这个刚调过来的新人做什么文章？ 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射过来，齐采菱扭头对高远尬笑两声，低声解释道：“本应该先带你去跟秘书长见个面的，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 高远收起眼中的冷意，板着脸一点都不客气的说道：“我是来工作的，希望今后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找我了，我更不想被别人当枪使，倘若再出现这种情况，齐主任，您别怪我不给您面子。” 这话必须说到前面，你齐采菱要跟冯劲松斗，那是你的事情，别把我牵连进去，不然是个人就摆自己一道，以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一入官门深似海。 高远现在深刻领悟到这句话的深意了。 要不怎么说政治精英们互相之间争权夺利，那手段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呢。 齐采菱确实存了利用高远初来乍到给冯劲松上眼药的心思，这小心思被高远戳破后，她羞愧的同时也对高远刮目相看了，这小子，是个心明眼亮的人啊。 就是不知道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手段如何？ 这个还有待观察。 她太清楚了，如果没有一点狠辣的手段，在体制内是走不长远的。 在一众同事们惊讶的表情中，齐采菱居然向高远低头了，“嗯，小高你放心，今后你只管认真工作，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我来处理。靠窗那张办公桌是你的，需要什么办公用品你直接说，我来安排。” 高远禁不住也有点诧异，这个女人这么好说话的吗？有错就改，这态度端正的令人猝不及防啊。 既然让提要求了，高远也不跟她客气，打量一眼那张空空如也的办公桌，他说道：“为了做好工作，我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另外，其他的笔墨纸砚之类的就麻烦齐主任一并帮忙给置办齐了吧。” 齐采菱松了口气，微笑着对一个小姑娘说道：“李茉莉，高远同志是张书记专门从开发区调过来的人才，他需要什么办公用品，你直接去后勤处领取，我这就给后勤刘处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李茉莉就是那个一大早撅着屁股拖地的姑娘，听了齐采菱的话后，她灼热的目光凝望着高远帅气的面庞，心里说，瞧人家混的，刚来报到就配上笔记本了，要知道在等级森严的市委这边，副处级以上领导才具有配备笔记本的资格。 齐采菱电话都打完了，见李茉莉还一副花痴的样子，不由得气道：“小妮子你愣什么神呢？还不赶紧办事去？” 李茉莉这才缓过神来，脸颊通红哦哦了两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办公室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那个说话跟机关枪似的的少妇王翠萍凑到高远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笑嘻嘻说道：“没看出来啊小伙儿，你居然是张书记钦点调过来的，跟政法委陈书记也有交情吧？难怪敢在楼道里抽烟。” 高远心里腹诽不已，市委办的女人都这么爱打听事儿么？ 再有，哥们儿在楼道里抽烟，跟两位书记有什么关系啊？ 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仗着两位书记的关照才肆无忌惮的？ 见其他几位也都张望过来，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高远也乐了，心想今后就要在这间大办公室里混下去了，搞好同志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货卸下单肩背，从背包里摸出一包软中华来，也不回答王翠萍的问题，挨个分了一圈烟，憨厚笑着说道：“那个啥，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就不再重复做自我介绍了，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多关照哈。” 四位男同志里面有俩岁数大的，俩年轻的，其中一位年长的接过高远递过来的香烟，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看了看，说道：“3字头的，好烟啊，我姓孙，孙德胜，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小老弟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跟老哥客气。” 其他几位都表示大家今后互相关照。 见办公室的气氛融洽起来，齐采菱转身离开，去给高远办理调职手续了，走之前又跟高远说，让他做好准备，下午启程去南都。 通过介绍，高远知道了办公室这几块料的名字，孙德胜、李茉莉和王翠萍就不说了，另一个老资格叫江景泉，俩年轻的一个叫王浩，另一个叫雷鸣，还有个姑娘叫张晓。 一圈烟分下来，高远迅速拉近了跟同事们之间的关系。 王翠萍又开始叨逼叨：“我说小高啊，男同志们你都给分了烟，我们女同志你打算怎么搞？” 这话一说，孙德胜率先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是带传染的，其他几位一琢磨，也都放声大笑。 高远也琢磨过味道来了，嘿嘿笑道：“王姐，怎么搞你得回家问你老公去啊，我怎么知道该怎么搞啊？” 说着，他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大家又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王翠萍没想到高远居然联想到那个事儿上去了，闻言面红耳赤，噗嗤一笑后剜他一眼，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小伙子也不是啥好鸟，居然跟老大姐开这种玩笑。” 孙德胜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立刻跟了一句：“翠萍，你是咋知道小高的鸟不好的？难不成你昨儿晚上拨拉过？” “呸！你们这些狗男人，思想真肮脏，没一个好东西！”王翠萍笑骂了一句，自个儿也绷不住乐了。 “哈哈哈哈……” 李茉莉提着个电脑箱子走进来，把笔记本放到高远的办公桌上后说道：“高远，外面有人找。” “谁啊？”高远边拆箱边问道。 李茉莉红着脸说道：“陈宁。” 高远笑笑，看一眼电脑牌子，IBM的，还不错，放好后对李茉莉说声谢谢起身往外走。 陈宁这货鬼鬼祟祟的躲在楼梯口，见高远过来了，他快步迎上前，笑嘻嘻低声问道：“报完到了吧？感觉如何？” 瞪他一眼，高远举步向楼下走去，边走边说道：“你怎么跟个特务似的？有啥话不好明说？非要故弄玄虚的，很有意思吗？” 陈宁连忙跟上，挠头笑道：“之前不跟你明说，不是想给你个近距离接触同事的机会么，我觉得只有近距离观察，你才能看明白一些事情。” 来到楼下，在花坛边上点了烟，高远接受了陈宁的说辞，摇头苦笑道：“确实看出来一点问题，正如你所说，市委办很复杂啊，那几个货来头都不小，尤其是那俩老资格，说话口无遮拦的，什么玩笑都敢开，几个年轻人倒还好，但我也能感觉出来他们对我是有距离感的。说说吧牲口，那几位都是什么来头？” 哼哼了两声，陈宁介绍道：“禽兽，你的眼光还是狠毒辣的，市委办这个部门，没点关系怎么可能进得去。我先说孙德胜吧，孙德胜属于前朝遗老，老书记去省政协钓鱼后他就没了靠，但是这家伙最近跟副秘书长孔祥东来往频繁，正在为争取正科使劲呢，不过我估计他没大有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这种人要是上了位，该说的不该说的张嘴就胡咧咧，领导才头疼呢。” 高远咧嘴乐了，通过几个小时的观察他发现，孙德胜确实如陈宁描述的那样，嘴上没有把门儿的，荤素不忌，啥话都敢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