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漫长的一分钟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看似无比的短暂。

    然而在痛苦之下，在濒临死亡之前，每一秒都可以变得无比的漫长。

    【你还拥有：0:40的活动时间】

    万丈感觉到了鱼线的松动，这是腔虫扭头转弯的一瞬间，也是他掌控自己身体的一瞬间。完好的手臂猛得往下一按拨动湖水，这微弱的浮力在短暂之间便又被绷直的鱼线拉扯着消除，继续飞速的前进。

    可并非没有作用，就算只是一瞬间的浮力，也足以让万丈的身体发生一些角度的变化。脑袋和手破开水流，流水更多的往他的身下挤压而去。他正在被水流往湖面上推动，在数秒之后，终于随着腔虫抬头的动作，浮到了水面之上。

    还不能掉以轻心——肺部依旧传来剧烈的疼痛。充满着血浆的肺泡并没有回复呼吸系统应有的功能，而是让万丈不断的从嘴里呕出泛着泡沫的血浆。

    【你还拥有：0:33的活动时间】

    没有关系，自己的时间还够，还有30秒的时间来改变这一切。

    万丈用脚撑住水面，在这生死攸关的紧张时刻，他竟然是玩起了滑水运动。以腔虫为动力源，用手臂上的鱼线作为牵引绳，他竟然真的顺畅无比的在水面滑行了起来。

    正在甲板上战斗的露露莉和九见清音也看见了这一幕，两人打斗的动作都不由得停下了一瞬。

    “这个家伙——”露露莉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女仆不该有的表情来。

    九见清音却是直接笑了起来：“哈，这家伙有意思。没想到小姐的狗，竟然还会杂耍啊！”

    “不要把别人挣命的行为，看作是可笑的杂耍啊，清音。”露露莉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万丈的出现无疑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

    让她原本因为‘调虎离山’这四个字而混乱的心境平稳了下来。

    万丈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已经足够努力了，现在该努力的就是自己了。

    露露莉捏实了伞柄，声音变得冰冷无比。

    “现在，该让我来告诉你，我为什么能成为你们的教官——”

    的确，万丈此时的状态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

    他离开了水里，维持住了自己的性命，只要等到巡逻艇靠近，他便能得救。

    但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

    当然不是——

    危机没有接触，嘴里还在不断地吐出着血浆。胸腔的剧痛带刺激着他的神经，腹部里的寄生虫似乎感受到了宿主的危机，也开始有了异动。

    胃腹部也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每一分每一秒，身体的状态都在朝着更加糟糕的情况发展着。

    【你还拥有：0:15的活动时间】

    可自己还有时间，还有能够维持清醒，做这具身体主人的时间。

    所以——仅仅只是求活可不够，远远不够！

    “咳咳——我说过，我们的战斗，还没有，咳咳——结束呢！”

    万丈几乎没办法完整流利的说出话来，可语调中的怒火却清晰可闻。

    鱼线传来了异动，这异动震颤着他的手臂骨头，将信号传递给了迈向死亡的大脑。

    人类在死亡前的大脑是怎么样的反应？

    是本能的想要进行传宗接代吗？

    是畏惧着死亡，颤抖着拒绝吗？

    还是缅怀着过去，放下所有生的希望，接受绝望而死去？

    对于万丈来说，都不是。

    接到了信号的他，将所有剩余的理智，仅存的思考都化为了最后的子弹，压进了名为勇气的枪膛，击发出最后的——战斗的火光。

    【你还拥有：0:10的活动时间】

    这个信号是腔虫高昂起的头部，再一次对着尾随它，发出轰鸣声的巡逻艇，做出威慑的动作。

    它的抬头，看似威慑着弱小的船只，给人带来莫名的恐怖。

    但也给了万丈启动攻击的力道。

    手里绷直的鱼线，带来了巨大的动能。

    【技能‘牵引剑’发动】

    万丈滑水的两只脚猛的一塌，而后顺着这股力道高高飞起，朝着腔虫的头部飞射而去。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腔虫的压制，获得了自由。

    可胸腔和腹部的剧痛，又强行控制着神经，让自己的身体僵硬着，无法随心的动作。

    万丈咬着牙用右手抓住了湿润冰冷的刀柄。

    【剑势（威风）发动，你已免疫负面效果影响】

    胸腔和腹部的疼痛还是很清晰，但却并非无法忍受。

    【你还拥有：0:05的活动时间】

    黑夜的暴雨还在降下厚重的雨帘，万丈的身躯冲破着天倾的雨瀑。闪电在狂舞，雷鸣发出绝赞的怒嚎，狂风席卷着一切，像是要摧毁所有的东西。

    巡逻艇的灯火在黑暗的湖面上飘摇，在狂风和暴雨之中摇摇欲坠，仿佛也要熄灭。

    袖中刀出鞘了，在雨帘、闪电、雷声之下，刀刃那一抹银光如此的微弱渺小，像是瞬间就会消失。

    然而心火的气焰，爬上了刀身，这风雨或许会吹灭灯火，但唯独吹灭不了已经燃烧的心脏。

    “臭虫子——”万丈发出嘶哑的呼号。

    腔虫似乎注意到了半空中这个濒死的食物，张大了自己的触角和口器，发出威慑的震颤。

    “去你妈的，给爷——”

    他拖长了音调，手里的刀刃的气焰熊熊燃烧。他无所畏惧腔虫的威慑，在他眼中，这只是该被杀死的敌人，仅此而已。

    【剑势（威慑）发动，你震慑住了眼前弱小的敌人。】

    强者的气势迸射而出，竟也有几分苇名一心的威势。腔虫身体的震颤一僵，袖中刀剑刃的气焰裹扎着锐利的银光，从它上半身甲虫的躯体和下半身蠕虫的连接之处一闪而过。

    “死啊！”

    燃尽理智和生命的闪光退却。

    万丈再一次跌入冰冷的湖水，这一次和他一起落下的，还有腔虫失去了生机的两半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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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没——他的理智逐渐消失，望着被雨水打出一道道波纹的水面，还是有着不甘。

    【你还拥有：0:02的活动时间】

    还有着许多想要做的事情，但还好，在最后的时候，迈出了完成那些的事的一步。

    【你还拥有：0:01的活动时间】

    在他要闭上双眼的一瞬间，湖水之中一双纤细冰冷，又带着光滑皮质的小手，环住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