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莲缺失

    大片的鹅毛雪花，在灿烂的苍穹纷纷飘落。

    像是撕扯的棉絮，挥洒的团绒，柔软的绵柳，迅速装饰着耕读山脉。

    山野、森林、平原……皆琼枝玉叶，粉妆玉砌，显露出瑞雪兆丰年的盛景。

    文殊站在风雪里，须发皆白，净瓶蒸腾着氤氲，灵雾缭绕，将其衬托的愈发圣洁。

    他苦思冥想，根据前世的经验和记忆，迅速规划着北行大计。

    坐井坍塌的趋势得以制止，但毕竟治标不治本，谋划异兽美羊迫在眉睫。

    “在离开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比如佛门的繁多事务，都在等着我去解决，毕竟在多宝前来西方之前，我还是要履行领袖的职责。”

    “除此之外，空明石由地府推动，八宝功德池由青狮看守，耕读山脉更不用cao心了，这可是比丘部众的家园，他们为此付出的心血，就连我都比不上，至于地秘境坐井，现在可是香饽饽，有贡献度激励着，不会出现半点差错。”

    “思来想去，现在要处理了，唯有佛门堆积的事务。”

    想到这里，文殊直接前往须弥山。

    随着佛门的兴起，西方妙法广为通传，无数生灵皆心生向往，纷纷前往此处朝圣。

    如今的须弥，可谓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普通的生灵和人族，皆面露虔诚的叩拜在地，嘴里呢喃着二圣的佛号。

    数百头精怪坐在台阶两侧，潜心感悟着佛门光辉。

    祥瑞们谈笑自若，穿梭在人群中，为芸芸众生指路，朝拜佛像。

    比丘部众念诵文殊之名，目光虔诚，三跪九叩，背后流露出多目，无口，大鼻的佛门法身。

    它们是世俗生灵的代表，凝聚而出的法身缺陷，代表着贪痴嗔三种杂念。

    拜入佛门，唯有正视法身缺陷，才能成就无垢的心灵，位列比丘之位。

    山腰处。

    人声鼎沸，香火浓郁。

    凋梁画栋的大雄宝殿，金碧辉煌显露宝光。

    金顶、红墙、青砖、白瓦，古色古香的格调，如历史般悠久，又弥漫着芬芳。

    灵韵翻滚，云海苍茫，圣洁的大殿内部，地面倒映着清澈的流光。

    莲台美轮美奂，形如琉璃重瓦，托起数位高深莫测的佛门强者。

    面容肃穆的佛陀，慈悲为怀的菩萨，怒目圆睁的金刚，叱吒风云的罗汉，齐坐在大雄宝殿讲论佛法。

    金莲遍地，福泽漫，异象蒸腾而起。

    这时，文殊穿着素色袈裟，从须弥山脚踱步而来。

    当他出现在大雄宝殿门口时，众人连忙恭敬的起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拜见文殊菩萨。”

    “无需多礼，诸位请坐吧。”文殊手持净瓶，面带微笑的道。

    在最高处，有尊熠熠生辉的功德金莲，共十二品，幻生幻灭，绚烂多彩。

    莲台光华流转，缓缓的转动着，弥漫出浓郁的吉祥韵味。

    文殊走到金莲旁边，伸出右手，慢吞吞的抚摸着莲心。

    细腻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流入心田，仿佛是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赤裸的肌肤，浑身都觉得极为通透舒爽。

    但是，金莲光辉却略萎靡，似乎受到创伤还未愈合，灵韵吞吐时，偶尔还会出现卡壳的情况。

    果然。

    历史的轨迹没有变化。

    功德金莲被硬生生掰掉了三品。

    现在显露而出的景象，不过是梦道的幻术而已。

    想到这里，文殊微微眯起眼睛，直接坐在了功德金莲之上。

    他并未出言点破，反而主动帮助二圣隐瞒真相。

    功德金莲是佛门气阅象征，它纯净无暇，不落凡尘，防御力极强。

    正因如此，在功德金莲的镇压下，佛门气运稳固如山，不受劫难的影响。

    它的骤然缺失，定会造成极大地恐慌。

    这可不是文殊想要见到的情况。

    大殿鸦雀无声，文殊到来之后，佛陀们仿佛被关上的盒子，不再发出只字片语。

    文殊用指头轻轻敲击着净瓶底部，来回扫了两眼，便对佛门如今的情况了然于胸。

    佛祖就来了两位，菩萨到了六成，那些金刚和罗汉，除了外出执行任务的，几乎全员到齐。

    至于祥瑞和比丘，因数量庞大，以及境界低微，在大雄宝殿并没有专属的座位，只能站在角落里聆听教诲。

    “佛门的势力主要分为三类，西方本土佛祖，阐教菩萨部众，截教红尘散客，三方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鲨鱼，拼命撕咬争夺着仅有的鲜rou，除非像长耳那般，做出怒人怨的祸事被驱逐在外，联盟内部的情谊都极为牢靠。”

    “除此之外，佛陀间的羁绊尤为重要，前生今世的缘分之情，同门兄弟的金兰之义，都要仔细拿捏以免出错，比如金蝉子和吉光私下里是至交好友，但处世态度却完全相反，前者杀伐果断，后者纯善慈悲，根本难以合作，这样的情况比比皆是，万万不可大意啊。”

    “佛门初立，百废待兴，现如今在此讲道的佛陀，要么存有野心图谋甚远，要么没有靠山自食其力，想占得先机争夺气运，从而提升自身地位，在多宝到达西方之前，我若能好好利用这股势力，起码能确保耕读山脉百年昌盛。”

    想到这里，文殊脑海里念头闪烁，朗声道。

    “药师、吉光、普贤何在？”

    草木春晖温润弥漫，莲花摇曳生机盎然。

    三位菩萨立刻走下九品莲台，来到大雄宝殿中央。

    吉光面带微笑，眉眼清澈的双手合十：“拜见文殊菩萨。”

    文殊点点头，“魔祖罗睺陨落后，尸骸散落在西方地脉，污染无数山川河流，其中就包括太虚山，八四山，极中山，声里江，动许湖等地带，二圣忙碌数个元会梳理八成，剩下的两成就由你们三位代为修复，安身为主，即刻出发。”

    “善！”

    三位菩萨大喜过望，直接离开大雄宝殿，前去修复地。

    “马元、金蝉子、乌云仙何在？”

    “拜见文殊菩萨。”

    “半月前，南瞻部洲派出数位金仙，前往西方行大肆杀戮之事，佛门决不可坐视不理，尔等即刻前往将其尽数斩杀，并摧毁南瞻部洲边缘三万里地域，以扬我佛门声威。”

    “善！”

    “慈航、紫耳、鹿鸣何在？”

    “拜见文殊菩萨。”

    ……

    数条号令，被文殊紧锣密鼓的发放下去，大雄宝殿的佛陀陆续离开，就连金刚罗汉都被派出去几百人。

    “嘶，文殊菩萨果然手段高明，感觉每次调令都极为合理。”

    “没错，既不贪功蛮近，又注重我等安危，的确是运筹帷幄，足智多谋。”

    “怪不得兰英宴会结束后，数日都未出现，原来是勘察西方的真实情况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令弥勒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毕竟继承了准提的衣钵，修行智道数个元会，自然能看出文殊调令里面的关窍。

    吉光心系苍生，带领万象遗族夙兴夜寐，修复被罗睺残骸污染的地带，却因实力欠佳蹉跎了四千年，如今有普贤和药师相助，自然能以此完成夙愿，得到庞大的道功德奖赏。

    正因如此，三位菩萨离开的时候，都眉开眼笑，深知胜券在握，定会凯旋而归。

    金蝉子杀伐果断，手段残暴，与南瞻部洲向来敌对，派他前去平复叛乱，定会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至于乌云仙和马元，分明是背锅的。

    他们俩性情激愤，不善隐忍，定会受到金蝉子的感染，对南瞻部洲大开杀戒，并疯狂入侵，首当其中受到迫害的，就是位居边缘地带，和文殊结下梁子的飘雪山！

    哪怕此事东窗事发，被二圣发觉而怪罪，最终的惩罚也是不痛不痒。

    毕竟截教弟子刚加入佛门，正是人心涣散的时机，若惩罚过于严重，就会出现亲疏有别的留言，能做的唯有苛责几句，并大力安抚。

    文殊此举，为自身解决了隐患，替金蝉出了恶气，为佛门扬了声威。

    一箭三凋！

    他每次出手，都能让参与的佛陀赚些许。

    或资源、或功德、或执念……

    但细细推敲，会发觉这些好处兜兜转转，最终都进了文殊的口袋。

    咕噜。

    弥勒轻轻咽了口唾沫，微微吐了口浊气。

    他抬起头，望着灿烂的功德金莲。

    文殊语气温和，笑容真挚，热情洋溢的颁布调令。

    他对人心的洞察极为透彻，每次调派都能击中心坎，令佛陀们满意的走出大雄宝殿。

    文殊信手拈来，随意挥洒的风采，将弥勒震惊的嵴骨生凉。

    “怎么可能！”

    弥勒无法相信的呢喃道，气息变得愈发萎靡。

    由秋到春，文殊来到西方的日子，还不足五个月！

    他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将西方的地界规划，生灵的情谊羁绊，势力的划分联系等重要因素，了然于胸。

    慈才情，令弥勒陷入古老的回忆里。

    昔日的准提圣人，就是这般居于幕后，调兵遣将，安插细作，布局整个洪荒。

    妖庭、蓬来、截教、阐教、血海、地府等大势力，都在他的谋划下分崩离析，气运抽离填补西方以至大兴鼎盛！

    整个洪荒大势，都在准提的智道光辉中，逐渐朝着西方缓缓挪移。

    弥勒自打化形，就跟随在准提身边修行，自然清楚在智慧的背后，隐藏着尸横遍野，流血漂橹的惨状。

    化胡为佛，脱离玄门。

    在阴谋诡计的推动过程中，间接陨落的生灵何止亿万。

    这就是智道的狠辣，要胜利，就要有所牺牲！

    弥勒对准提圣饶感情，除了身为亲传弟子的尊重之外，还有着些许忌惮和猜疑。

    正因如此，他修行智道，却惧怕智道。

    在佛门成立后，二圣不再抛头露面，反而隐入混沌修行，这让弥勒不由得松了口气。

    可是，文殊的骤然出现，令他方寸大乱。

    相比之下，文殊更加冷漠。

    他是极为罕见的利益至上，擅长左右逢源虚与委蛇，永远都在争取最丰富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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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性情，在淳朴善良的西方，本应受到万物唾弃，但文殊却总能逆转局面，不断壮大自身的威望。

    他坐在功德金莲上方，背影笔直如同盘古的嵴梁，散发着厚重压抑的气息。

    对于弥勒的心思，文殊并不知晓。

    他看着逐渐冷清的大雄宝殿，朗声道：“定光何在？”

    “拜见文殊菩萨。”长耳定光仙连忙跳下座位，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大殿中央。

    兰英宴会上，他主动褪去玄门外袍，化作定光欢喜菩萨。

    在佛门的历史中，定光欢喜菩萨的地位，始终处于极度卑微的状态。

    他被本土佛陀所鄙视，阐教敌对，圣人厌恶，截教更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定光欢喜菩萨自知罪孽深重，为保住自身性命安危，索性躲在南海闭关不出，机缘巧合下，成为九公主的面首。

    他依靠龙族潜心修行，开辟绵延千里的靡靡水域，豢养唤潮兽群钻研情道。

    直到后来，定光欢喜菩萨培养出两头金仙唤潮，螺号吹动时金仙境界无法抵抗，为佛门赢得数次战役的胜利，因此封为定光欢喜佛。

    九公主因簇位高涨，成为南海龙族首位分封水域的庶出。

    可惜的是，那两头唤潮生性跳脱，跑进来净坛使者的梦境里，被对方炖着吃个精光。

    定光欢喜佛被打回原形，九公主更是将其狠心抛弃，投入百里族的怀抱。

    文殊目光幽幽，望着跪倒在地的定光欢喜菩萨，心里将他的经历仔细过了两遍。

    如今，定光欢喜菩萨依旧心存侥幸，想要凭借六魂幡挤进佛门高层，却不知这种背信弃义的性情，无论在哪里都无人敢重用。

    想到这里，文殊嘴角微咧，道：“北俱芦洲的大智老母寿诞将至，她与西方教感情深厚，帖子早就在六日前送来，我本应率领诸位前去参加，但佛门事务繁多难以抽身，就有劳定光菩萨替我走这一遭了。”

    “文殊菩萨安心，我现在就出发。”定光欢喜菩萨听闻此言，连忙笑呵呵的表示赞同。

    他的本体是定光入云免，遁术极快，办理慈差事自然信手拈来。

    “且慢。”定光欢喜菩萨刚要离开，就被文殊拦了下来。

    “大智老母可是准圣境界，是老牌的智道强者，和准提圣人亦师亦友，我等并未前去恭贺已是不妥，你若再空手前往，岂不是落人口舌，去找青狮，他那里有我准备的礼物。”

    “多谢文殊菩萨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