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击退
感到震惊的绝不仅仅只是岛津信久和北乡时臣，有心丹朱也同样在内。 痛！ 有心丹朱全身心都只能感受到这一种感觉。 作为【贪欢】的荒神，有心丹朱并非没有痛觉。只是痛觉对有些人来说也是欢愉的来源，所以当祂受到攻击的时候，疼痛只会使祂变得更加喜悦，增强祂的力量。 可是眼下的疼痛却与过去所感受到的完全不同，任凭有心丹朱穷尽能想到的词汇——痛不欲生、痛心疾首、切肤之痛……也无法跟现在所感受到的相提并论。 因为这一斩没有给祂带来任何欢愉的感觉，单纯就只是痛苦！ 有心丹朱终于将目光转移，上千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向白虎。祂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对于五色孔雀的食欲占了上风，就将这个小人儿随手拨到了一边。 可没想到就只是这么一疏忽，他居然就给了自己这么大惊喜。 当然，惊喜绝不仅仅只有“这点”。 五色的华光已经覆压直下，有心丹朱位于最外侧的肢体刚一接触，瞬间就化为白色的泡沫。 如果说刚才有心丹朱将安心院胜放下的银叶消弭于无形，此时被消弭的对象便赫然倒转，成了祂自己！ 佛母大孔雀明王，能灭一切诸毒怖畏灾恼！ 在重压面前，有心丹朱也只能全力抵御。祂的身体蠕动数下，层出不穷的新肢体便从原先的肢体中长出，生长速度丝毫不亚于五色华光落下的速度。 同时，祂还长出一条修长的细腿，一节一节延伸出新的关节，朝着白虎伸去。 白虎的冲势本来就并未停止，看见有心丹朱的肢体朝自己伸来，当即调转锋头又对准长腿冲去。 瀛洲本土原本是没有虎的。不管真实的老虎也好，与老虎有关的文化也罢，都来源于震旦或是三韩。 而在震旦的文化中，虎是象征阳性的百兽之长，专门噬食一切鬼魅。起初人们画在门上驱邪的画像就是白虎，甚至汉代墓葬还出土过壁画《神虎噬女魃图》。 双方甫一接触，长腿立刻被从中剖开。明明白虎的身形看起来极为庞大，有心丹朱的腿却像是被什么极薄极利的东西切过，而且势如破竹般切开一只又一只关节，直冲祂的身体而去！ 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 此时的有心丹朱就仿佛是被神虎吞噬的女魃一样，发自内心的感觉到恐惧。祂的数百张嘴一同发出尖叫，震得外围的金山都有些摇摇晃晃。 哪怕刚才还只是试探，此时此刻祂也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个小人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就能给自己带来真正的痛苦！ 这是有心丹朱自自诞生以来，第一次诞生了“恐惧”的念头。对未知的恐惧让祂当即主动切断了那条腿，肢体增殖的速度不由得也停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的时间里，安心院胜所显化出的阿弥陀佛法相的眉心亮了一下。 那道极细的白线从阿弥陀佛的眉心喷涌而出，瞬息间穿过五色华光、无数肢体，精准无比的穿过有心丹朱的身体，又极轻极柔地打了个转。 有心丹朱当即发出数百声穿云裂石的颤音。祂的身体开始飞速颤抖，当颤抖速度快到极致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啪的一下就炸成满天咸腥粘稠的液体。 唯有中间的一小点液体却像是硫酸一样，轻松将楼顶蚀穿出一个小洞。 安心院胜连忙催动法力，他头顶上的七重宝树枝叶立刻和金山紧紧相连，死死地将这些液体限制在山围之中。地上的池水也向天上倒卷而去，就像一条贯穿天地的水龙卷，将液体纷纷吸入其中。 就在这时，原本属于大里组的大楼却像是已经承受到了极限，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坍塌！ “真君！” 橘玛利亚连忙迈开脚步，一步就走到大楼前，用孔雀翎羽化去烟尘，想要查看安心院真的情况。但从她现在上百米的身高俯视看下，那些原本应该一片狼藉的建筑残骸却绝大多数都化为粉末，剩下的却像是被有人刻意排列过一般，活像一座巨大的曼荼罗。 而曼荼罗的正中心却不是什么神像，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上去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橘玛利亚的双眼立刻微眯起来，极为罕见地哼出一声冷笑： “呵，居然跑了……” …… 在全心全力挥出剑后，安心院真就陷入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 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将自己彻底包裹，带着他化作白虎，就像是面前有什么无可匹敌的敌人一样，正在孤注一掷的发起冲锋。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连续切断了有心丹朱的两条腿，逼得有心丹朱自断肢体。然后有心丹朱的身体就不顾一切朝着地面坠下，没入地面后神奇的消失了。之前如芒刺背的阴影也随即融化，再也不见任何踪影。 在有心丹朱消失后，那股意识也随之烟消云散。白虎转瞬之间变回安心院真，瘫坐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马拉松，浑身酸痛到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甚至连偏头看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真君。” 一双女士皮鞋轻轻落在安心院真眼前，随即橘玛利亚就出现在他的眼帘中。 “玛利亚姐……那玩意儿怎么样了……” 安心院真强撑着抬起眼皮，想挤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可惜也未能如愿。 “被你打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荒神也会像变色龙一样断尾求生。”蹲在安心院真面前的橘玛利亚看着他的眼睛，“还能看得到东西吧？没有想吐的感觉吧？真君的眼睛还是一样蓝色的，很好看，让人……” 随着戛然而止的话语，橘玛利亚脸颊上却浮现出一抹绯红，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真君，闭上眼睛。” 安心院真巴不得快点闭上眼休息一会儿。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抱起，又被放在某处墙根边上。不过橘玛利亚除了将他摆成靠坐的姿势，还特意将一条腿半屈起，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清脆的金属声，还有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膝盖立刻就感觉到一股温暖柔软的触感，紧贴着膝盖上下往复。耳边也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时远时近，若有若无，就像轻轻拍打在沙滩上的浪潮声。 最后，似乎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在上面，顺着小腿一点点滑落。 安心院真的头脑已经彻底麻木，等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玛利亚姐，现在我能睁开眼睛了吗？” “从现在开始，你都不能睁开眼睛。”橘玛利亚的声音出奇的严肃，“你的眼睛出了一点小问题，回去后再帮你解决。” “明白。” 有了橘玛利亚的嘱咐，安心院真的心里反而定了下来。既然玛利亚姐都这样说了，回去后肯定就能解决。 大不了自己就当半天瞎子，横竖就当是附近荒魂多、有可能被自己看一眼就化形嘛。 “枪间，你可以睁开眼了，扶真君出去。”橘玛利亚的声音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赫然已经是走远了。 枪间美乃实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出现在了耳边，她的声音明显带着几分羞涩：“真大人，我这就扶您起来。” “你干脆用背的吧……”安心院真有气无力地说道，他忽然想起什么，连忙竭尽力气问道，“等一下，你看看我手中有拿着什么吗？” 枪间美乃实从安心院真手中抽出了某张东西，随即答道：“是……一张名片。” 安心院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