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暴风前的安静
连着七天，柳永都在樊楼的这个雅间广邀志同道合的文人谈诗论画，当然主体变成了石延年的古文改革，苏舜钦更是在这里结识到穆修这位忘年交，徐硁为虫娘画过肖像之后，也曾参加几次，后来发现这里自己根本插不上话，而且再有二个月就要国子监的解试了，还是回去好好复习要紧。 夏日的炎热被秋风渐渐吹散，树上黄叶再也禁不住土地的诱惑不断纷纷落下，枯黄的落叶在西落的光线中如金子一般耀眼，徐硁此时正在一处凉亭中看书，苏舜钦跑了过来，徐硁看着满头大汗的苏舜钦，“子美，怎么如此模样？” 苏舜钦喘了喘气，“柳七郎回福建了，让我把这些文章带给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书籍，“柳七郎走的时候，你猜樊楼怎么做的？” 徐硁拿着书籍翻开一看，是柳永和石延年组织的这次古文运动的文章选集，柳永对于仕途还是不死心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赢得高层的目光，“免了柳兄的食宿费用，然后拿了不少盘缠吧。” 苏舜钦向往般的45度看向天空，“樊楼的大掌柜亲自拿出十两的金锭送给柳七郎作为谢仪，希望他春闱前能够再来樊楼。” 徐硁想想这就是大明星的效应啊，十两金子也不算多啊，徐硁用书敲了苏舜钦的屁股，“好好背书吧，现在离解试可不到一个月了，你要是国子监解试都过不了，等着回家挨揍吧。” “我还用复习么？我可是要当大宋文坛领袖的大人物。” 当一个人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就像手中的沙子一闪而逝，徐硁的一个月很快就过去，当他一早上在书院里端坐等待考试的时候，却发现苏舜钦还没来，难道自己的乌鸦嘴真的那么准。 眼看着国子监的教员们将院门渐渐的合上，徐硁也收拾了下心情，现在的考试才是最要紧的，要是自己真的考的太差，那可真是坐实了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 两天的考试徐硁觉得应该能够进去四十以内，国子监的解试名额一般都是三十五到四十人，徐硁考完之后也没有休息就去找苏舜钦，到了苏家才知道，苏舜钦的祖母昨天因病去世，徐硁看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安慰苏舜钦节哀顺变。 徐硁在东京的好友中只有苏舜钦和自己脾气最相投，两个人看似浪荡不羁，但是对于自己亲人永远都是放在第一位的，解试前两天苏舜钦就在家照顾已经重症的祖母不曾离开一步，他要是为了前程完全可以等到考完再回家也可以，但是他选择放弃科考。 八月二十九， 国子监的三百份试卷很快就批改完成，今天国子监门口放榜的日子，一群人早就围在国子监的门口，很多人打算这时便开始抢女婿了，毕竟殿试之后竞争压力太大。 贴榜的教员在吏员的帮助下，首先贴出二十到四十名的名单，徐硁发现前面太挤了就没有过去，反正三张纸等他们贴完了在上前看也来的及，就听到下面有人喊到，“我是三十七名。” “冯佳明，你四十啊。” 随着第二张第四到十九贴出来，不断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和排名，这时就会有一群人围了上去，问有没有家室，没有的立马拖上马车拉着就走，徐硁倒是第一次看到榜下捉婿，甚是精彩，就差瓜子汽水小板凳了。 随着最后一张榜单的贴出，气氛达到了高峰，这时人群中那些真正有实力的开始出动了，每报出一个名字，就会有一群人像丧尸一样追着这个人。 “第二名，韩竦。” “这位官人与我家官人名字有缘，我家是枢密副使，谁也不准抢。”一个健妇大声喊到，但是哪有人听她的，一窝蜂的涌向韩竦。 “第一名，欧阳修。” “大家不要抢了，我已经定亲了，我真的定亲了，大家......”欧阳修无力的解释，只能转身就跑，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去年的广文馆考试欧阳修也是第一。”这下子大家想就像磁铁旁边的碎铁屑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睛立马被吸附在奔跑的欧阳修身上。 眼前的人群消散之后，徐硁才从后面来到榜前，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看向最后一张，果然在二十四名的位置发现徐硁两个字，徐硁放声大笑，自己终于凭自己的努力能够进入省试了。 徐硁突然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他用余光瞄了下四周，几个走得晚的家仆像发现了宝贝一样的看着徐硁，徐硁深吸了一口气撒腿就跑，就听到后面有人喊到，“小官人，我家娘子秀外慧中，我家官人是礼部员外郎.......” 徐硁毕竟每天都锻炼身体，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很快摆脱了追赶的人，喊了辆牛车向自己的家驶去，这么好的消息要赶紧回去和恩师分享。 徐硁回到家后，也没有和其他人说上榜的是，他想给范仲淹一个惊喜，但等了一个晚上也不见范仲淹回来。 第二天也是如此。 第三天也是如此。 ...... 第五天，天已经非常暗了，徐硁想到恩师应该知道自己的名次了，这时范仲淹推开大门，徐硁见到一脸疲倦的恩师，觉得自己需要说出成绩来会让恩师放松一些。 徐硁扶着疲倦的范仲淹坐下，并到了一位温水给他，待范仲淹喝完一杯水，徐硁才说道，“恩师，我在国子监的解试考了二十四名，可以参加明天的春闱了。” 范仲淹心中很是高兴，拍了拍徐硁的肩膀说道，“安石，为师一直都很看好你，你的才学数倍于为师，明年必能东华门唱名。” 他说完站起身子朝东方应天城拜了下去，“我当年无知小看天下英才结果落榜两次，是母亲一直包容我，激励我；我希望安石能戒骄戒躁不要放松，琼华宴才是你最终的目标。” 徐硁也是深深一拜。 此后徐硁在国子学没有人再说他是走后门进来的，毕竟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省试了，况且徐硁也从不与人争执，自己努力温习功课不曾懈怠，这让很多学子也深感佩服，但往往平静的生活下面都蕴藏着大的漩涡，谁不知道那天会爆发。 冬至下午， 徐硁和贾宪就简单的几何画图在讨论着，突然一个学生冲了进来，“安石，快点到回家去，两派的学生在集贤门因为你老师吵起来了。” 徐硁一把抓住这个学生，“齐贤，怎么回事？” 蒋偕说道，“官家准备率领百官今天在会庆殿为太后祝寿。范校理认为这一做法混淆了家礼与国礼，就在百官说：“皇帝有事奉亲长之道，但没有为臣之礼；如果要尽孝心，于内宫行家人礼仪即可，若与百官朝拜太后，有损皇上威严”，谏言官家放弃朝拜事宜。”喘了口气继续说道，“现在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为家礼与国礼哪个在前，已经在国子监的大门前吵了起来，你赶紧回家，这群人是要鼓动起来，怕是会找你麻烦。” 徐硁手中的炭笔掉落在桌上，恩师啊恩师，你是大神不错，但惹太后这尊大神干什么？ 徐硁向二人拱手告辞，撒腿就往出国子学的小路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