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计划不如变化
五月十五，黄昏。 野利遇乞站在山坡上瞭望，蜿蜒的峡谷将眼前余晖分割的支离破碎，徐徐的山风将闷热的暑气从山谷吹到山腰，野利遇乞用袖子擦了擦脸，汗水不断从发际间流出，不管他怎么擦都擦不干。 昨天斥候发现不断有粮草从宋朝的通远军向青塘运输，他们估算了一下大约有六千石的粮食，党项本就以打劫起家，岂能让这么多粮食从眼前轻易过去，不少人吆喝着要劫了这匹粮食，可是野利遇乞可不是愣头青，宋朝向青塘运了这么多的粮食说不定背后会有什么行动，因此他今天带着卫队在山上亲自探查，两个时辰前，果然又有一批三百多军士押送大约四千石的粮食过去，他们本想捉一个舌头过来问问，谁知道对方中午竟然也不休息，开足马力向西而去，这让野利遇乞心中有很大的不安，难道自己的计划泄露了。 他决定派出探马将方圆三十里的所有峡谷查看清楚，要是前方真有埋伏，自己可要撤军了。 忽然，一骑快马破出峡谷向这边飞驰，这是党项的斥候，野利遇乞见自家斥候如此速度，便知一定是探查到情况了，他翻身上马带着身边还剩下的四十多军士前去接应，顺便下去凉快一下，这半山腰热的心里发慌。 一群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从树丛中钻出来，这里虽然是青唐吐蕃的地盘，可是野利遇乞有信心在这里横着走，哪怕是遇到大队敌军，他也能快速撤离到自己的中军那里，他们隐藏在北面的山谷，离这里不过四十里地。 只见那斥候背上插着一根弩箭，鲜血顺着木条不断涌出，斥候还没有到野利遇乞的面前便从马上跌落，野利遇乞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这些斥候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而且三人一组的斥候却回来一人，可见对方前面真的有埋伏，至少有千人吧。 “将…将军，前….方宋军甚是凌厉，请...”斥候口中不断涌出血水，他吞吞吐吐的说道，“请..将军速….”斥候还没有说完便咽了气。 野利遇乞大骇，难道宋军知道自己在这里过来包抄了，没有让他思索多久，地面的震动已经传来，野利遇乞是何人，通过地面的震动估算出对方不超过百人，对方是天兵天将不成，三个斥候一见就死，他身边也有四十多人，他不相信宋军真的这么强，他想试试。 “儿郎们，上马，给弟兄们报仇，让宋狗见识见识党项人的刀锋！”野利遇乞带上兜鍪，刚翻身上马，从山间便窜出一队骑兵，一看颜色便知是宋军，这群人不管不顾便超野利遇乞杀来。 野利遇乞估算差的太多，对方不过四十几人，不过是一人三马，宋军何时有这样的奢侈了，但扑面而来的杀气却像有四百人，他身下的马儿不禁有点躁动，他轻轻拍了下马脖，架着马槊催动马儿缓缓向前起速。 对面的宋军却好像看不见党项人一样，依然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进，只是阵型稍微变得紧凑了一点，换成一个手持双锏，面容俊伟军士作为箭头凸前，野利遇乞刚提起马速，就见对面忽然有很多黑点向本方飞来，这必然是对方射来的箭矢，双方距离差不多百步，这些箭即使能射到自己也是挠痒痒，野利遇乞心中甚是不屑，但那三个斥候死去的斥候在告诉他前面这些人不简单，他必须保持着清醒的态度对面敌人。 果不其然，冷不丁的箭矢只能软绵绵挂在铁甲上，这么近的距离，马军对冲临阵不过一矢，后面便是硬碰硬的时候了，野利遇乞加紧了自己的马槊，可是后面的事情却出乎他的意料，对面竟然又连续射了三轮，难道对面射箭不拉弦么？ 四十步这轮箭雨依然只有十几根，但却造成本方四五人落马，本方阵型明显有些慌乱，但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 马战对冲，十步不过一息之间，相距二十步的时候，野利遇乞面容微动，错愕之情一闪而过，因为他察觉到一丝杀意，轻加马腹偏移半分，同时急忙抬槊格挡，“啪”的一声，一柄短刀直直切入槊杆，刀尖离自己的面容一尺距离，眼前的刀柄还在嗡嗡作响。他没有时间多想便横槊一扫，对方小将已经杀到眼前，先将此人挑落马下再说，哪知对方不惧马槊的横扫，双锏一拍，野利遇乞知道今天是遇到对手了，他虎口已经开裂，对面的小将竟然如此刚猛，小将不带喘息翻身双锏又砸了过来，他急忙挥槊格挡。 “嗡”得一声，马槊在哀鸣，杆上的短刀被震得飞了出去，野利遇乞身形一矮，感觉口中有一口鲜血要喷出，他强忍着将口中鲜血咽下，借势转身急忙将槊斜插那小将坐骑，小将只能格挡，谁知野利遇乞竟然弃槊伏在背上抱住马脖就往山坡上跑，刹那间，他好像听到，“不要纠缠，速速前进。”那小将果然不在纠缠把马就走，后面的宋军如剃刀一般，飞速的将党项跑去一层皮之后就离去，野利遇乞简单地将口中老血咽下，他拉住缰绳收拢队伍。 几个呼吸之间，双方的队伍一闪而过，因为野利遇乞的关系，整个党项的队形一下子便被冲散，野利遇乞见对方疾驰而去，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敢肯定，刚才说话之人就是徐硁，徐硁虽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道路上此时留下了七具党项人尸体却没有一个宋人坠马，党项部队其实没有损失不大，此时追上去缠着对方，然后将山谷中的大军调来，定能全歼了这伙宋军，可是野利遇乞他敢么，或者说到底是徐硁重要还是武胜军重要，他暗叹一声，自己的计划怕是失败了，只是不知道宋朝发生了何事，徐硁如此急匆匆的返回，难道是大宋皇帝驾崩了？还有刚才持锏小将到底是何人，此人若是边军那可是党项的大患。 野利遇乞回头看了看西边，武胜军去还是不去呢？他估算了一下运送的粮草，至少够六千人吃嚼半个月，难道宋军也想攻打兰州？可以他的斥候没有见到成建制的宋军西进，思索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到兰州看看。 兰州城南边百里之外的山谷中，人声鼎沸，这里除了唃厮啰带来的两千青塘武士，其他的都是这段时间收治难民，现在这里聚集了大约有五千多人，大家随便搭一个窝棚边住下，幸好现在是夏天，若是冬天怕是要冻死一半人。 唃厮啰很是无奈，徐硁这一走，原本与徐硁商量的行军计划便也破产了，他在难民营中不断寻找这通远军知军包拯，这一路看来，包拯还是有几把刷子的，难民营被他治理的还算平安。 “包知军。” 一身短衣打扮，满脸汗水的中年男人怎么看都不想一州知军，要不是旁边的侍卫提醒，唃厮啰可能就直接走过去了。 “包拯见过大将军。”包拯躬身说道，他没有徐硁那么随意，毕竟唃厮啰还是宋朝册封的大将军。 “包知军，请借一步说话。” 包拯跟着唃厮啰来到营外，远处青塘武士在不断巡逻，这里毕竟不安全，这里与党项人靠的太近了。 “包知军，我义弟此次东去，再见不知是何时，张纶真的那么重要么？兰州城比不上一个人么？”唃厮啰到现在还是不解，他好容易下定决心要出兵，徐硁昨天早上却走了。 “不瞒将军，张公虽是安石外祖父，但胜似祖父，安石从小便在泰州长大，一身骑马的功夫便是张公一手调教出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这世间，或者再也找不出一个比张纶更加重要的长辈了，即使是范希文也不行，况且安石将长子过继到张家，不然张家男丁就绝迹，张家此刻需安石回去撑起台面。哎，一代能吏就此凋零。”包拯对徐硁和张纶之间颇为了解，毕竟他也是董雀儿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