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作为他们中的一员

    风暴四起，鞭挞于高天之上。

    维拉法与终焉巨兽相对而立，同眼前的庞然大物相比，下方聚集的人们和异端简直如同尘埃一般渺小。

    凝视着面前这一巨大造物，维拉法试图调动自己的一切心神，尝试捕捉其身躯中的破绽。尽管终焉兽的身躯上，也存在着少许有迹可循的薄弱之处，但那些痕迹却无损于祂的核心。无论如何深入窥探，感应之中终焉兽的本质都像是一片无垠的虚空，令维拉法无从着手。

    “地脉的显化么，怎会有如此怪诞之物！”维拉法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这第二次的「接触」已然使他感到无力。哪怕他的双拳具有足以贯穿大陆的力量，恐怕也没办法击碎这一片无从着力的虚空。

    见罢维拉法只得从高空落下，前往约定的地点。待他赶到之时，以水念流剑道得名的二位已经在此完成了交心，而那神显霞心流剑王则气质凛然地站在不远处，时刻观察着二位的一举一动。

    “说起来你我师徒二人，上一次联手作战，究竟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伊莱娜与莱登哈尔执剑并肩而立，来自身旁的是一种仿佛与亲近之人紧紧依偎的，温暖的感触，令伊莱娜产生动容。

    “回老师，从未有过。”男人的回答，如清晨的曙光犀利而清晰，同时也带着几许温和，不掩饰亦不闪躲，没有过去的烦扰也不存在未来的执念。

    莱登哈尔如此说着，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那这便是第一次了吧！”听罢，精灵剑士闭目沉思，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

    “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来试试你的成色吧，你可还记得师父的教诲？”

    “这是自然，从始至终都不曾忘却！”

    话音落下，二者皆是心领神会地合上了双眼，意识也在同时沉入各自的心境。

    原本缇米菲娅以为，作为旁观者的自己，无法融入其中只能站在这里静观其变，然而只是在下一秒她便发现周围的景象发生了改变。

    蓝天映衬着洁白的云彩，其下是一望无际的碧波，宛如一幅美丽而壮阔的画卷，呈现在缇米菲娅眼前。

    脚下所处之地，乃是一处连接着大海的浅滩。她的目光朝向左侧望去，海浪从海平线上滚滚而来，拍打在礁石上，浪花碎玉似地乱溅开来，远远望去像是一簇簇白梅，微雨似的纷落在海面上形渐消散。

    而以这片浅滩为分界线，境界的彼岸则是方才汇入大海的一片湖泊。那湖泊宛如一面明镜，静静地依偎在自然的怀抱中，倒映着天空的蓝和山峦的绿，更有鱼儿跃出水面，为这份静谧带来一丝生气。

    令人意外的是，在缇米菲娅的身前，十余丈之外，不在湖中亦不在大海，难以纳入常识的存在，宛如漩涡的激流塑成「剑」的轮廓，树立在浅滩之上散发出超凡的气息。

    那既是伊莱娜与莱登哈尔的魂蕴，亦是二者合而为一的印证，望着眼前举世无双的水形之剑，缇米菲娅仿佛能够看到未来，这把剑将由她亲自拔出，而她也将用自己的双手，代替二位完成被寄予厚望的这份伟业。

    “只是，为什么……？”

    “彼等相信汝能做到，仅是如此。”

    苍劲雄浑的认可从身后传来，缇米菲娅回过头去，身披战甲的老者已经不去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天空之龙高大威猛的身形。

    这句话令缇米菲娅心头一震，她不禁收回目光，而后迈开腿朝向那把剑步步走近。

    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上了剑柄，绝对的压力，压倒性的暴威，无可比拟的魔力顿时从剑的周身释放，同时也对缇米菲娅拔剑的行为产生了排斥，将她的手硬生生震开。

    “这……？”缇米菲娅看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手心出现的剑痕缓缓滑下，心中一急便是再度朝向那剑柄握去。

    眼前明明是纯水之剑，可紧握上去，却从根源传来了烈火一般炽热的感触，仿佛束缚正在不断解除，以剑为媒介与二者的同调，令缇米菲娅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剑还未动，缇米菲娅全身上下却宛如经受了千刀万剐般，被无形的剑风豁开了无数的创口。

    缇米菲娅颤抖的另一只手也跟着握住了那把剑，她不曾想过这一过程竟会如此痛苦难耐，而且隔着同调的自己就已是如此，想必化为此剑的伊莱娜与莱登哈尔本人的痛苦定是万倍以上。

    “开什么玩笑！”

    那一刻，超越了极限的信息量，在缇米菲娅脑中张开暗幕，仿佛脑髓都在沸腾，心脏急速脉动好似要炸裂，身体宛如翻滚在沸水中的一卷纸页，随时都将迎来四分五裂的状态，无时无刻不在挤压冲击着缇米菲娅的认知。

    “什么叫相信我，我好歹也是一介剑王诶，理所应当能够做到的事，本就该是众望所归才对！”

    话音落下，一道金色的神光猛然从天际降下，洞穿了这意识的空间直直击入海洋，属于缇米菲娅的心境融入了这片世界。

    世界仿佛凝滞一般，飘落千万雪白的绒羽，一道身负六片羽翼的无面天使从天空徐徐降下，来到女人近前。

    “你已经做好了准备？”天使出声问道。

    “我只是在作为其中的一员，捍卫我们不能失去的事物。”缇米菲娅给出回答：“为了心中的理想能够得以延续，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这是属于人类的傲慢，也是属于人类的骄傲。”

    “你自愿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出于同情抑或裹挟？”

    “对，我想让这份傲慢与骄傲一同延续下去，百花齐放，善恶并存，不只人类，世界也是这般，不曾偏执，不为祂者掌控，所以才会色彩纷呈。”

    “你执意如此，即便痛不可遏？”

    “就算痛不可遏！”

    “你的承认并无欺瞒，很好。”

    苍穹的尽头传来天使的回响，缇米菲娅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然离去，唯留下一片金色的羽毛，飘落在她的肩头，闪烁着光芒沉入了她的身体。

    停滞的时间开始流转，但缇米菲娅却不再能感受到身上的疼痛，她使出浑身解数拔起了面前的纯水之剑，下一秒碧色的津波一览无遗地覆满了整片视界。

    意识脱离心界回归现实，缇米菲娅手中利刃如镜面一般的水雾反射出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与之相反宛如极小之水滴的「使役者」则置于中心，在九彩色的「黑暗」之中锐利地闪耀。

    不知这究竟是偶然，抑或必然，缇米菲娅能够感受到，此身为剑的二人正站在身旁与她并肩作战。而在她们身后，庞大的天空之龙此刻口中也已然蓄满了炎火。

    那一刻，缇米菲娅看到了，一道魔力标记出现在终焉兽脚下，毫无特殊的一片区域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目标就是那里，二位竭尽全力朝向那一处展开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