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群贤毕至2

    他大力的拍着苏折的房门，嘴里嘶哑的喊道：“苏折！苏折！快开门。”

    苏折一面迎出来，一面没好气的骂道：“唐凌！！又是你！你这是要把我的房门再拆一遍是么！！”

    甫一开门，唐凌就扑了上去，抱着苏折的大腿呜呼道：“我要死了，救救我。”

    苏折低眉看他一眼，笑道：“我很贵的好不好。”

    唐凌道：“我将会把我的全部都奉献给你的！苏少爷，但求少爷救我一命。”

    苏折拿他没奈何，便扒了扒他的眼睛，又探了探他的脉息，然后将其一脚踢开，道：“滚！我看你哪里有要死的样子了！”

    唐凌摸着自己的喉结，惊喜的道：“没有么，真的没有么？可我明明喝了......”

    苏折问：“喝了甚么？”

    唐凌道：“喝了～枝娘子递来的茶水。”

    苏折道：“哇，那你可真幸运，谷主府这位枝娘子平日里清心寡欲足不出户，旁人想要见上她一面，那都是很难的，更别说是亲自来替你端茶倒水了。怎的，难不成你还怀疑枝娘子给你下毒？”

    “......”唐凌心想，原来是自己大惊小怪，左右是虚惊一场，未免旁生枝节，遂一摆手道，“我......我就是闲得无聊了，来找你透透气儿。”

    苏折笑眯眯道：“那咱～开一局？”

    唐凌：“......”

    嗜赌如命的苏少爷，出身富可敌国的丹药世家，据说整个皇宫的财富都不及他苏家，其所在的府邸更是占去了泰半京师之地。

    这位苏家唯一且又年轻的少主，自幼骄奢，每每出行必定声势浩荡，美人环绕，风车云马，鎏金灿灿，sao得一塌糊涂，旁人习惯了他这幅招摇过市的排场也就没甚么，没习惯的一眼看过去，简直要死了。

    就连闻人莫离，一谈起苏折，对他最大的印象也就只有三点：赌博、医术、以及行为艺术上的夸张。苏少爷额间一点紫砂，非唯我独尊之意，乃是“紫气东来，逢赌必赢”之寓意。闻人莫离每次见了他，都要躲得远远的，为避免被苏折忽悠到赌局上去。

    但可怜的是，苏少爷这一生从未赢过，赌甚么输甚么，此事人尽皆知，不过你若以为人人都可以跟他赌上一把那就大错特错了。

    唐凌第一次碰到苏折的时候，是在谷口处，就苏家那排场，不想引得他注意都难。更何况，当初那男男女女为了一睹苏少爷的风采争风吃醋争相踩踏，连唐凌也不免被卷入人潮被千踩万踏。唐凌对踩坏他这张帅脸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也正因如此，差不多同一时间入谷主府参拜的他们这几人，就都被安排在这翦水居的相邻几个房间。

    即便是现在，唐凌看着苏折这张脸，仍说不上有多喜欢，瞧瞧这人，一袭紫衣，弯刀盈盈，身段潇洒，明眸皓齿，容貌比女子俊美更甚不说，浑身上下还都充斥着我很贵的铜臭味儿，搁谁跟他粘一块儿，都会被衬得暗淡无光。

    除去这些，唐凌对他其实还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因为他的这双眼睛，正是被这位又好赌、又有钱、又精通医术的苏少爷给治好的。

    说起来，还是唐凌撞坏了他一扇门在先呢。

    今儿晨时在兰漪轩，他将手中的伞留给了枝娘子，自己则冒雨一路小跑，跨上小院回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猛打了个喷嚏，突然察觉头顶屋檐上一丝细微响动，那丝细微在他头顶上快如闪电疾驰而过。

    这动静跟雨声不同，以他的耳力绝不会辨错，定是有人飞檐走壁。

    唐凌的第一反应是：莫不是方才撞上了枝娘子的秘事，那神秘之人追上来了吧。

    可再一听，不对！脚步声不对！

    那人身形魁梧，身量绝不在他之下，但这位的脚步声却像是身材矮小之人所发出的，脚踏声短促灵活，且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小，更像是成精的猫鼠，亦或者飞檐走壁的飞贼惯犯。

    那动静一溜烟儿消失在屋顶，唐凌顾不上多想，脚底一抹追了上去，一边聆听着那急促的脚步声，一边紧跟步伐。

    听起来，像是往翦水居那边的方向去了。

    现在这时期，谁都想抓到那个害死老太君的凶手，这样不但可以领到谷主府一大笔谢银，更重要的是，还能问出太子金螭镜的下落。

    人人都为太子金螭镜着迷，唐凌也不例外。

    方才听到这动静，他心中立马就起了疑心，那说不定就是害死老太君的凶手。

    他只是没想到，那人形如鬼魅，飞檐走壁如履平地般来来去去，时而隐在回廊顶梁之中，时而利用树身隐匿身形，时而又藏在池塘水下，唐凌几次三番追上去却又被甩掉。

    “我就不信我抓不住你了。”唐凌暗暗咬着牙根，但那家伙很快又跳到地上去，沿着台阶极速跑去。

    唐凌耳廓一动，旋即跟上，一个腾空，翻身飞跃，“哐当”一声，脑门直不棱登撞飞了一扇精美的雕花木门，眼冒金花栽入脂粉堆里，登时激起一连串的尖叫声。

    “啊啊啊！！！”

    “我的常胜将军啊！！！”

    这就是苏折为何见到唐凌又唯恐他要拆了自己房门的缘故了......

    这扇门虽说后来又给装上了，但当时唐凌是真个儿没落着甚么好处。

    彼时唐凌脑门儿火辣辣的，还没来得及扒下罩在自己头上的纱裙，就被那些惊魂未定的姑娘们就地抬起准备扔出去。

    “慢着慢着！！”唐凌当时忙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我方才是跟着一小贼来到这儿的，没曾想竟会闯入他人房中，实在抱歉。”

    说着，唐凌抽了抽鼻子，忍不住对这浓郁的花粉味儿打了个狠戾的喷嚏。

    姑娘们闻言，面面相觑，继而纷纷摇头，则道：“胡说，哪有甚么小贼？我看你贼眉鼠眼的就像个小贼，快说，闯入我们少爷房中意欲何为。”

    “我不是来抓小贼的，难不成还是跟你们家少爷私会来的？这口气说得好像我会觊觎你家少爷美色似的？嘁！！”唐凌心道。

    整个翦水居除了唐凌他们三儿，还有冰岛的闻人莫离，终南山的青壶道长，京城的苏少爷，甚至还有当今皇帝的十三皇叔--幸阳王，都被安排在这一处。

    自己带着这么多小丫头来侍奉的，别说是在翦水居，就是放眼整个“群贤毕至”园，除了苏折苏少爷，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然而，不管随侍的丫头多与少，这翦水居的任意一位主儿，对唐凌来说，都不是好惹的。互相还不熟识的前提下，嘴上也就像拴了个把儿似的，不会随意说些轻浮之言。

    “你这是在玩甚么游戏？”那位苏少爷道，“你可是将我的常胜将军都吓跑了呢！”

    这常胜将军便是苏折整日都带在身边的小宝贝，这人嗜赌如命的，到了空幽谷居然还有心思躲在房中跟丫头们赌玩。

    “苏少爷难道没发现方才有东西闯进房间里来么？”唐凌如实道。

    苏折摇了摇头：“有么？”

    “啪”一记耳光，毫无预兆的打在唐凌脸上。

    “无耻！！”

    唐凌摸着脸，愣在原地，问道：“不知在下哪里无耻了？”

    “你还敢说！”那甩他一巴掌的小丫头急得就要哭出来，道，“简直无耻之尤。”

    唐凌摸着脸怒气冲冲的道：“喂，你这小丫头片子，你给我说清楚了，我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说清楚，就算是女的，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啊。”说着就作势要扬起拳头。

    “你！！”那小丫头亦赤着脸道，“你摸我屁股！你敢说你没有？！”

    唐凌举双手道：“这个真的不可能！不是我做的，说不定，就是刚才那家伙。”

    “你别想推卸！”

    “真有一飞贼，我就是跟着他进来的，现在他说不定还在这里，你们这些小丫头可要小心，再有人被啃豆腐，可别赖我。”

    唐凌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这些小丫头看他不像是在说谎，纷纷变了脸色，眼神东寻西觅四下里找去。

    整个房中只有苏折在偷偷的笑。

    徒然，唐凌察觉有东西冷不丁滑进自己衣裳后领，苏折见了，忙喊道：“哎，别动别动，给我抓活的，赶紧给我抓活的。”

    一群小丫头随即亮出手中的扇子，将唐凌翻来覆去的在空中翻转，直待将他衣裳里的东西逼出来，唐凌也忍不住吐了。

    苏折勾了勾手指，那家伙就连忙向门口逃去，奈何苏折指尖缠着一丝红线，红线的另一端，就系在那家伙身上，不管它怎么跑，都跑不出苏折的手掌心。

    唐凌惑然道：“那是甚么？”

    苏折笑意盈盈的道：“人形何首乌，我之前来的时候它还太小了，所以只在它身上系了红绳，没想到它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竟然自己跑到我屋子里来。”

    苏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空幽谷采购奇花异草、灵芝妙药，他是老太君生前唯一的特许，所以他说出这番话，唐凌并不觉得奇怪，只是问道：“难道刚才闯入你屋子里的就是这家伙？！”

    “不然呢～”苏折一把抓住那仍在试图往外跑的何首乌，然后走到唐凌面前，看他眼珠子始终一动不动的，便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看不见？目盲，穷酸，细高个儿，难道你就是唐凌？”

    “......没错，正是在下。”唐凌微微颔首，道，“抱歉，方才我还以为是贼人跑进此处。不过，苏少爷怎么晓得我这无名之辈。”

    苏折将那只拼命挣扎的何首乌塞进药瓶之中，又从怀中拿出一小药瓶子，道：“要不是闻人莫离请求我帮你医治这双眼，我原本也不晓得的，不过我既然答应了闻人莫离，自然就会说到做到。”说着，已经开始在唐凌的脑袋上扎了一针了。

    唐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苏折继续道：“我猜得果然没错，你这头部曾遭受过重创，脑后有淤血才导致双目失明，我这药就一颗，你最好当着我的面服下，不然要是缺了掉了，我可再没有第二颗了。”

    唐凌拿着那药瓶，道：“我该如何谢你呢。”

    苏折一把勾过他的肩，交疏吐诚的道：“大恩不言谢，你若真要谢，就谢闻人莫离去吧，谁叫我曾输给他，还欠着他一请求呢。”随即，又自我安慰般道，“我是有求必应，有求必应啊！”

    “呵呵～”唐凌干笑两声。

    “不过，你若真想谢我，不妨与我赌一把。”苏折摩拳擦掌的看着他，继而猛然想起，“哎，我那大将军呢，大将军！！！！！！”

    有了这么一段，唐凌与苏折也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这会儿唐凌见自己喝了枝娘子的茶水也并无大碍，说着就要告辞，但苏折却拉着他，问他道：“你先前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穿上枝娘子的嫁衣呢，而且这嫁衣......”

    他似乎欲言又止，但唐凌对于先前发生的那一段毕竟甚么都想不起来了，便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其实自己身上并没有被邪灵附身的痕迹，若真要说出个缘由，也只能用梦游症来解释自己反常的行为了。

    他拍了拍苏折的肩，道：“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大不了今晚睡前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看我还有甚么花样可耍。”

    苏折道：“你想得美，我堂堂苏少爷，会担心你？我就是看你可怜，要不是我用了一颗活血化淤的丹药给你，你也不至于血流不止到现在，你看看你胸前的血......”

    唐凌低头一看，差点儿晕厥过去，胸前的血，竟然不知不觉流淌到了腰间，竟将腰带都染得像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

    他这才觉得自己头晕晕的，就快要倒下去，看着苏折，幽幽怨怨的骂道：“苏折，你大爷的！！”

    苏折拍回他的肩：“你快回去早些歇息吧，记得换药，明儿还有祭花祈福大典呢，别耽误了。”

    唐凌仍忍不住骂了声：“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