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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命运:四章

    程寒的同学叫杜楠,她在同学家坐了半个小时,离开的时候杜楠叫住她,将两个礼品盒给她,说:“你非要这样跟我客气,那...这个算我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去好好补补,看你瘦的都没有气色...”

    程寒想推辞,被杜楠阻止:“行了,咱们之间不说见外的话,你要还当我是朋友,有空的时候多来走动走动,反正我也闲着。”

    “好,我会的。”程寒点点头,笑着接过礼盒,“那我走了,谢谢你,杜楠。”

    “嗨,你这话说了多少遍了,再说我可就不乐意听了。”杜楠边弯腰穿鞋,边说:“我送你出去...”

    这时,家里的保姆提着两大袋东西对杜楠说:“这些面包和糕点快过期了,你看怎么弄?”

    “给我吧,带出去处理掉。”杜楠转身从保姆手里拿过两大袋东西,掂了掂,侧脸对程寒说:“上次有个亲戚送来的,孩子们嘴巴挑,不吃这种包装糕点。”

    程寒笑了笑,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是,现在大家都喜欢吃现烤的新鲜面包。”

    “想想咱们那会儿,再看看现在孩子,真是没法比...”杜楠打开门,摇摇头一脸无奈。

    俩人说着并肩走了出去。

    程寒看着杜楠手里提的袋子,几番犹豫,终于开口:“杜楠,你要把这些东西掉扔吗?”

    “不然怎么办?家里人又不吃,我减肥,对这些甜食和发酵的东西都不碰的。”杜楠看着不远处的大垃圾桶,说:“虽然可惜,但总不能把快要过期的东西送人吧!”

    程寒停下脚步,她也见到大垃圾桶就在跟前,只得鼓起勇气说:“你给我看看保质期还剩多久!”

    杜楠不解地将袋子给她,疑惑地看着程寒蹲下身子仔细检查。

    “这还有二十多天的保质期呀。”程寒察看清楚,抬头说道:“杜楠,面包和糕点让我带走吧!”

    “什...什么?”杜楠惊讶,脸上掩饰不住尴尬,“这是干嘛程寒?你要这些...”

    “我是觉得扔掉可惜,保质期内可以吃的东西,我想带出去给一个人,家庭比较特殊的。”程寒眼前浮现邓海生屋里的脏乱,还有那天一碗粥的情景,她的心头感慨万千,便说:“以后,你家要是想扔掉什么,让我过来拿吧!毕竟,都是好东西。”

    杜楠沉默地凝视程寒,半晌,她喃喃说道:“程寒,你还是那么善良...”

    程寒淡笑,自嘲般地说:“不是我善良,是这个世间让人活着太艰辛。”顿了顿又说:“别人的,我不敢开这个口,怕被人误会和嘲讽。至于你,我倒是知道不会轻看我,所以才...”

    杜楠伸手拍拍她肩膀,有些心疼,叹了口气,说:“好,你怎么说怎么是,有什么我通知,既成全你的心意,也让我沾沾行善的光。”

    俩人相视一笑,眼里都泛着感慨神情。

    涉入尘世,几人还能保持初心?

    程寒的电动车踏板处塞满了,她轻松愉快地哼起曲子。

    杜楠虽然过着富足的生活,但她本性并没有膨胀,天性也没有泯灭。

    程寒骑进民房巷子里,来到邓海生的出租屋。她探头看了看屋里情况,邓海生好像并不在家,一个屋里空无一人,另一个屋里之前行动不便卧床的老人也没在。

    程寒伸手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动静。

    看来确实没人。

    她从电动车上取下那两袋东西,正要挂在门旁边,身后有脚步响起,问:“你找谁?”

    程寒扭头,见一位略显面熟的女人,年龄也有五六十岁。

    她笑着打招呼:“大姐你好,我找邓海生大哥,他们家的人都去哪了?”

    “哦,找海生呀!”她怔了怔,一脸疑虑,上下打量着,问:“你是海生的什么人?之前可没听过他还有亲戚在这里。”

    程寒忙解释道:“我是邓大哥的朋友,路过,呃,拿点东西给他。”

    “朋友呀!”她换上笑容,瞅着程寒手里的袋子,热情地说开了:“这几天海生他爹不舒服,那人家之前就因为他的婆子闹腾,都不给看病,这会儿怎么可能上门呢?诶,也就可怜海生折腾,只能骑着三轮车带着老小一起去诊所。”

    程寒从袋子里拿出几个面包和糕点,问:“大姐,这些东西保质期快到了,但没坏,你看能不能吃...”

    “能啊!咋不能,哟,什么保质不保质的,过期没坏也能吃。”她爽快地接过面包和糕点,往兜里塞进去,手里一个直接撕开包装袋,咬了大一口,边嚼边说:“我说妹子,你可有心,海生怎么认识你这样朋友?还能给他送吃的,嗨,别说,这好吃的很呐!”

    她三两下吃了,吧唧着嘴巴。

    程寒这才想起上次邓海生推着轮椅带着金草花晒太阳的时候,有俩个女人走过去唠嗑,她就是其中年纪大的那个。

    “大姐贵姓啊?你跟邓大哥他们是老乡吗?”程寒见她抹着嘴连声说好吃,又拿了几个出来递给她。

    “哟,够了够了。”她不好意思推了两下,紧紧拢在手里,笑着说:“妹子,你可真是实在人。我姓林,人家都叫我林姐,我不跟海生一起的,他是HLJ的,我是AH的。就在这地住着住着熟悉起来,我来这七八年,带孙子帮忙家务活,儿子媳妇要上班。那海生久哦,有十六七年了。”

    程寒听她一番话,大概了解了一些。

    林姐招呼程寒在一块石墩上坐下,又好奇地问:“你咋认识海生滴?”

    程寒挨着她往边上坐下,含糊地说:“偶然有过两面之缘,今天正巧经过这里,顺道看看。”

    “哟,那可怪有心的。”林姐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什么两面之缘,但她知道眼前这人心善。于是,林姐唠叨起邓海生,她问:“妹子,你晓得海生的事吧?”

    程寒坦然摇头,说:“我不是很清楚,但大概知道个情况,他家有老人卧床,那个金大姐精神也不佳...”

    “哎呦,你可不知道呀妹子。”林姐一脸悲戚,叹息道:“海生苦啊!一个大男人拉着两个不懂事滴,多遭罪呀。他那后爹瘫了七八年,我那会儿刚来,看着他把屎把尿,就没见过这么孝顺的继子...”

    程寒愣住,林姐的话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能想到是他家的老人,就没想到是这样关系,不由脱口而出:“后爹?”

    “是呀!那个他后爹,养着就孝顺了,还瘫了...你说悲不悲?”林姐也是个善谈之人,她惋惜同时,一五一十将邓海生的事跟程寒说开了:“最惨还是他的疯婆子,自打她女儿遭车碾了,她就傻了,时不时的发疯。好的时候吧,也能吃能喝,发病起来,跑厕所舀水喝,躺床上拉屎尿...”

    林姐叨了一个小时左右,看了时间,说要去接孙子,下次有机会再聊。

    程寒将两袋东西寄在林姐那里,骑着电动车回去。

    一路上她的脑子里都是邓海生的遭遇,耳边一直回响林姐的话:见过痛苦的人,就没见过海生这么悲惨的人呐!

    邓海生两岁左右,生父修房顶跌落,摔死了,他娘带他改嫁隔壁村一个光棍。

    五岁的时候,一场毫无预料,且不知什么病,他娘躺床上疼了两天,撒手走了。

    从此,邓海生跟着继父相依为命。

    村上的人纷纷劝说继父丢掉邓海生,再去续弦一个过日子,养个没有血源孩子,老了靠谁?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继父一声不吭不辩,硬是扛了下来,不仅养大邓海生,还供他上了初中。

    在那个时候,贫瘠的土地根本产不出什么丰盛的粮食,几乎靠继父从牙缝里抠出,又东凑西借的,供应邓海生上学。

    邓海生初中毕业出来,跟着一个手艺精通的老中医师傅学推拿xue位,泡药酒。

    跟了十年左右,他出师了,自己在镇上开了家小店。

    开店的本钱也是继父卖掉家里的大黄牛凑的。

    邓海生医术不错,治好几个关节痛,腹痛的老病患,有点小名气。

    艰苦的日子总算熬过去,盼着有出头。

    继父又张罗着给他说亲,这村上跟邓海生年龄相仿的,都已经子女绕膝,上小学了。

    农村人成家早,二十出头就结婚了,可他将近三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邓海生并没不着急,他总想怎么做大名气,扩张店面,怎么赚钱,回报继父的恩情。

    继父张罗大半年,可附近村庄的人都嫌弃邓海生,认为他命不好,克父克母,谁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