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湖 秦文思偶遇神秘女 三小只路遇断手臂
秦文思发现自己有点失神,顿感失礼,立刻收回目光,移向身前的河流。 秦文思全神注意着女子的方向,想着如果自己打搅到了她就原路离开。但除了水流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任何不满之气,女子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出现。 秦文思放下心来,解下佩剑,就地坐下,两手放在后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闭上眼深深地呼吸着空气中水珠的味道。 “早春的太阳还是很晒的哦。” 秦文思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女子,确定声音是从她那对自己发出来的。 “还是坐到树荫下来吧。”女子看着秦文思,红艳的嘴角微微翘起。 秦文思有点害羞,扭捏地走到女子的身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重新又坐下。 “不好意思,我没打扰到你吧。” 伴着轻微的鼻音女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小河淙淙的流着,不知道哪棵树上的鸟儿,互相争着喊叫,还没长高的杂草微微地晃着脑袋,秦文思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应该集中到哪里,手也不知道该放何处,只能不停的搓着手心上的老茧,进入肺部的空气似乎只有平常的一半。 “早晚冷的让人不想出门,只有中午才有春天的样子。” 秦文思看向她,她依旧抱着膝盖,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 “是啊,本以为这次出来能看到一片一片的油菜花呢。”秦文思在女子转头面向自己之前收回了目光,看向旁边的油菜地。 “油菜花还得等一等,但杂草里的小野花已经开了。” 秦文思将目光伸进旁边的杂草丛中,寻找着。 “你要去哪?” “金陵。” “好地方啊,你到了正好可以看到樱花开。” “你喜欢樱花?” “什么花我都喜欢,有的花要低头看,有的花要抬头赏,它们在不同的地方展现自己的美,只是地上的花需要用心地低头寻找,不像树上的花那么显眼。” “可他们依然开的很漂亮啊。” 女子听了这话盯着秦文思看了一眼,轻声一笑,眼角的鱼尾纹微微皱了一下。 秦文思不敢看她的眼睛,盯着她那如牡丹花瓣一样浓烈夺目的红唇许久。 “我更喜欢找地上的野花,因为树上的花不缺欣赏赞美的人,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赞美眼前美色的同时,脚下正践踏着不知多少同样美丽的花。” “这也是没办法,脚上没长眼嘛。”秦文思开着玩笑说道,但这句话并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 “所以啊,人总是想着勾高枝,却不知道自己只要弯个腰就有可以轻易采到一样美丽的鲜花,大家似乎对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从来都是不在乎的。” 秦文思看着她眼角的鱼尾纹,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失落感。 那皱纹宛如与生俱来一般,同她的脸配合默契。她笑,皱纹便随之笑;她愁,皱纹亦随之愁。不笑不愁的时候,那皱纹便温顺地点缀着她的侧脸。 良久,女子嘴里微微吟唱着曹组的《蓦山溪》:“……黄昏院落,无处著清香,风细细,雪垂垂,何况江头路。……” “秦~文~思~”不待女子唱完,李绒儿的声音便像丢过来的石块砸进了面前的河面一样,扰乱了二人之间的气场。 “我得走了。”秦文思站起来掸了掸屁股上的泥土。 “好,祝你一路愉快。”女子笑着仰首望向秦文思。 “谢谢你,我会好好欣赏路边的野花的。” 说完秦文思转身沿着田埂一路小跑回去,跑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女子的背影,她的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簪子固定着,垂下的相思珠串无规律地晃着圈。 秦文思沿着原来的路走回到茶铺,大鼻子和他弟弟还有小老头正在收拾车牛。三人全都戴起了斗笠遮阳。 “你跑哪去了。”李绒儿看着秦文思问道,蹙着眉毛抱怨秦文思害的自己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叫。 “哦,我去后面转了一圈。”秦文思躲开李绒儿责备的目光,确认下自己的背包还在车上。 众人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伴着车轮费力的“吱呀”声,再次上路。 “大福哥哥。”刚下了一座拱桥,李绒儿便趁机追到大鼻子家丁身旁问道,“你们两个都是练过的吗?” “练过一点,老爷给我们请了个教头,从小教我们练棍棒。”大福憨笑着回答道,“对了,我们教头就是你们灵山学院毕业的呢,说起来还是你们学长。” “这么巧?” “其实也不算巧,你们学院很多人都在苏州还有周边的县镇当教头啊、铺头之类的,在这里遇见你们学长、学姐还是很容易的。” 秦文思一直跟在李绒儿后面听着,心想:“我以后要是能找个教头、铺头做做到也挺好。” “哇!大福哥哥你成亲啦!”李绒儿指着大福腰间挂着的玫红色绣花香囊问道,声音中带着些羡慕的味道。 大福被李绒儿这么大声的一问,脸上有点飘红:“没……还没有。” “不过那也快了哦。”另一边的弟弟探着头嘴角扬着羞涩的笑容,对李绒儿眨巴着眼说道。 “你别瞎说。” “这次回去你就要娘向夫人说了吧。”小福没有理会哥哥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还瞒我。” “谁啊!谁啊!”李绒儿瞪大了眼睛把大福挤到了外边。 “是我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喜儿,人美肤白,一头黑发像老爷案桌上的墨一样又黑又亮。”小福没了先前的拘谨,笑起来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你别开我玩笑,也不知道是谁把别人送的枕巾压在枕头下舍不得用,天天晚上对着痴笑。” 这回该小福脸红了,大福颇为得意地发出他那特有的憨笑声。 李绒儿和秦文思也都乐了起来。秦文思用余光瞥了眼朱启明,这个冷少爷也翘起了嘴角。 就在三人乐在大小福兄弟俩的打趣中时,牛车忽然被拉停了下来。 秦文思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吴在纲,只见他右手握拳高高举着,在他前面有什么东西竖在地上。 秦文思聚睛细看,一只断臂!断臂被绑在木棍上,五指张开,像是在乞求面前的吴再纲能够拉他一把。 “四周警戒!有情况!” 秦文思感到心脏好像忽然被人拉了一下,不及细想,赶忙取下配剑,左手用力向后甩掉剑鞘,举剑在胸前,和朱、李二人于车尾处背靠背面向三个方向。
秦文思半张着嘴胡乱地呼吸着四周的空气,鼻子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功能,心脏从刚刚开始就狂跳不止,握剑的双手跟着心脏一起上下抖动着,后背紧绷的像一块被拉扯到极致的绸布,四肢的肌rou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秦文思用力的想要控制住肌rou,但双臂的抖动愈发明显,竖起的剑头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空气中胡乱划动。 秦文思现在就像骑在一匹失控的马匹上,越拉缰绳马上下蹿跳地越厉害。全身的感官都已闭塞,眼看不清物、耳听不见音,只能感到鼻头发酸、眼角充血。 忽然,秦文思感受到从自己手臂上传来一阵温柔的按压感:“深呼吸。” 这一只细如葱管,肤似素绢的手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天光,让秦文思渐渐恢复了感知,顺着手臂看过去,李绒儿正紧紧盯视着自己。 “跟着我一起深呼吸。” 秦文思听话的闭上眼睛,随着李绒儿的呼吸声张大鼻翼,贪婪的把四周的空气吸进肺里。抛掉脑中的一切杂念,只剩下手臂上李绒儿五指抓住自己的那一股温柔的劲力。 如此三次之后,秦文思全身的肌rou果然放松了许多,剑头虽然还有些许的抖动,但已经稳重了很多。 秦文思动了动双脚的位置,向着李绒儿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李绒儿松开五指来回摩挲了一阵秦文思的手臂,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秦文思双手握紧了长剑,在自己的前方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且自己前面是一片油菜花地,根本不可能藏人,但路的另一边种着几排枫杨树,如果有敌人,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秦文思忍不住略微转头看向朱启明那边。 只见朱启明身体微躬,两眼如鹰般搜寻着自己前方的树林。 秦文思看朱启明好似一个老练的猎人,均匀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双手沉稳如磐石,再想想自己刚刚的窘迫完全被李绒儿看在了眼里,脸上一阵发烧。 略一低头,发现朱启明的剑身和自己的不一样,自己的剑是学院统一配发的制式长剑,剑身通体精钢雪白,由剑尾到剑尖逐渐收窄,中间刻着血槽。 朱启明的长剑没有血槽,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剑脊,中间装饰着金底黑线的有规律几何图案,不知道这个图案是怎么弄上去的。 吴再纲的剑也与自己的不同,和朱启明的剑一样,中间是剑脊,除了一圈剑刃之外,通体暗黑,在靠近两刃处有浅浅的波浪刃纹。 “看来只有自己和李绒儿用的是学院配发的剑了。”秦文思暗暗想道。 还好李绒儿也在用。 眼前的油菜静静地立在田地上,路边杂草纤细的长叶也静静地耷拉着,阳光下的阴影像是被胶水黏固在地上一样。天上、地下,眼前、身后全都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音。 “啪!” 有东西打在了树叶上,随即传来有人跑动的声音。 空气被打破了。 具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