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笑语盈盈暗香去

    习莞鸢被气得直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那清亮如水，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赫然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手指关节直发痒，恨不得冲上去揍夜宸墨一顿:“他怎么可以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身旁原本是习莞鸢陪嫁的贴身侍婢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眼角眉梢中都是不屑，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不悦道:“四小姐还是不要惹麻烦，那翊王我们可都是得罪不起的！您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退路吧！”

    习莞鸢心中一个咯噔，为什么自己会忍耐不住怒火。平常无论别人如何轻视，侮辱或者嘲讽，她都是一笑置之，淡然应对。今日她怎么也像吃了火药一般，怒火蹭蹭直冒。

    “不行，我得赶紧逃！刚才那小人就警告过我，若是习莞婳不见，我就得陪葬。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要去找师傅。”她强冷下怒火，心中思考着对策。

    她装作无精打采，颓然不振如斗败的公鸡一般懒散而慢吞吞地走回新房。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心下放松:“这不安分的四小姐总算安静了！”她们实在难以理解这四小姐穷折腾什么，再怎么欲擒故纵也不可能得翊王另眼相待的，想要乌鸦变凤凰，她没那命！

    这世间长得娇媚美艳的女人多了去了，能攀高枝的能有几个？若真是有这运气，四小姐这丫鬟的命，卑贱的身份怎么也是配不上翊王的！

    习莞鸢前脚进房间，后脚立马就关上那朱红漆雕花华辉大门。巨大迅猛的风力将她层叠的裙摆吹起，宛若蹁跹起舞的彩蝶。

    两个丫鬟自然立马就沉下了脸，拉着老长老长的，越发不屑，甩什么性子，不就一卑贱洗脚丫鬟生的女儿，有能耐也不会成为替嫁的赝品。

    她们也不去管了，随她去闹。今天一过，她就要被打回原形，披上霓裳羽衣，也成不了凤凰！她不会是她们的主子，她们也懒得伺候应付了。“呸”了一声，手挽着手离开了。

    今儿个也是中秋呢！月亮正圆，风景正美，在这里和这蛮横无理取闹的人怄气，委实不值得！

    习莞鸢从半开的雕花长窗中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娉婷身影，嘴角轻弯。迅速转身，从头上身上扯下那沉重的凤冠霞帔，像厌恶的苍蝇一般，随手丢在地上，无视般踏过。

    她像抢劫般翻箱倒匣地捣出所有值钱的东西，那桌上摆放的金银首饰也全都归拢在一张铺好的大大的绸缎上。这些东西很值钱，她出去用得着，可以换银钱。

    她迅速折叠满是首饰衣物的包袱，然后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将其斜背在肩上。

    “呃”好沉。她被这猛然压上肩的沉重包袱压得肩膀生痛，身体也狠狠朝下垮了一下。

    “不行，必须带出去！”她紧咬下唇，吃力地站起来。踉跄朝前走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一手撑住包袱，一手费劲地打开门。“哎，怎么打不开啊！”那门栓上凸起来的木屑勾刺深深刺紧她柔嫩的手心，她也强忍着，用力扒拉着门。

    “呼，终于打开了！”寒秋的晚风凉凉吹在她的身上，让衣裳单薄的瑟瑟发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吓得忙戒备地四处乱瞟，“还好，还好，没有人。”她安慰地拍拍惊魂未定，剧烈起伏的心脏。趁着这冷魅的月色，她选择朝西北方向逃走，因为她感觉那些光线暗淡安静，被发现的可能性应该更少。

    果然，她是机智的。这一路上，她提着大包袱，走的很慢，可根本没有碰到一个人，连鬼影也没有。她心中窃喜，看来她在江湖闯荡的美妙生活要来了。

    她可以用这些珠宝首饰换钱开个香料铺。

    她自嘲一笑:“每月等着那月例，还不如新婚之夜的一次洗劫来的钱块。真是讽刺！”

    “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婚竟是这副鬼样子！”她拽紧了包袱，又有些郁闷和颓然。

    心里突然就冒出夜宸墨那冷漠震怒的狠话来，“习莞婳哪点好了？”她愤然不已，踢着脚下的石子，走得有些疾了。可心底总是蔓延出那如丝如缕的尖锐疼痛。

    似乎这种场景，这种痛，她曾亲身经历过。她甩甩头，觉得自己神经质了。

    她是个习惯错开悲伤的坚强女孩，不愿苦苦纠结。就更加坚定了出逃的想法。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一阵阵剧烈的咳嗽与粗喘声，那声音十分压抑与痛苦，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她心有不忍，一个医者怎么可能看见病痛的患者而不施救。这必不是她。

    尽管此时逃命是当务之急的大事。她仍是毫不迟疑地循声而去，她怕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消失。

    声音是从不远处一古朴雅致的院子传出来的。她不想被其他人看到她要落跑，就将包袱藏在门口的隐蔽石缸中，拿东西压上。

    她迅速冲进院里，直奔主卧而去，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可当她停下，看到那呻吟疼痛的病患时，她傻眼了，不知到底该不该救。这可是恶人翊王啊！一旦她救他，她势必被抓，逃跑的想法也会落空。

    现在他因为强烈的咳嗽和粗喘，脸色通红，似乎快要断气了。他双眼紧闭，显然没发现她的到来。她可以逃。可是，她能吗？她狠不下心放任他死去，她不能！

    看着夜宸墨越发难看的脸色和微弱的气息，她不再天人交战，迅速冲过去。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小心扶夜宸墨平躺在古香古色的大床上。

    她也没有害羞顾及，迅速脱下他的外衣，掰开他紧闭的牙关，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很好，口腔中没有污秽物吐出来。她对着他大拇指和食指中间的部分用力猛捏。好久，他的气息才平稳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热汗。走到窗前，打开紧闭的窗子，那长久无人打开通风，室内弥漫着压抑窒息的沉闷气味，那窗子上久积的灰尘也呛了她一脸，她忍不住咳嗽几声。

    清新的空气灌入，有些微凉，习莞鸢赶紧帮他盖好被子，以免着凉。她望着夜宸墨因为累极，而沉沉睡了过去，如纯真的孩子般的的睡颜，会心一笑。“这男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没有没有那般凌厉嚣张。才没有那般冷漠。”

    她捉弄的心情大起，走过去，在他的脸上狠狠揉捏了几下，她知道他是不会醒的。然后她心情大好，畅然离去，说不出的随性潇洒。

    她笑语盈盈离去，徒留暗香袭人，却不知道被捉回来的下场可是很凄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