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5【干爹?亲爹!】
大宋泼皮正文卷0105【干爹?亲爹!】啧! 到底是一州通判,文字功底深厚。 乍一看,只是寻常叙旧的书信,可仔细品品就会发现字里行间的各种暗示和隐喻。 待到韩桢神色怪异的放下书信,常知县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咱们的事发了。” 一县知县勾结匪寇的事发了,但常玉坤却丝毫不慌。 若是州府上官想办他,来的就应该是提刑司,而不是这样一封书信。 想通这一层,再看这封书信,就会发现信中句句不提钱,却又句句都是钱! “本还想找门路贿赂,没想到他们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韩桢不由摇头失笑。 常知县却没他那么乐观,提醒道:“此二人抓住了咱们的把柄,只怕会狮子大开口。” 韩桢自信道:“还是那句话,不怕胃口大,就怕他不贪。” 先前是小打小闹,几斤白糖,百来斤精盐。 东西属于稀缺货,但毕竟分量少,倒也没有受到大人物的关注。 等到制盐厂的流水线建造完毕,一个月少说能提炼十万斤精盐。 到了那个时候,朱吉等人绝对会被盯上。 一个知县的分量,还担不起这么大的利益。 但若是能把一州知州和通判拉入伙,其他人再有歪心思,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了。 虽然要让出一部分利润,可好处也不少。 保护伞变多了,也变得更大,销售渠道也能顺利拓展。 “你心中有数就好。” 见他这么说,常知县也就不在多言。 反正贿赂上官,用的又不是自己的钱,韩桢都不在乎,他着什么急呢。 韩桢忽地问道:“常知县可知是谁去告的官?” 常知县似笑非笑道:“县衙前都头李柱的弟弟,李桩!” 刘宓信中没有言明是谁报的官,但只需排查一遍,便可知晓。 前几日的叛乱后,韩桢派遣书吏统计县中百姓死伤,俱都有详细记载,只需看一看没死,却又不在县中的人,稍微推断便可得知。 “是他啊。” 听到是李桩,韩桢面露恍然之色。 常知县略有深意道:“放心,不需你动手,此人活不了。” 一旦韩桢与刘宓他们谈妥,收了钱之后,赵霆自会帮他解决李桩,消除隐患。 三言两句谈妥之后,常知县问道:“你今日怎地有空来县城,制盐厂的事儿处置好了?” “哪有那么快。” 韩桢开门见山道:“小王村粮食不够了,我此次来县里,是打算从县中粮仓借调一批粮食,等到从南方采购的粮食到了再补上。” 前阵子刚刚夏收,夏税也还没来得及送去州府,所以县中粮仓如今堆满了粮食。 “可。” 常知县点点头。 其实征调粮食这种事,韩桢本不需要过问他,但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尊重。 强调两人是合作关系,而非主仆。 毕竟,明面上县城还是归常知县管辖。 韩桢顺嘴提道:“对了,还有件事情要麻烦常知县。” “何事?” “我有个小兄弟,在小王村闲不住,打算让他跟在朱员外身边学学如何经商。” 常知县何等心思,立刻便明白他此举的涵义,应允道:“伱且让他进来。” “谷菘!” 韩桢唤了一声。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 谷菘迈步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见过常知县。” 上下打量了一眼,常知县轻笑道:“确实是块经商的好材料,稍后吾会和元辰打声招呼。” “多谢常知县。” 谷菘道了声谢。 韩桢提点道:“往后跟在朱员外身边,当虚心请教,戒骄戒躁。” 谷菘正色道:“韩二哥宽心,俺省的。” 又闲聊了一阵,常知县见时值正午,便提议道:“本县备了些薄酒,咱们且吃且聊罢。” “那就却之不恭了。” 韩桢也不客气,一口应下。 两人移步来到县衙后院,吃酒闲聊。 或许是习惯了,常知县依旧秉持着一日两餐的习惯,佐酒的吃食也都是些果脯rou干,算不得正餐。 两人没说正事,而是天南海北的闲聊。 常知县这些年辗转各地担任知县,遇见过不少稀奇古怪,啼笑皆非的趣事。 韩桢听得认真,时不时捧哏两句。 因为这是了解北宋其他地区的好机会。 一洲之地民生如何,知州说了不算,但知县却有发言权。 “宣和三年,吾被调任至衡州一下县任职,等吾上任之后,发现县衙之中竟无一胥吏,只剩一个老门房。” “下马威?” 韩桢好奇道。 常知县摇摇头,继续说道:“吾等起初也是如你这般想,后来一问才得知,原是去岁州府官员强行征税捞钱,上任知县不忍百姓受苦,便拒绝了征税。谁曾想,衡州知州一怒之下,杀光了县中胥吏,且抄了胥吏的家,以此凑足了强征的赋税。” “嘶!” 韩桢深吸了一口气,满脸不可思议。 强征税不行,竟然抄了胥吏的家,属实离谱。 对比之下,赵霆和刘宓都他娘的能算好官了。 回过神,韩桢好奇道:“上任知县如何了?” 常知县捻起一枚果脯塞入口中,语气幽幽地说道:“升官了,任崖州通判。” 崖州,就是海南。 不过在这会儿,崖州属于蛮荒之地,乃是流放圣地。 调任崖州,等于是让那知县去死。 一顿酒吃完,韩桢对整个北宋的情况,有了更深的了解。 南方糜烂,比之北方更甚。 整个北宋从皇帝到地方官员,只顾着捞钱。 而少数心存良善的官员,则被排挤打压,这种情况下,底层百姓哪还有活路。 即便金人不南下,只怕北宋也坚持不了几年。 招安法虽好用,但也不是万能的。 眼见日头尚早,韩桢骑马出了县城,往松山岭的方向行去。 一路疾驰来到山寨脚下,韩桢翻身下马,牵着战马朝着山寨走去。 “来者止步!” 走了一段,寨墙便传来一声爆喝。 韩桢微微一笑,朗声道:“开门!” 这个时候,寨墙上的乡勇也认出了韩桢,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赶忙把寨门打开。 牵着战马走进山寨,那乡勇兢兢战战地求饶道:“村长恕罪,俺方才昏了头,没认出村长。” “干得不错,赏你的。” 韩桢说着,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递过去。 那乡勇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的接过钱,连连道谢。 其他乡勇见了,纷纷面露羡慕之色。 韩桢扫视了一眼乡勇,经过这段时日的将养,这些人虽还是那般瘦弱,但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山寨与上次离开时,变化不大。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寨中农田变多了。
轻车熟路地来到聚义堂,只见马三狗正在与张益商谈。 “韩二哥!” 听到脚步声,马三狗不由抬起头,见来人是韩桢,他顿时面露惊喜。 张益躬身行礼,唤了声村长。 “今日来办些事,正巧过来探望探望你。”韩桢说着,迈步走进聚义堂。 马三狗看了眼他身后,问道:“小虫他们没来么?” “他们如今被我安排了差事,一个个都忙得很。” 韩桢拉过一把宽椅坐下,随口问道:“最近山寨里如何?” “挺好的,具体让张先生说与你听罢。” 马三狗如今也适应了,早已没了当初的窘迫和忐忑。 闻言,一旁的张益汇报道:“禀村长,这段时日共有八十七户逃户来投,总计四百六十九人,寨中村民共计开垦出两千四百余亩田地。” 两千四百亩田地,听上去很多。 可实际上新开垦的荒田,土地肥力不行,需得种上一两年大豆,养一养地才能种植粟米和小麦。 所以,别指望这些荒田头两年能有什么好收成。 韩桢说道:“寨中可有什么困难?” “有!” 张益点点头:“农具和一些日常物资不够用了。” 韩桢轻描淡写道:“这些不需担心,如今我已打下了县城,往后缺什么,可自行去县城采购。” 县城打下了? 这个消息,让马三狗和张益纷纷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回过神。 咕隆! 马三狗咽了口唾沫,愣愣地说道:“韩二哥,那俺们算是造反了?” 在他们的概念里,打下县城就等于是捅破了天。 只怕用不了几日,朝廷便会派遣大军来剿。 见状,韩桢安慰道:“莫要担心,短期内不会有大军来剿。” “干爹干爹,快看俺抓到了甚么。” 就在这时,大堂外响起一声稚嫩的童音。 紧接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正是那小妇人的女儿。 见韩桢面色古怪,马三狗老脸一红,尴尬地解释道:“俺……俺就是看她们孤儿寡母的可怜,帮衬了几回,一来二去的就熟络了。” 没毛病,韩桢当初也是见安娘可怜。 跟在自己身旁这么久,这厮旁的没学会,这方面倒是学了个十足。 韩桢调侃道:“短短几日就叫上了干爹,只怕下次我再来,就变成亲爹喽。” “嘿嘿!” 马三狗讪笑两声,转头朝着小女娃柔声道:“小囡抓到了甚么?” “喏!” 小女娃得意的抬起手,小手上捏着一只蝉。 “小囡真厉害,能否帮干爹也捉一只?” “好。” 将小女娃哄出去后,马三狗问道:“韩二哥准备在寨中待几日?” “我一会儿就走。” “这么赶?” 马三狗诧异道。 “村里还有一大堆事情,且松山村有你在,我很放心。” 拍了拍他肩膀,韩桢又交代了张益几句,随后便架马回到县城。 距离未正一刻还有半个时辰,但士兵们却早早地集结在县衙外。 一千石粮食也已经全部被装上了牛车。 “出发!” 韩桢大手一挥,领着长长的车队出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