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留香

    那姑娘惊魂未定，云鬓散乱，被燕凌枫抱在怀中，不禁一阵脸热，连忙推开了他。只是，她面色娇羞，兰气微喘，衣衫凌乱中，发鬟上的那一根翡翠银簪也歪在了一边。

    “你----”她欲言又止，连忙整理妆容。

    燕凌枫一抱拳

    “姑娘，你没事吧。在下燕凌枫，江城府武官。”

    那姑娘冲着他微微点了下头，一转身跑了开去，把一众酒宴吃客都甩在了一边。

    歌舞俱散，众人没了娱乐，吃了一阵酒，又开始讨论时事。

    范宽河道：

    “诸位，我今日请各位来，原是有要事相商。这江城府素无管理，以至于暗木飞蛟门这等巨盗狂贼作恶不已。如今，我到了这里，便想和诸位想一对策，日后怎样保卫府城。”

    陆迈凌在一旁道：

    “我等三宗久在江城，门人故旧着实不少。愿意与大人一起抵御外匪。”

    金刀门门主，也站起来说道：

    “大人放心，我金刀门，别的没有，刀口上也是沾过血的，府城若有需求，巡哨守夜自是当仁不让。”此人，豹眼圆腰，说话也是一股豪气。

    长水门门主则面容清瘦，一拱手道：

    “大人，江城府水路发达，乃是运输首选，我长水门也可与官府合作。”

    范宽河大喜道：

    “今有诸位鼎力相助，何愁盗贼不除。我敬大家一杯。”

    说完，他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人也都陪了一杯。

    范宽河，看众人都饮了酒，愈加高兴，便说道；

    “诸位，在座宗门都是出力，众位老板商号，能不能资助本官一起来经营本城防御，打击盗贼呢？”

    众富商沉默了片刻，尽皆不语。范宽河连问了三遍，直到最后，角落里才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

    “我们愿意捐献纹银一百两。”

    众人一看，原来是城东绸缎庄老板徐文意，他的商铺生意极好，分号在洛州开了很多，可以称得上是日进斗金，都觉得他出手着实是小了一些。但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人应了，于是众人也纷纷认捐。皆是一百两。

    范宽河大失所望，原先看众宗门豪迈，想乘热打铁。没想到，吃了一个软钉子。他心中有些不满，欲待发作，却见燕凌枫冲他连使眼色，于是咽了回去，略略举杯敬了一轮酒，便即作罢。

    于是，皆大欢喜，接风酒大功告成，众人都离别散去。

    一出门，范宽河便问道：

    “燕大侠，刚才为何阻我？”

    “大人难道没有听说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的道理？这些人都是生意场上混的，精明的很，把钱看得比命都重要。大人初来乍道，一些儿政绩手段没有，就要他们大出血，你说他们怎么会愿意？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主，墙头草的本质是少不了的。便是刚才那三大宗门胸脯拍得啪啪响，事到临头，夸口的事情好说，真要干事，能不能豁出命去帮忙，都在两说。”

    范宽河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忙问：

    “那怎么办？”

    燕凌枫胸有成竹地道：

    “一百两，就一百两呗，加起来也不少，咱们选些人，另练一支亲兵，精锐忠心，等干出了事业，不要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大人您也不愁了。”

    范宽河大喜道:

    “燕壮士，那就有劳你了。”

    “在下自然尽力。”燕凌枫一抱拳道。

    二人带着十几个随从，边走边谈。刚刚走到街角，身后传来一声娇怯怯地声音：

    “范大人，燕大人慢走。小婢有话要说。”

    范宽河与燕凌枫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长裙白袄的婢女，看眉眼仿似刚才一起跳舞的女孩儿，向二人万福言道：

    “两位大人，请留步，刚才我家姑娘垂丝遇险，幸亏燕大人相助，她有一样谢礼要当面交给燕大人。”

    “谢礼，不用了吧。逢人遇险，我自当相助。”燕凌枫有些不好意思。

    范宽河却是人情通达之辈，立刻明白，这是何事了。马上答话道：

    “好的，好的，本官衙内事务繁忙，燕大人却是无事，燕大人代本官一起去即可。”

    一边说一边还不怀好意地冲着燕凌枫挤眉弄眼。并且一说完，便领着随从离开了。把燕凌枫和那婢女孤零零地扔在了街口。

    燕凌枫有些脸红，长那么大，从未单独去过青楼，如今和这小婢女孤单单站在路边，十分不好意思。

    那小婢女倒是熟捻，也不害羞，施施然领着燕凌枫便走。

    二人重回烟雨楼，不过并不走正门，从偏门而入，直奔五楼堆翠堂。

    一进门，便闻见一股细细的甜香。这香味幽幽而来，沁人心脾。闻久了便有一种令人陶醉其中，飘飘欲仙的感觉。燕凌枫顿觉浑身发软，眼皮下垂，一股睡意直冲脑门。

    “怪了，怎会如此？”燕凌枫心中诧异，不过他并未多想。抬头一看，只见前面是一张四扇屏风，屏风檀木所制，上画四幅美人图。一幅画着寿昌公主破镜重圆，一幅画着飞燕掌上旋舞，还有一幅画着美人海棠春睡，最后一幅画着贵妃出浴，华清凝脂。墙上挂着很长的一幅画，乃是唐代吴道子所画的飞天仙女图。

    转过屏风，却是无人，只有那霜雾丹绔的帷帐，里面是水晶玉华的软席。

    那帷帐之床旁，燃着一炉幽香，这香，气息绵软，燕凌枫一闻，不禁天旋地转，全身真气灵力全都无法提起。

    他心中大惊，欲待挣扎，却觉纤手玉拂，肌肤软腻，一个美人如同神仙妃子般坐入怀中。脂香四射中，燕凌枫登时睡意大起，紧紧地抱住她，坠入天边。

    霎时间，玉房春浓，巫山云雨。幻梦中，燕凌枫只觉全身皆软，天边似有无数仙子飞来，将他用温柔包裹，令他昏沉迷乱，肆无所忌。

    过了很久很久，燕凌枫慢慢醒了过来，由于那无名香气的作用，他依然全身无力。恍惚中，只看见眼前有一女子正在对镜梳妆，青丝披肩，半穿着百褶边的齐腰长裙，由于背对着他，裸露的香肩轻颤，仿佛伤情。

    只听她樱唇轻启，缓缓叹道：

    “身入金屋应此劫，孤雁南飞终不悔！”

    燕凌枫欲待起身，那女子已经转过脸来，正是那席间惊舞的南宫紫鸢！

    只见她玉容带泪，云鬓半偏，轻声道：

    “燕公子，你醒了？”

    燕凌枫大窘，脸色通红，结结巴巴地道：

    “姑娘，在下，在下一时无状，你······”

    南宫紫鸢却并不生气，轻轻一笑道：

    “燕公子，不必挂怀，此是青楼。”

    她的脸上犹挂泪痕，仿佛梨花带雨。

    燕凌枫语塞，半晌没有说话，心中忽起狐疑，自己灵真聚合，怎么竟然会被这迷香所惑。但美人如玉，尽在眼前，这些想法竟都咽了回去。

    南宫紫鸢见他迷茫，也不多说，将衣裙妆容收拾整齐，向他福了一福，径自离开。

    燕凌枫愕然，仿如做梦一般，直到南宫紫鸢离去，才醒了过来，欲要寻她再聊两句，却是佳人已去，只闻得床间，奇香流席，经久不散。

    他在床上呆了半晌，刚刚穿好衣服，走下床来，便见方才引路的那个小婢女轻轻走了过来，冲着他微微一笑，然后万福道：

    “燕公子，这是南宫小姐给你的谢礼。”

    燕凌枫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只精美异常的檀木盒。盒子上，雕着几朵摇曳生姿的石竹花，香气袭人，一望而知乃是女子闺中之物。

    燕凌枫打开一看，盒子里别无它物，只有一根翡翠银簪，那簪子精美异常，翡翠碧绿，如同晶莹绿水，恰是当时南宫紫鸢遇险时，发鬟上别的那一支。

    燕凌枫谢过婢女，问道：

    “南宫小姐在何处？容我前去拜谢。”

    那婢女道：“小姐身体不适，已入后房，燕公子请改日再来。”

    燕凌枫无奈，只得随着那婢女步下扶梯，离开了烟雨楼。

    燕凌枫回到府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府兵一看见燕凌枫便道:

    “燕大人，知府大人在后堂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