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十字路口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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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晓彤离开了那座城市，踏上了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道，连空气里的气息都那么陌生，没有原来的尾气味道，只有初晴的湿润和咸咸的，海风的感觉。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路痴性格的觉醒—没错，她迷路了。本来小唐曾经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自己的地址，索晓彤刚搬来几天就想着去看看小唐，不过一路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少，索晓彤一直在感受新鲜的空气，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老街道了，路边两排平房，砖缝还有刚冒芽的草。院子里的大爷大妈有的在晾衣服，有的在打扫院子，有的在门口的躺椅上摇着蒲扇，不过看到她的时候目光都在躲闪，装成没看见一样。 或许哪里的人都一样冷漠吧，不对，可能只是单纯不想惹麻烦吧。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开始，索晓彤身后就一直跟着一个人，染着暗金色的头发，叼着一根廉价香烟，脖子上挂着条链子…真是的，21世纪了，混混审美还是这么差，穿的这么二。 “早知道不该穿裙子出来的，麻烦。”索晓彤抬头望了望周围，低头看了看自己到膝盖的百褶裙，叹了口气。尽管刚刚到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里的冷漠还是太让她失望了。索晓彤刚才看了一眼，旁边的住户不多，附近也没有摄像头，动手应该没问题，前面路口有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一会儿大概也就走了。想着，索晓彤站住了，转过去对着后面那条哈巴狗，甩了甩手腕，对方也看出了她的意图，把烟扔在地上踩了一脚。吸气，起势，… “喂，找了你那么半天了，还乱逛什么，一会电影快开场了，走了。”前面路口的少年原本的路线应该走向另一端，所以索晓彤才没管他准备教育不良青年顺便发泄发泄情绪，不过那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调头回来了。索晓彤握着拳头的手愣了一下，那个人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就把她拽上自行车后座，然后就一骑绝尘地离开了，全程丝毫不拖泥带水。过了两条巷子才停下来。没等少年喘完气，索晓彤就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进了一条暗巷，顺手把他的自行车靠在路灯下。 “少少少少侠饶命。”少年一脸惊恐语无伦次地搬出了武侠片的求饶用语。索晓彤抬腿一个侧踢砸在了他耳边，惊得他一哆嗦。“说吧，有什么目的，说出来给你留半条命。” “喂喂喂不是吧少侠，我这么人畜无害能有什么目的啊，还有…穿裙子不适合做这种动作。”索晓彤突然想起来穿裙子这事把腿收了回来，不过用左手食指按着少年的头顶。“再问你一遍，你应该离开那条路的，为什么回来了。” “那个啊，前几个路口我看到过你，那个时候我就看到他在你后面。但是以为是路人就没管，不过刚才那片居民区挺偏僻的不像是会顺路的地方所以觉得他可能是…喂喂喂这又是干嘛。”少年还没说完，索晓彤把左手整个按在他额头上微微发力打断了他的陈述。 “行了，别说了，赶紧走，以后少管闲事。”索晓彤放开了他，一个人靠在墙上望着巷子深处。过了一会儿偷偷回头看到少年骑上自行车离开憋不住笑了。 “哈哈哈…这小子有点傻啊，不过人不错的。傻小子，不能瞎管闲事，很危险的。”索晓彤捋了捋头发，刚出巷子就想到了什么。 “坏事，我还没问路呢…” “什么人么，非要装的凶神恶煞的。”贺鸢靠在自行车上，在不远处一个路口边等着边想。 “不过那一脚要是中了估计也不会好受。算了算了，不想了。” “贺鸢，听说了么，要来转校生了。”苏笺在讲台上掰了半根粉笔，砸向课桌上打盹的贺鸢。贺鸢醒后朦胧地拿起桌上半截粉笔扔回了讲台， 不过貌似用力过猛，滑在了地上。 “哦，然后呢？”贺鸢依旧趴在桌子上打盹，并没有一点感情变化。 “喂，老兄你精神点，听说是个妹子啊，哦，对了，你有唐琳就行了，当然不用在乎了。”苏笺说完，给了贺鸢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咳咳，别扯别扯，我听就行了，所以呢？在咱们班？” “废话，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啊。” “你们说转校生啊…还不错。”靠窗看书的陈拾合上书走了过来。“刚才我在窗口看到她了，还打了个招呼。” “老陈你下手这么早啊，人家刚来你再把人家吓跑了。” “去去去，谁都像你一样啊。” “同学们安静。”赵胖子胳膊夹着课本缓步踱进教室，平静下躁动的孩子们后，把教材放在讲台桌上。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学生，还请大家好好相处。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来吧。”说完看向门口，同时望着门口的还有整个班一半以上的男性。 在这二十多人的目光下，一个人影轻快地从门口走到讲台上，顺势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半截粉笔，在黑板上不紧不慢写下“索晓彤”三个字，清秀。写完用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把粉笔头扔进门口垃圾桶，拄着讲台桌侃侃而谈。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索晓彤，原来在邻市一高中就读，平时没有什么爱好，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作为爱好。” 贺鸢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不用看，苏笺口水应该快流下来了。也对，一头披肩的秀发配上清澈的眸子，闪烁着灵动的光泽，额前刘海细碎地交错分离，嘴角淡淡的微笑，说不漂亮是假的。不过自打她进门贺鸢就想起来了前几天被堵在巷子里那事，对，就是这丫头。果然，漂亮的女人不好惹。贺鸢叹了口气又趴在了桌子上，余光里看见赵胖子在给他打手势“清醒清醒，给我点面子。”贺鸢没办法，又把头支了起来，直到索晓彤介绍完才放下。不过刚舒服一会，索晓彤在找座位的时候用手指抵着他的额头又把他弄了起来。天，我就想趴会，再也不熬夜了。 中午放学，索晓彤晃悠到贺鸢课桌边，后者正悠闲地享受着午间的阳光和风，然后被索晓彤不由分说地拽起来就跑。 “听那个叫陈拾的说这里食堂的饭不错，给jiejie带个路。” “不不不，我中午回家吃饭的啊。” “走吧走吧，别那么不解风情，这样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那你倒是慢点啊，还有，跑那么快有什么用，那个方向是厕所，食堂在另一边。”贺鸢拉住疯跑的索晓彤，暼了个白眼给苏笺打了个电话。 “苏兄，食堂在哪里了解不？”一顿嗯啊的对付后，贺鸢塞起手机，叫上旁边看风景（说是风景，实际上不过是并肩行走的男男女女罢了）的索晓彤。 “走吧，这边。” 索晓彤一脸疑惑看着贺鸢：“有没有搞错，我才是新生，你还有必要打电话问别人吗？” “哦，我不常来食堂，应该说……就没来过。” “为什么？” “查户口啊你。”对这无趣的回答，索晓彤白了贺鸢一眼，钻进人声鼎沸的食堂：有手抖的打饭阿姨的叫卖声，有对等待时长不满的学生，也有试图维持秩序的老师。 索晓彤在人群里来回乱窜，脚尖绊在了地上突出的瓷砖上，一个跟头扎了下去，下意识伸手挡在头前，过了几秒，预想中的痛觉没有传达过来，倒是悬在半空，回头看一眼，贺鸢拽着她的后衣领，勉强让她没有倒下去，旁边人惊羡地看着这两位，就像……铲屎官拎着他的猫。“咳咳，二位同学，请注意场合，再这样就请来我办公室聊聊吧。”值班老师走了过来，老脸一黑。索晓彤小脸微红，站稳了又不知道窜到哪里，贺鸢叹了口气，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戴上兜里的耳机（尽管没有什么卵用）。 少顷，索晓彤哼着小曲走了过来：“在这里啊，让我一通好找。”空气凝固了两秒，没有得到回答，索晓彤一把揪下贺鸢的耳机，放在桌上，挨着刚买来的红烧丸子。贺鸢抬头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门口。 “死直男，呵。”索晓彤冷哼一声 直到某个人影挤了进来，贺鸢拿起桌上的耳机就准备走，被埋头干饭的索晓彤一把薅住“怎么，哪里跑？” “替班的来了。”贺鸢指了指旁边，索晓彤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看过去，苏笺在人群里左右横跳了过来，手机拎着外卖。 “看见了吧，我有事先走了。” “你不能走，饭我都给你带了，就别回去了。”苏笺把外卖放在桌子上，绕到贺鸢身后，按着他的肩膀又把他送回座位上。 “直到学校这点东西你吃不下，给你买的，记得报销。” 贺鸢没说话，饱含深意看了苏笺一眼，无奈接受了现实。 “话说，诶，你怎么这么快就对新人下手了？小唐怎么办？”苏笺贴着贺鸢耳边叨叨。 一边干饭的索晓彤抬起头：“咳咳，我听到了还有两个大男人靠这么近……”贺鸢一把推开苏笺：“别瞎说了，不然她把你钉在瓷砖下面。”索晓彤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苏笺望着这俩货，总觉得这两人不一般，就是说不出哪里不一般，也只好老老实实闭嘴。 一千多人，挤在这个不大的食堂，旁边挂着看新闻的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也是徒劳，贺鸢带着耳机看着新闻打趣，余光瞟见一双细弱的手一个扶着桌子，一个拿着叉子，伸进了苏笺买的外卖，扎中里面的丸子，又瞬间收手，埋头继续干饭，来来回回，留了一个丸子，大概是觉得全拿走不礼貌。贺鸢暗笑一声，头也不转，用手轻轻把外卖推到了那双犯罪的手的主人那里，索晓彤抬头一愣，双手合十，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叉走最后一个丸子，继续埋头干饭。旁边坐着的苏笺脸都绿了：“诶，不是，不带你俩这样的，太过分了。”索晓彤望了望一边的苏笺，刚准备送进嘴的丸子缓缓递向了苏笺。苏笺老脸一红，看了一眼一边的贺鸢，那小子还是面无表情看着新闻，叹了口气，起身走了。临走拍了拍贺鸢的肩膀：“贺兄，约会就多看看女生，唐琳那里我会保密的。”说罢就离开了。贺鸢摘下了耳机，恶狠狠瞪着苏笺，懒得解释什么。 下午放学，索晓彤“咻”地一下冲出教室，留着还未断的下课铃。贺鸢不紧不慢收拾好东西，从窗边看了一下校门口，没有唐琳的身影，“看来是先回去了。”两节课前，唐琳mama发给贺鸢一条消息，大意就是自己加班暂时回不去，麻烦贺鸢去做顿饭。 斜阳，绚烂，不炎热，海陆风轻抚，骑着自行车的贺鸢停在那片海滩边，缓缓走上沙滩，抓起一把沙子，随着日落的速度，一点一点看着手里的沙子随风飘扬，直到太阳没入地平线，也没找到原来的感觉，那个人存在的感觉。 “人家都说过不来了，你还干嘛来。”贺鸢自言自语，随后自嘲似的笑了声，登上自行车，随着路灯，离开。 惯例，三长两短按洛神府邸三栋407的门铃，穿着睡衣的家伙就会来开门，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刚想开口，屋里某个熟悉的声音先响了起来。“小唐，谁啊这么按门铃，可以打一顿嘛？”贺鸢听了心里一颤，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进门一看，索晓彤躺在沙发上吃着薯片追着剧。“靠，又是这个索命鬼”贺鸢心想，叹了口气。 “我发小，门铃……算是个暗号吧，介绍一下，贺鸢，男，04年6月1日生，双子座，性格婆婆mama，爱好……没有什么。”唐琳上下打量了贺鸢一番，看着他鞋子上的一点残存的沙子，“他又去了啊……”心里叹了口气。 “爱好是猥亵少女，我了解。” “那个，再这么诋毁我的话，你俩除了这点薯片就没饭吃了，还有，唐琳你怎么认识这个家伙的。”贺鸢看着一边发愣的唐琳，看她没有回答，就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唐琳吓得哆嗦了一下。索晓彤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嗯，果然喜欢猥亵少女。” “啊，这个，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跆拳道黑带的朋友吗？就是她。”唐琳走到索晓彤旁边，摸着她的头发。“当初她可是可以和教练切磋的存在。”贺鸢心想：“是，这个我信，那次踢我是挺果断的，亏了她没用力。” “行吧，楚姨叫我做饭来了，怎么，客人想吃什么？”贺鸢熟练地走进了厨房。 “那个，不是应该先问主人嘛？”唐琳在一边抗议地举着手。 “上次单独给你做了一次了，这次听客人的，再说……我怕这索命鬼下次用力踢我头上……”贺鸢下意识就说了出来一点一点降低了声调。 “嗯？什么鬼？你被人踢了？” “哎呀呀，二位倒是恩爱有加，我在这里是不是打扰你们了～”索晓彤的怪声怪气使得唐琳脸一红挠她的后腰，两个人在沙发上打闹。 “冤（鸢）大头，冬瓜丸子汤谢谢。”索晓彤双手合十伸出随后又和唐琳混战。贺鸢苦笑了一声，看来这两个家伙关系很不错吧，随即开始了厨子模式，在灶台和案板来回横跳。 看来是她跑这么快把校门口的唐琳拉走的吧，回过头来一想，第一次见到索晓彤也是在唐琳家附近，那次估计是刚到走错路了吧，贴个路痴标签，贺鸢出神想着，握着菜刀的手一滑，在左手划了一道口子，血一点点渗了出来。 “啧啧，贺大厨，我只要了碗汤，没必要加rou的。”索晓彤用食指抵住唐琳的额头，在沙发上起身走到案板附近，接过了发愣的贺鸢手上的菜刀，拽住他的左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哦，对了，你不会有什么血液媒介传染病吧。”索晓彤拿着贺鸢打趣，随即对着唐琳一个wink，后者就找出医疗箱，还……带了个白口罩脖子上挂了个听诊器。 “那个，小唐你这是什么cosplay。”索晓彤憋不住笑了出来，随即唐琳对贺鸢的伤口消毒包扎。索晓彤看了看菜刀，用热水冲掉了刀刃上的血迹。接管了做饭的任务。“做个饭能伤了自己，楚姨怎么找了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那个……你会做饭吗？”贺鸢一脸嫌弃看着索晓彤。 “看不起谁呢，躺好。”索晓彤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插，忙忙碌碌了起来。 唐琳不经意看了一眼索晓彤：“锁头你混蛋，那个围裙是我女仆cos的！” 苏笺在一旁憋着笑，索晓彤穿着唐琳的围裙显得异常宽松，相比之下二人三围差距一目了然，而且，校服还没换的索晓彤穿上这件围裙像学校里收废品的阿姨。 不过吧，起码做饭手艺还OK，就是……冬瓜丸子汤为什么这么甜…… 饭过，唐琳让贺鸢送索晓彤回家。“啊？为啥子，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我又不知道顺不顺路。” “哦，不用担心，你俩邻居，你6号，她7号，话说你俩早上出门上学没碰到？”唐琳不急不慢收拾着碗筷。 “哈？这货住我隔壁？”两人不约而同表现出了嫌弃。贺鸢仔细想了想，老妈好像确实说过新来了个邻居，不过安静到没什么存在感。 “咋，你还觉得我用他保护啊，碰到歹徒我还要护着他。”索晓彤瞥了一眼贺鸢。 “那倒不是，我是怕你迷路，再有，你不是怕黑吗？”唐琳一边刷着碗一边回答。 “行吧，喂，冤大头，走吧，给你一个送美少女回家的机会可别不珍惜，不然我就把你当外星人了啊。” “外星人吗……”贺鸢苦笑了一声，微微低着头。 虽然说话那么硬气，回去的路上索晓彤还是拽着贺鸢的一只衣袖。这么多年，她还是改不了怕黑的毛病，本来做好了被贺鸢吐槽的准备，不过出乎意料地他竟然这么沉默。倒不如说……莫名其妙的伤感。恍惚间，索晓彤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但是却又想不起来…… 贺鸢把索晓彤送到门口，开门一瞬间，黑暗中，一双绿色瞳孔扑了出来，一只橘猫扑在了贺鸢胸前，贺鸢虽然吓了一跳，但还是急忙抱住。 “油酥！你找错人了！那个……对不起！”索晓彤接过油酥然后急忙钻进屋里。 多走了几步，打开自家房门，没开灯，贺川两口子睡着了，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去唐琳家回来晚了。 贺鸢轻声关上房门，顺势靠在了门框上，望着天花板，一滴眼泪不自觉滑了出来。从眼角，到嘴角。 “至于吗我说你，不就是见不到了吗。”贺鸢自言自语，把头埋进胳膊里，调整了一下，躺在了床上，看着窗外斜射进来的月光。 “至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