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尊重
将整理好的资料拿在手里，简紫铜走进秦昱笙的办公室。 “笙总，这份即时文件需要你立刻签字。” 秦昱笙接过文件，飞快地浏览一遍，在末页签下名字。 简紫铜瞧着他，他的神色平静，那英俊的侧脸，脸部轮廓还是她所熟悉的，没有任何异样。 “笙总，快到午休时间。”简紫铜轻声说道。 秦昱笙签好字，抬眼瞧向她，“恩？” 简紫铜心里一紧，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要和蒋小姐一起用餐吗？” 秦昱笙将体靠向椅背，修长漂亮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漠漠瞧着她的脸庞，“你吃醋？” “没有……”简紫铜急忙否认，却因为否认的太快，连自己都觉得尴尬。 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这么慌乱。 其实应该可以更加坦然的，于公而言，都必须要询问一声的。 独自接管乔名公司的她，都能应付得很好，外人眼中，她从容能干处变不惊，可是唯独在他面前，所有的冷静，却都像是掩饰，掩饰着她内心深处的不安，那样的溃不及防，轻易地就能被他全部捅破，而他却可以如此的安然。 她要镇定…… 简紫铜，你要镇定一些。 “只是因为……”简紫铜又道，“s集团市场部经理今天已经预约了，想知道你是否要取消。” “不必。”秦昱笙漠漠说道，他的目光凝重，“私事不要和公事混淆。” 私事？ 简紫铜微微一怔，他是在告诉她，有关蒋瑛洁的事是私事？还是在提醒她，不要公私不分？又或者是，这两种意思都有？ 只在顷刻之间，五味奇杂起来…… “抱歉。”简紫铜只好开口道歉，轻声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秦昱笙衾冷的薄唇微动，还要说些什么，可是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秦家老宅的。 他只好收了声，继而拿起手机来接。 知道他有电话进来，简紫铜取了文件就快步走了出去，门关上的瞬间，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小洁去公司找你，现在人呢？”电话那头，秦启威一开口就是不悦的质问。 “已经走了。”秦昱笙淡漠回道。 “她是来请你吃饭的，你是不是没有答应？你为什么不答应？”秦启威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并且对他的拒绝十分不满。 秦昱笙沉默着，不疾不徐道，“中午已经有约了，我没有空。” “你就是再忙也要给我抽出时间来！下次她要是再约你，我不准你拒绝！”秦启威厉声命令道，“听到了没有？” 秦昱笙却没有再应声，只是沉默。 对于他的沉默，秦启威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最后，他应声警告道，“小洁是个好孩子，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搞砸了。你边的那些女人，那些莺莺燕燕的，以前我不管你，现在你全都给我清理干净了，不要等我动手帮你清理！” 一通电话终止于这声警告之中，秦昱笙坐在那里，眼底霾如天边压顶的云层，久久不散。 “嗨，秘书小姐。” 可是谁知道，下午三点的时候，简紫铜又看见了那位蒋小姐。 简紫铜当时正在忙碌的工作，瞧见她的时候，却是诧异，“蒋小姐……” 蒋瑛洁去而复返，本来以为过了中午的事后，至少今天不会再见到了。可是没有想到，蒋瑛洁又出现了，依旧是没有通传，堂而皇之地上来了。只不过她上来后，敲了秘书室的门。 简紫铜自然也发现了她手上所提着的食盒，那是唐朝早茶店的标记。 这个时间点，难道是下午茶？ 蒋瑛洁微笑着，向她问道，“现在办公室里没人吧？” 简紫铜下意识地回道，“没有。” “那秦昱笙在里面吧？” “在。” “那就好。”蒋瑛洁满意地点了个头，就要转，而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秘书小姐，请问你贵姓？” 简紫铜默了下道，“我姓简。” “哦，简秘书，以后我想我会经常过来，还要麻烦你了呢。”蒋瑛洁爽直地说道。 以后她会经常过来？ 简紫铜只觉得心里发闷，却只能应道，“您太客气了。” 随即，简紫铜就看见蒋瑛洁走过秘书室进了办公间。 原来不是一起午餐，而是一起下午茶…… 蒋瑛洁旁若无人地推开了秦昱笙的办公室大门，大方笑道，“秦昱笙，我又来了！” 秦昱笙正站在书架前找寻着文件，忽然有人进来，他徐徐转头，目光定向了蒋瑛洁，眉头自然地皱起。 不等秦昱笙开口，蒋瑛洁走近几步道，“既然你中午没有空，那我买了下午茶送过来，你总不能拒绝了吧？” “你不知道进来之前要敲门？”秦昱笙却无视她的话语，而是冷声质问。 “这么凶！”蒋瑛洁不叹息，解释说道，“我可是问过你的秘书，她说办公室里只有你一个人！我才进来的！” 却不料他的眉宇皱得更深，秦昱笙冷声问道，“蒋小姐，你难道没有别的事要做？” “我刚从非洲回来，确实没有事可以做！”蒋瑛洁认真回道，“不过，我今天唯一要做的就是请你！” 蒋家的家业，其实早就想要让她继承，可惜蒋瑛洁对这些生意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每次回到a城，她几乎是无所事事的状态…… 秦昱笙取下文件道，“蒋小姐，我想有很多人愿意陪你。” “可是我现在只想跟你一起，我特意拿过来的，你不会这么不领吧？”蒋瑛洁说着，径自走向了休息区的沙发。 “你要是不吃的话，那我只能坐在这里不走了。”蒋瑛洁一边说着，一边将食盒摆开。 秦昱笙将文件丢向了办公桌，而后面无表地走过去。 “你吃个蛋挞吧？这个味道应该不错！”蒋瑛洁取了蛋挞给他。 秦昱笙并没有去接，而是取过一杯咖啡。 “好吧，随便你了。”蒋瑛洁也不难为他了，捧着蛋挞吃了起来。 等到蒋瑛洁吃好，秦昱笙却只喝了那一杯咖啡。蒋瑛洁也不会收拾，就任由那些食盒放置着。 秦昱笙坐回到大班椅上，望着她道，“蒋小姐，你已经回请过我了，现在你可以离开，让我继续工作？” “当然可以。”蒋瑛洁提着包站起来。 “还有，以后请不要再做这种事。”秦昱笙冷声道。 “秦昱笙！”蒋瑛洁有些不满了，她可是好心好意送下午茶来，“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 真是想不通了，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糟糕了，这个男人竟然对她如此印象之坏！ “如果蒋小姐继续这么下去，我想我会很厌恶你。”秦昱笙眯起眼眸，直截了当道。 蒋瑛洁这下是郁闷了，憋了闷气怎么也无法发泄，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转离开。 三十二分钟…… 她在里面待了三十二分钟。 简紫铜瞧着蒋瑛洁离开，竟然连时间都算得那样清清楚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那样小心眼。可能根本什么都没有，她根本没有必要那么紧张，这样的防备和警惕，她是在不安，她是在惶恐，更像是在吃醋…… 可是，她又有吃醋的资格吗？ 秦孝正的话语，在这个时候莫名跳了出来，在耳畔不安地回旋，仿佛要将她置入深渊里。 你是他见不得光的女人！ 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他的女朋友。 也许，他从来没想过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不想去承认，不想去这样认为，任地逃避着，可是事实也许就如他所说的一般。 就连吃醋，都是要资格的。 然而简紫铜，你连这个资格都没有。 思绪混乱起来，简紫铜想到这里，只觉得酸涩到不行。 “嘟嘟”话机传来声响，简紫铜接到秦昱笙的内线电话。 “进来一下。” 简紫铜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绪平静下来。 很好，已经什么事都没有了！ 秦昱笙看着简紫铜推门进来，他墨一般深沉的双眼注视她。简紫铜走到了他的跟前，轻声问道，“笙总，有什么事吩咐。” 然而也注意到了，休息区的茶几上，还残存着蒋瑛洁留下的食盒。 简紫铜却有一丝恍惚，脑海里仿佛盘踞着他们一起进食的景……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又从前方飘来。 让她差点以为是幻觉，可他的声音分明是真的，秦昱笙开口道，“你辞职吧。” 简紫铜只觉得耳朵嗡一阵响，他的面容却在眼中那样清晰，那样的冷漠，“什么？” 那是幻觉吗？ 秦昱笙薄唇微启，再次沉声说道，“辞职。” 这并不是幻觉！ 却忽然想起在海边的时候，他们肩靠着肩一起听海看星星，他没有说过完整的一句，关于他究竟喜不喜欢她的话语，她却也可以包容。原本真的以为这样也就够了，至少在那一刻，觉得海风太美好，夜色太美好，星光太美好。 而他也是那么美好，美好到她根本无法抗拒。 她完全沉浸在这份美好里，甚至忘记了回来的初衷。 她只是来帮他度过难关的…… 她其实本来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可是…… 为什么连离开，都是要你开口？ 简紫铜瞳孔骤然一紧，强做出淡定的涅，艰涩地吐出两个字，“理由。” 就连自己都知道，现在还要一个理由，是那样的可笑。 可是，就算如此也还是需要。 给她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给她一个不后悔的理由，又或者给她一个彻底失望的理由。 秦昱笙置若罔闻，“不需要理由。” 如此的轻易，就将她的话语驳回，是否在一起又或者分开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不需要？”简紫铜不握紧成拳，就连手指都冰冷了，狠狠地掐进手掌间，她目光如炬，看着秦昱笙依旧不动如山的脸庞，“任何事都需要一个理由，难道辞退一个员工不需要理由吗？” “你手上的工作这两天就交接完，辞职信不用写了。”秦昱笙低声说道，“我安排好了，秦氏旗下的证券公司，你去那里报道。” 证券公司？去那里报道？ 这就是他所谓的安排？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将她调离？为什么是在蒋瑛洁出现的时候？ 难道说，真得如秦孝正说的那样？ 不！不可能的！她不愿意去相信！ 简紫铜的思绪已经在这个时候混乱到不行，无法再正常运作，忽而凝眸，只是咬牙说道，“抱歉，我不会去证券公司报道。确实也不需要辞职信，笙总想必是忘记了，我早就已经不是秦氏的员工。” 早应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被他的温柔所蒙蔽，不能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可当她飞蛾扑火一般回来的时候，也许就注定了一场灰飞烟灭。 这一刻，也许早就该来了。 当那些美好全都散尽，潮起潮又落，人聚人又散，星光也没落了色彩，夜色都成了漆黑一片之后，即定的结果，不就是这样。 秦昱笙眉宇一凛，眼底深邃起来，冷声质问，“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会再留在秦氏，包括旗下任何一家子公司，谢谢笙总的好意，我会尽快处理好手上的工作，请笙总放心。”简紫铜扬起微笑，说着转就要离去。 秦昱笙猛然起，几个大步追上了她。 大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硬生生地拽住，“把话给我说清楚！” 简紫铜并不曾甩开他的手，因为早就知道无法挣脱，望着他的眼睛道，“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是什么意思？”秦昱笙的声音更是深沉冷硬了几分，手上的劲道也加了力。 简紫铜只觉得一痛，那痛也仿佛渗过肌肤直达心脏里去，“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 其实早就已经明白了不是吗？ 他让她离开，他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还是，他真当她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你是要离开我？”秦昱笙的眼底满是危险的光芒。 离开，他以为她想吗？ 明明是他将她推出去的…… 简紫铜对着他的眼睛开口，“是！” 她的眼神镇定，她的语气坚决，让秦昱笙不心浮气躁起来，“你要去哪里？离开了我，你又要去哪里？” “随便哪里！哪里都好……” 话音未落，简紫铜忍不住轻呼，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拽着走回到办公桌。他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压在桌子上，以绝对的强势。简紫铜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听见他一声呵斥，“简紫铜，你这次为什么回到我边？” 因为你，因为放不下你，因为你一个人，我舍不得…… 因为不自，因为难以舍弃…… 简紫铜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秦昱笙一个低头，开始亲吻她，掠夺她的呼吸，也掠夺她的话语。 他的吻，狂野的，开始侵袭她的颈项。 “秦昱笙！我不是来和你亲的！”他的气息灼，这样的姿势让简紫铜感到难堪，她艰涩地喊道。 “简紫铜！”秦昱笙的怒气也似上涌，低声喝着她的名字，一双大手也开始蛮横的动作。 简紫铜开始对抗，并不让他得逞，却在他的攻势下，渐渐又没了力气。 “秦昱笙，难道你对我只有这个？”思绪在空白的时候，冷不防蹦出这样的想法来，简紫铜轻声说道。 他的唇贴着她的肌肤，忽然一僵。 秦昱笙抬起头来，她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弄得凌乱，只见她睫毛不安地颤着，一双眼睛却凝敛着冷色。 她是那样柔弱，又那样的倔强，让他如此方寸大乱。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秦昱笙意识到自己的失控，而后将她轻轻扶起。简紫铜还坐在桌子上，她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但是她的鞋子都在挣扎间掉落在地上。她觉得浑都要颤抖起来，他却开始替她整理衣服。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可是放得很轻，仿佛是怕吓到了她。 为她重新系好衬衣的扣子，又替她将鞋子穿好，简紫铜默然不动，只是任凭他动作。 秦昱笙伸出手，替她将头发勾向耳后，他的声音微哑着问道，“为什么要回到我边？” “我不是来和你亲的！”简紫铜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还是颤抖着。 “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的？” “难道除了这个，就没有别的？” “好，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回来做什么的。”她的馨香环绕在鼻息之间，他耐心问道。 “帮助秦氏度过危机。”沉默半晌，简紫铜轻声道。 “然后呢？现在秦氏度过了危机，你就要离开我？”秦昱笙紧抓住她的手臂，怒气横生。 简紫铜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危机度过以后，她又该何去何从，而他也没有夺定地要给她一个立足之地！ “铜铜，听我的安排，去证券公司报道。”他几乎哄劝的口吻道。 简紫铜缓过神来，她推开了他，从桌子上下来，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头发，轻而坚决地说道，“我不去！” “你不要闹！”他无奈地斥责，好似她真是在闹脾气。 简紫铜却也同样感到无奈，望了他一瞬道，“秦昱笙，你从来都没有尊重过我！” “铜铜！” “秦昱笙！你给我听着！这里是公司，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不想和你吵！等你学会了尊重，再来和我谈！”她忽而笑了，却觉得心里揪成一团。 秦昱笙瞧见她的笑容，那样的怅然让他一怔，这一次他来不及再多说，她已经转离去。 “听说今天中午，蒋家的千金来公司了？”办公室里宋嘉行问道。 秦昱笙正在阅览一份文件，头也没抬。 “下午的时候，她又来了一趟。”宋嘉行又是说道。 秦昱笙握着钢笔镇定有力地签字，这才不疾不徐抬眸说道，“你想说什么？” 宋嘉行笑了，那神是调侃是叹息，“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招惹上蒋家的千金了。” 蒋家和秦家是交好的世家，先前蒋瑛洁和秦重孝又定了婚事。尽管现在秦重孝不知去向，可是秦家爷爷为了两家的关系和秦家后的发展权益，如果能够促成这两人的婚事，那他一定会乐见其成的。 秦昱笙却笑不出来，反是皱眉道，“鸿门宴的后遗症。” 原来是那天的鸿门宴闹出来的，宋嘉行了然，“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必去了。不过就算不去，你也未必躲得过。” 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他们总是有办法，能将他们凑在一起。 秦昱笙也颇为烦恼，望着他道，“你去搞定她。” “我？”宋嘉行一怔，“你可别把我拉下水。” 那位千金小姐，那绝对是蒋家的宝贝，谁敢去动，如果一个不小心，真出了些什么意外状况，被她给黏上了，他可是嫌烦。 “自己惹出来的，你还是自己搞定吧。”宋嘉行轻飘说道，撇得一干二净，“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了。” 秦昱笙也料到他会两袖清风，却是喊住了他，“等等。” “怎么？”宋嘉行刚要起只好作罢。 秦昱笙沉默了半天，才幽幽问道，“怎么样才算尊重一个人？” 这下子宋嘉行愣住了，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给问愣了，片刻回过神来，他挑眉抓住了关键字，“你说的那个人，是个女人？” 秦昱笙不回答，他沉默了。 而他的沉默，无疑是变相的承认，这让宋嘉行大感诧异，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哈哈，笙，你有没有搞错，这个问题也太搞笑了吧？” 秦昱笙竟然会问他，要怎么才算是尊重一个女人？宋嘉行和他十几年兄弟，自然也知道他对女人的一贯方式，简直就是冷漠到让人心寒！不过这么多年来，也一向都是如此，可如今变了！想也知道，估计也是为了某位姓简的女人！ 宋嘉行张望了下窗外，“难道明天要下雪？” 现在明明是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