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万三哥哥想要，九妹自然舍得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时间缓缓流逝，大约一刻钟后，琉璃碎渣看上去仍然没任何变化。 王铁匠原本激动的心情，慢慢转为失望。 张贵芝此时，也生出了同样的想法，看来琉璃石是无法融化的，有很多石头，无论怎么烧，始终都是石头，比如熔炼铁水的坩埚，也是用一种石头做成的。 应该是温度还不够，如果达到一千度以上的话，没理由不融化的，周万三这样想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汪澈那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坩埚中的碎渣，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琉璃碎渣有了轻微的变化。 少女大喜道：“融了，真是的融了！” 此时，众人也都惊喜发现，碎渣真的在一点点融化。 温度一旦达到了熔点，所有碎渣全都很快融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激动起来。 王铁匠又等待了一会儿，让众人退开后，老铁匠端着一锅融化的琉璃汁液，走到水壶模具旁，稳稳将其倒入模具孔中。 这一步cao作完毕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老铁匠用工具打开模具，一只半透明的水壶，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原本粗陋的水壶，此时用琉璃浇筑而出，圆润平滑，色泽通透，煞是好看。 而且经过熔炼后，去除了一些杂质，其透明的程度，比之昨晚宴席上的那只琉璃酒壶，更有所增加。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特别是张贵芝，他最清楚琉璃厂中的碎渣到底有多少，如果把那些废料，全部融炉再造...... 想着想着，张贵芝细思极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成了！” 周万三打了个响指，忽见九妹迈步上前，他赶忙伸手拉住对方。 “等一下，小心烫。” 汪澈如梦初醒，随后猛然发现，自己的小手，正被万三哥哥握着，可对方此刻正在打量琉璃水壶，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尴尬细节。 汪九妹俏脸微红，也开始低头打量起来，只是心不在焉，万三哥哥，你怎么还不松手呀，握的人家有些疼呢。 一直过了好久，周万三才松开九妹的纤纤玉手，向王铁匠述说了自己想要打造的东西。 周万三述说完毕，众人也都差不多明白了他的诉求。 汪九妹疑惑道：“万三哥哥，你要那么多四四方方的琉璃薄片作甚。” 周万三笑道：“我把这种四方薄片取名为玻璃，用来替代窗纸或者墙壁，这样的话就能让酒楼光线更好。” 汪澈略微思忖，继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 “你要用琉璃做墙壁？这......未免有些太浪费了吧？” 周万三微微皱眉：“怎么，舍不得？” 汪九妹语塞，继而微微一笑，“万三哥哥想要，九妹自然舍得！” 张贵芝听着两人对话，感觉像是活在梦里。 那么昂贵的琉璃，周老弟忙活半天，竟是为了用来制作琉璃窗户琉璃壁，这…… 张贵芝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果不其然，他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 转眼已至晌午，在汪九妹的盛情邀约之下，周万三坐上了她的豪华玄车，打算随九妹一起，去汪氏旗下的鸿月酒楼吃午饭。 周万三坐在玄车内，果然发现这种所谓的豪车，没有减震和轮胎，只是内部的空间比马车要大，座椅设计的更加柔软舒适，整体感觉比马车稳当。 “九妹，这玄车的生意，你们汪氏有没有在做啊？” 周万三一边打量内部细节构造，一边随口问道。 “有的，不过玄车我们可造不出来，都是出自神匠之手，先从他们那里进货，然后再转手卖出。” 周万三点头，“那一辆玄车，大概能有多少利润？” 汪九妹没有隐瞒，“一辆玄车能有一千两的利润，只不过买得起玄车的人，实在不多，故此，整个应天大城，一共也只有三家玄车商行。 我们汪氏旗下，刚好占了一个。” 见眼前少年皱眉沉思，汪九妹好奇笑道：“怎么，万三哥哥对玄车也有兴趣？” “有是有，不过现在没时间研究，等酒楼开起来以后再说吧。” 两人说话之间，丫鬟小婵，已经开车来到鸿月楼。 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向小婵投来艳羡目光，女子驾玄车，这是小婵的高光时刻。 鸿月楼的大掌柜，一见到门口的玄车，立马亲自出门迎接。 还不等东家下车，便立刻笑着开口道： “东家来之前，怎么不让人提前打个招呼，也好让我准备准备啊！” 这名大掌柜，看起来四十多岁，大腹便便，衣着华贵，五官倒算周正，可惜面部太过圆润，把一双眼睛都挤的小了许多。 “孙掌柜不用客气，今日是带朋友过来吃个便饭，鸳鸯厅有人吗？没人的话就安排在那里吧！” 汪澈人未出车厢，声音就先传了出来。 孙掌柜心中一愣，不明白为何要鸳鸯厅，但他不好多问，笑眯眯道：“鸳鸯厅今日刚好空闲，我这就……” 孙大掌柜突然卡住了，继而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见东家下了玄车以后，亲自又把半开的车门拉的更开一些，引着一名少年下车，见此一幕，孙掌柜顿时一惊。 在小姐手下做事三年多，孙掌柜还是头一回见到，小姐对一名男子这般态度，立马开始打量起这名少年。 就见那少年，生的星目剑眉，相貌英俊，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长袍，腰束皮带，凭借孙掌柜毒辣眼光，很快得出结论，少年这身装扮，绝不超过五两银子。 少年的身材，不算太过高大，甚至有些瘦削，唯一奇特之处是，在少年的左肩之上，蹲着一只黑猫，少年无论是矮身下车，还是转身环顾，那黑猫都能保持坐姿，稳如泰山。 孙掌柜立马又有结论，此人绝不简单，那只猫也不简单。 周万三哪里知道孙掌柜此时的头脑风暴，下玄车后，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看了看面前的酒楼，微微错愕。 这座鸿月楼高达五层，装修豪华，门口地方开阔，没有设停马桩，此时却停了十多辆玄车。 上次张贵芝带他参观汪氏旗下的酒楼时，并不包括这一家。 周万三看向九妹，讶然问道：“这座酒楼也是你开的？” 汪九妹笑着点头，“是啊，这是我三房旗下，最好的一家酒楼了，走吧，我带你上去。” 孙掌柜当先带路，偶然回首之际，又发现一个细节。 自家小姐一直与那少年并肩而行，两人挨得很近，偶尔肩头互碰，小姐也毫不在意，孙掌柜不禁眉头一跳。难不成是个吃软饭的？ 进入酒楼大厅，周万三扫了几眼，发现其中都摆着仅供四人而坐的长桌，椅子都是独立的，很是讲究，每桌位置都用镂空雕花的木墙隔开，保证了一定的私人空间。 楼上都是包厢，二楼的包厢以花为名，三楼包厢以鸟兽为名。 鸳鸯厅就设在三楼，且位置偏僻。 孙掌柜将二人引入，便告辞离去，他要亲自安排饭菜。 丫鬟小婵则守在包厢外，等待酒菜上来。 进入包厢，周万三就看见，房间并不算大，地面铺就毛毯，踩上去软软的，只摆了一张做工考究的长桌，桌上放着一只走马灯，还有一瓶鲜花，左右两边只设了两把椅子。 推开两扇偌大窗户，极目远眺，可将附近的一片繁华，尽收眼底。 除此以外，房内还布置了茶案，书柜和一些精致典雅装饰。 一边在房内踱步，一边四下打量，周万三发现在房内还有一道门，他随手推开那道门，顿时震惊。 “啊这......” 门被推开，周万三惊讶发现，门内居然还有一个房间，房里摆着床榻、浴桶和衣柜，这不就是客栈旅馆的配置吗？ 周万三啧啧称奇，暗想这里的人真会玩，怪不得叫鸳鸯厅。 见周万三发现了此处玄机，目光转向自己，汪九妹貌似镇定的说道： “就我们两个吃饭，其他包厢的桌子太大，故此便选了这一间，至于里面的那个房间，是为了方便一部分客户的需求，也就是摆设，万三哥哥不必在意。” 汪九妹嘴上说的风轻云淡，其实内心早已大囧，为何要带万三哥哥来这里呀，真是羞死人了，还好现在房间没有别人。 周万三随意一笑，将那扇房门关闭，走到位置上坐下。 “这家酒楼不错，比张大哥带我看过的其他酒楼都要好，很人性化，到时候我的酒楼，就按照这样的规格来。”周万三暗暗有了主意。 汪九妹微微摇头道：“这家酒楼固然不错，可都是用来招待富商权贵的，其实并不如何赚钱的。” 周万三大概可以理解，权贵富商大多挂账，故而这种级别的酒楼，可能只是汪氏充当门面的摆设罢了。 但周万三想要的是，能让大众消费的人群，在这种级别的酒楼里吃大排档。 “万三哥哥，对于琉璃再造的生意，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汪九妹到现在，心中仍有一丝尴尬，故而找了个话题。 周万三想了想，笑道：“没啥想法，九妹你只要提供我足够用的玻璃就行了，至于分红嘛，你看着办吧！” 汪九妹点点头，“玻璃的事情，万三哥哥放心，一定帮你做好，分红的话，去除人力物力，我再分你三成，如何？” 反正是白捡的钱，周万三没有多想，立刻点头答应，“可以。” 想了想，周万三又道：“有个事情需要注意，琉璃渣虽然可以回炉再造，但切记只能比以前多出些许产品，不能一下子铸造太多，否则就不值钱了。” 物以稀为贵，这个道理汪九妹还是懂的，“那是肯定的，首先要做的是把那些碎渣全部收集起来，控制住材料的源头，再以当下的市场价格，一点点拿出来。” “嗯，有了回炉再造的方法，其实除了酒具外，还可以做一些其他的物件，比如琉璃餐具啊，琉璃花瓶啊，还有一些工艺摆件，反正可以推出一系列的产品。” 周万三叹息道：“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一旦市场上所有人都知道，琉璃废料可以回炉再造，琉璃的价格，必然下跌，这是市场规律，除非你有能力把控所有源头，形成垄断，否则是肯定控制不住的。” 垄断，这个说法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马上就能理解，这就和做霸盘生意是一样的道理。 汪九妹点点头，皱眉道：“应天大城的商界，除了汪氏，还有另外两大氏族把控，想要垄断，是很难做到的。” “市场对于先知先觉者的回报，是最为丰厚的，想赚钱就没有不难的，如果无法垄断，那就限制，一旦限制就会增值，这是铁律。” 不知为何，周万三的脑海里忽然蹦出这几句抖音名言，于是顺口而出。 汪九妹若有所思，继而问道：“那该如何限制呢？” 额，我怎么知道啊？早知道就不装B了，周万三暗暗后悔嘴贱，不过他毕竟是穿越者，很快有了思路。 “既然无法隐藏真相，那就不要隐藏，越是想尽办法隐藏就越容易引人注目，既然如此，就干脆让所有人都知道，琉璃渣是有价值的。” 周万三此言一出，汪九妹眉头微皱，饶是她自诩聪明，却不明白万三哥哥的用意，大家都知道了，那就不值钱了呀？ 可汪澈毕竟纵横商界多年，很快管理好面部表情，貌似听懂了万三哥哥的话，点头沉思道：“嗯，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重点来了，你要想办法让大家知道，琉璃渣虽然有价值，但却微乎其微，让其他的两大氏族，根本看不上它们的价值，如此一来，它们就会放松警惕，毫不在乎，你再趁机出手，暗地里收购。” 周万三笑眯眯道：“到时候，就算他们反应过来，所有废料都已经在你的手里，你想怎么限制，都有你说的算。 而那时候，纵然他们得知了浇筑之法，也苦于没有材料，无法实施。 当然，你一个人肯定也吃不下那么多的材料，不过没关系，可以再翻它个几百倍卖出去，只要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就算再不情愿，也会捏着鼻子从你这里购买。” 周万三的声音充满磁性，巴拉巴拉一大堆，汪九妹听的双眼锃亮，就像两颗小星星。 等万三哥哥说完，汪九妹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雀跃而道：“万三哥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招也太损了吧！不过我喜欢。” 她一想到时候能让李氏、韩氏的那几个老狐狸吃瘪，就兴奋不已。 这几年来，那些老狐狸们都欺负自己年幼，经常在暗地里使绊子，抢夺她的利益，这下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了。 少女越想越兴奋，失去表情管理能力，恨不得搂着万三哥哥吧唧一口。 见九妹如此激动，周万三笑道：“看样子，你已经想到办法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前期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收购之事，最好假手他人来做，最好让别人觉得此事与你无关。” 汪九妹凑到万三哥哥面前，拍了拍他空着的肩头，“万三哥哥放心，这些不用你说，我也自有计较，保密工作肯定会做好。” “保密归保密，可别杀人灭口，我可不喜欢心肠歹毒的女人。”周万三打趣说道。 汪九妹一呆，有些无语，周万三见状笑道：“开玩笑的。” 汪九妹也笑了，她忽然问道：“那万三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周万三一愣，想了想，他继续调笑：“我看九妹你就很不错，长得漂亮又富可敌国，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吃软饭，软饭硬吃的那种，所谓年少不知软饭香，错把青春插稻秧。” 说完以后，周万三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明明是非常轻浮的话，可从三万哥哥口中说出，听起来居然一本正经，少女也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任何亵渎和轻浮，反而像是有些悲伤。 汪九妹想了想，继而红着小脸低声道：“万三哥哥是认真的么，可是这也发展的太快了一些，还得容我想想。” 周万三一愣，面露一丝尴尬，幸好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丫鬟小婵，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二人吃饭之时，汪九妹没有再提关于生意的问题，问的都是周万三自身的一些情况，她想进一步了解万三哥哥的过往。 这一顿饭，少女各种套路，最后得知，万三哥哥似乎还没有心仪的女子，这让她心中生出一丝小欢喜。 吃完饭以后，汪九妹把万三哥哥送出酒楼，让贴身侍女小婵，将其送回铁匠铺，她则留了下来。 目送玄车远去，汪澈立刻像变了一个人，语气淡漠的吩咐一旁的孙掌柜。 “派人去通知三房旗下的所有大掌柜，立刻都到鸿月楼来，我有事情吩咐。” 说完这句，汪澈回身走入酒楼。 孙掌柜看着东家背影，心中暗想，小姐居然有两幅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