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训教

    许荣斌被拽上马车后，见舅舅曹璐宽正一脸了然地看着他，曹璐宽笑着问道：“你这是拔刀相助，想显示一下气度，没成想，却遇到这般囧事了吧？”

    许荣斌被说破，腼腆一笑，没有作答。曹路宽又说道：“斌儿啊，舅舅早就看出自你回来以后，身心不宁，总是觉得到处不适应，各种嫌弃，一切的一切，跟你的理想相去甚远，心里非常郁闷，对不对？”曹璐宽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许荣斌接着说道：“一直想与你好好谈一谈，刚好，今日得闲，带你去个地方。”说完就令人将马车驶去郊区一处小院前停下。

    许荣斌同曹路宽下了车。许荣斌抬眼观察，见这只是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但隐隐又不同于别处的农家。不禁心中纳闷，“舅舅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体察民情吧？”但又不便发问。

    曹路宽拉着愣神的许荣斌进了这小院的大门，两个卫兵在后面紧紧跟随。

    令许荣斌没想到的是，这家从外面看很普通的一处小院，里面果然却是别有洞天！院子里打扫得很是干净立整，路两边种着名贵的花草。屋门口还有侍者站立！

    见有人进来，侍者赶紧迎过来，殷勤地叫了声：“曹爷，您请！”一看就知道，曹路宽是这里的常客。

    曹路宽一行跟着侍者进入大厅，大厅里却是非常开阔！迎面一盆盆状如月季的花开得正艳，花树上方的屋顶，开了大大的天窗，这花树刚好通过天窗，接受大自然的阳光雨露。许荣斌在报上看见过，这种花叫爆香紫，正式叫法是甜蜜马车！

    这种树常年花开不败，听说1894年才在美国培育成功，没想到如今却在这个地方看到，这家小院的主人果然是不一般啊！

    爆香紫的前面，从东往西的，缓缓流淌着一条小小溪，流穿越整个儿大厅。水流上撒着丝丝的花瓣，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溪流边儿上，竟是绿草茵茵，穿插隐隐灯光闪烁。青草旁是一条石板小路，小路的那边是一间间清雅的隔间，里面不时传出阵阵的歌声，偶尔也有琴书的声音和欢笑声。这真真儿是轻歌曼舞，行云流水，如入仙境啊！

    曹路宽一行，跟着侍应生来到一处宽敞的雅间。这里应该是专门为曹路宽般这类人留的。当侍应生打开门后，却是一名身穿红衣的妙龄女子迎来！这女子对曹路宽欠身款款行礼，轻启朱唇，娓娓说道：“曹爷，秋红等您多时了！”

    曹路宽哈哈一笑道：“真是难得秋红姑娘还惦记曹某啊！”秋红貌似有点囧，嗔怪地说道：“曹爷说笑了，曹爷能记得秋红才是幸事啊！”

    曹路宽一边说着话，一边坐下，对侍应生摆了摆手，侍应生明白，赶紧走了出去。一会儿，一桌佳肴被几个美女如献礼般端上了桌。秋红欠身问曹路宽，道：“曹爷，今日想听哪段？”

    曹路宽指了指许荣斌，道：“我这外甥啊，喜文，是个才子，你就来段《偷诗》吧！”秋红对身边的丫鬟式样的小姑娘点了点头，于是，两人轻启杨琴，娓娓唱起……

    曹路宽为许荣斌夹起一块rou，放到他面前的碗里，说道：“斌儿，尝尝，你猜猜这是什么rou？”许荣斌夹起一块尝了尝，真是入口即化，味道鲜美异常，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是什么rou，就摇了摇头。

    曹路宽微微一笑，道：“这是牛rou。”见许荣斌有点疑惑，又是轻轻一笑，接着说道：“一头硕大的耕牛，浑身上下仅有这七块rou是最好吃的。”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许荣斌，又指了指一盘鼓鼓的，狀如小伞样的东西，问许荣斌，道：“知道这又是什么吗？”许荣斌仍然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曹路宽介绍道：“这是鸭掌。”“鸭掌？！”许荣斌竟似白痴一般，天下哪有这样的鸭掌！

    曹路宽笑道：“把鸭子用香料药食喂养三个月，然后，赶到一烧红的铜筑筒中，这头进去那头出来，鸭掌立即鼓起，再用锋利的砍刀麻利砍下，稍作整理，便是此菜！”

    听到这儿，许荣斌有点骇然，放下了筷子，看着曹路宽，他不知道舅舅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甚至有些想离开的冲动！

    “荣斌啊！舅舅告诉你这些是想问你一句，咱们锦县这里穷吗？”曹路宽看出了许荣斌的情绪，拍了拍他的手背，接着又说道：“咱们这里其实一点都不穷困！你看这一桌，就算是在京城又有几家能端得出呢？只是有的人就要受穷而已啊！”

    曹路宽又抿了一口红酒，“此处有个非常文雅的名字，叫做‘北方小城’，麻雀不大，五脏俱全！你若多来这里几回，便知道上流人的享受和努力，下等人的颓废与卑贱。有的人就顾眼前，头脑不动一下，就等着好事从天而降，唉！难啊！”

    说完，曹路宽看了看有点目瞪口呆的许荣斌，道：“斌儿啊，你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啊！你觉得，你回到我们锦县，大约是后悔来错了地方，无法施展你的宏图大志！其实，你错了，这里边的学问大得很呢，这里就是一个缩小的民国！你如果连这个小地方都参不透，何谈理想，何谈报复！”

    说完，又语重心长地对许荣斌说道：“斌儿呀，这普天之下，受苦的人多了去了，凭你一己之力，你管得过来吗？！再者说，就算你拼了全力去管了，你就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效果吗？！有的人拿到你的钱，转眼他还是去破败，你能整日去救济他吗？机会是有的，有的人他就是要堕落，他就脑子不肯转动一下！你同情他们作甚！”

    曹璐宽又似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既来到家乡，就要融入这里，多多探索，多多体会。不要整天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就算你有再高的学识，怕就是这小小的地方也容不下你啊！”

    从小院回来，许荣斌陷入了沉思当中。他觉得自己是应该剖析一下自己了！舅舅的话尽管与自己的初衷不付，但有些地方也不无道理，确实是指出了自己的一些弊病。他许荣斌必须沉淀一下自己的情绪，调整一下思路，这路还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