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警告

    原来，稳儿离开小厂房三天多，那边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如今，稳儿已然成了那些绣娘的管事，别的绣娘们大部分没有稳儿的技术，有技术的也没有稳儿的头脑。再说学徒们同稳儿相处惯了，彼此合作默契，别人是代替不了她的。于是，几个同学便相约前去看望稳儿，却刚巧解了稳儿的困境！

    一群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进了许府大门，二姨太正捏着个流苏地对着下人耍威风，学徒们的说笑声戛然而止。几个人与二姨太打了照面不得不上前跟她去打招呼。二姨太见几个人对她施礼，鄙夷地对他们摆了摆她手里的流苏，也没有吱声。只是见到稳儿在这些人里就尖着声道：“吆，这不是稳儿姑娘吗？大少爷刚派去人给你奶奶看病，今儿就好了？！”

    稳儿脸一红，不知怎么回答。后面的李长鸣推了一下她，对二姨太道：“回二太太，是作坊里的活计忙得紧，马老板让请的俺姐。”二姨太又道：“奥，原来离了这棵歪脖儿树还真吊不死了！”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知道她为人刻薄，没人答她，便对二姨太施礼后匆匆走去了小厂房。

    刚进厂房，却见许本才正在那里跟马老板说着什么。许本才这个人为人一向还算是为人和气的，每次前来作坊都是和颜悦色。但这次，许本才的脸色却异常难看，像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反，一向挑剔的马老板却显得非常谦恭之色。

    几个人进来，纷纷向二人施礼，然后匆匆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许本才用眼睛扫了一下在座的各位，用几乎是冰锐的目光盯了一下稳儿，这种目光不但是稳儿觉察到了，就连马老板也感觉到了异样。马老板赶紧用手拽了拽许本才的衣袖，示意他一块儿出去一下。

    许本才跟着马老板一起走出了工棚，马老板悄悄对许本才说道：“许大哥呀，您觉得这里如今还离得开那个李长稳吗？”

    许本才道：“老弟，你把那丫头当成神了吧？！”马老板道：“我倒不是把她当成神，但这里人的技术，还有才干，当属李长稳无二！”

    许本才道：“如今，不是常强也会女红吗？”马老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李长稳做的女红，凭的是悟性和长期的锻炼；常强的女红凭的却是一种喜好，况且平时他并不锻炼。”

    许本才道：“你说的锻炼不锻炼，许某倒是知道，常强毕竟是男孩儿，无事时怎么能去绣花。但这悟性与喜好有什么区别？难道喜好比不得悟性吗？”

    马老板道：“悟性，指的是对事物的理解能力，能够参透一些东西，从而举一反三；而喜好，凭得却是对某人或某事物的爱好。这常强是喜欢那些美丽的图案，因此才去做女红，但他却不能领悟刺绣的真正意义，以及哪种图案适合什么物件，适合什么人去用。况且，李长稳生长于农家，懂得珍惜、创造劳动所得，而且还会安排其他人的营生；而常强虽只是生于您的恩人之家，却从小被溺爱长大，能够来上工，也是敬于大少爷的教诲，且并不去想如何去生活。”

    马老板一番话竟把许本才说笑了，道：“马兄，说一千道一万，你这是在夸那李长稳呀，看来你是不想这里缺个李长稳啊！”马老板道：“大哥呀，从早晨到此时，我看你是有事要针对李长稳啊，兄弟虽不知是什么事情，但有一点，您应该知道，打从当年三姨太的小绣坊，到如今的小厂房，李长稳一直都在的，况且，她在许家刺绣活计上，那也是兢兢业业的，兄弟以前也是不相信这李长稳的，可如今我是真的赏识她呀，并不是夸奖她如何，大哥做事一定要三思啊！”马老板说完，还对许本才拱了拱手。

    许本才道：“看来是许某以前小看这个李长稳了，竟然连你也为她说起好话来了！”马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本才再到小厂房查访的时候，就特意走到李长稳面前，貌似无意地说道：“这些做事的人，个人要明白个人的身份，别去做任何的非分之想，如出现任何僭越之事，别怪不念同乡之情！”许本才说这些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稳儿甚至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当年的那分冰冷。

    再说铁犁婶子，跟奶奶说定到常福家为稳儿去说媒。第二天早起，铁犁婶子就走去了常福家。

    常福和常强父子俩一早就去了许家，只有常强娘一人在家。常强娘正在给常福和常强爷俩做鞋，见铁犁婶子进来，疑惑地说道：“铁嫂子，你怎么有空到俺家来呀？”

    因为常福的父亲对许家老太爷有恩，常福在许家并不是下人，甚至比管家还要自由一些，他有自己的房子和土地，日子过得虽不如某些财主，但也算是殷实的。所以，常强娘很少跟这些佃户走动。像铁犁婶子这样的穷人家的，更是很少来串门的。

    铁犁婶子虽然已经是促成几对新人的媒婆，但那些都是穷苦人家里的，相处起来比较随便一些。像常福家这样的，尤其是像常强娘那种有点傲气的，还真是头一回管这样的人家。所以，尽管来说媒是件好事，但铁犁婶子到得这里还是非常拘谨。见旁边有张小凳，就欠着腚，坐在了小凳的边角上，讪讪地说道：“俺是来问一下，咱家强儿是还没有定亲吧？”

    常强娘这才想起来，铁犁婶子如今成了媒婆了，这是来给她家强儿说媒来的。心道：就她那样的人，能认识什么好人家的女子！于是，常强娘不待她说出是哪家的姑娘，就要回绝了事。这时只听大门一响，原来是常福和他儿子常强回来了！

    原来，常福临时有事要回家一趟，就叫上儿子常强一起回来，没成想，刚巧遇到铁犁婶子在这里。就好奇地问道：“哎，他铁婶子串门来了？”

    常福本就是穷苦出身，性格憨厚实在，常年跟穷人们打交道，彼此都相熟。铁犁婶子见常福回来，瞬间来了精神，说话也有了底气，道：“俺来是想给咱强儿说个媳妇的！”此话一出，常福和常强都是一愣。常福道：“那感情好，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