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吕不韦的担忧
“联手自保么？” 蒙恬闻言沉吟片刻，随后轻声笑道： “若是长平之战前，三晋联盟或许还能与我秦国抗衡。可惜在经历了长平之战之后，三晋中最强的赵国已经大不如初了。就算再次集结起来，也不可能是我秦国的对手。” “话虽如此，但若是三晋真的拧成一股绳，据城而守的话，我秦国想要攻灭他们，怕也不再是一件易事。” 白洛微微摇头道： “如此一来，韩非的计谋也便算是成功了。” “韩非的计谋？是什么？” 蒙恬自然听过韩非的名字，但是他对白洛出使韩.国事发生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因此他至今都不知道韩非打算统合三晋之力，以此来为韩.国争取到变法时间的想法。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韩非他不是法家出身吗？有感于韩.国积弱，因此他打算在韩.国实行一场彻底的变法，以此来增强韩.国的实力。只可惜韩.国毕竟国力弱小，又正好处于我秦国东出的道路上，因此根本就没有机会变法。为了改变这个局面，他便想出了统合三晋之力，借助赵魏两国的实力替韩.国抵御秦国的计策。” 白洛微微摇头道： “不得不说，韩非的这个计策还是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如果是在五十年之前，韩.国或许还真的会因为他的计策而变得强大。只可惜如今我秦国一统天下之势已成，韩.国已经没有机会变法图强了。” “哦？你可是有什么办法对付韩.国？” 蒙恬闻言，立马来了兴致，对着白洛问道。 “办法是有，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正所谓食rou者谋，咱现在不过是一个病重之人，这种事情自然就轮不到咱来想了。” 然而白洛却没有直接回答蒙恬的问题，而是摆了摆手，便将这个话题给揭过了。 对此，蒙恬虽然心中不满，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而和白洛聊了许多其他话题，等天色渐暗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而等蒙恬离去之后没多久，三晋合纵的消息便传入了章台宫之中。得到消息的嬴政立刻招来吕不韦和赵姬等人，商议如何应对此事。 …… “韩.国不过蕞尔小国，就算是真的变法成功了，也是没有办法与我秦国相抗衡的，因此臣窃以为，大王不必为此事忧虑。” 章台宫内，嫪毐在听完这个消息之后，轻笑着说道。 当初韩非是在韩.国朝堂上光明正大地说他想要借此令韩.国变法的，因此秦国这边没有废多大功夫，就直接明确了韩.国的意图，因此嫪毐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嫪毐说得对，韩.国不过是蕞尔小国，国中又多是卑鄙贱人，这样的国家显然是难成气候的，依我看，咱们根本不必为此事而cao心，还是该干嘛干嘛的好。” 赵姬不愧是嫪毐的最强支柱，嫪毐这边话音刚落，她立刻就出声附和了起来，替嫪毐站台。 另外，从赵姬的话中也能听出来，她对韩.国的厌恶已经达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至于这原因么……其实也很好理解。当初她和嬴政在赵国受尽凌辱的时候，自己那死鬼丈夫就是和韩.国女人卿卿我我，并且还生下了嬴政王位的竞争者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对韩.国能有好感才怪呢！ “相国以为如何？” 嬴政素知赵姬和嫪毐无脑，若非赵姬才是理论上秦国如今真正的掌权者，他才不会将赵姬邀请到这里来呢。如今赵姬和嫪毐的废话已经结束，他自然是要转而征询吕不韦的意见的。 “韩.国确实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没错，但是这三晋合纵却是我秦国不得不防的。” 吕不韦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轻声说道： “毕竟三晋本就占据地形之利，若是再拧成一股绳的话，我秦国再想东出，怕是难了。” 经过几十年的对外扩张，秦国已经成功将国境线推进到洛阳以东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三晋就无险可守了。北边赵国已经在山西与秦国进行着拉锯战，这里复杂的地形极大地阻碍了秦国的扩张。南边的韩.国虽说不像赵国那样依旧有着极大的战略纵深，但是在洛阳和新郑之间，依旧有一道山脉阻隔着秦军的进攻。只不过相较于北边的山西，这里的山脉显得要平缓许多。 以往秦军可以仗着军力强盛，无视这些山脉的阻隔，随意进攻韩魏两国的领土。如今随着三晋联合，秦国再想像之前那般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随意进出这些山脉，却是不太可能了。 “一旦三晋的军队全都堵在我秦国东出的道路上，我秦国东出的脚步就将因此而停滞。而一旦这种状况持续的时间变长，那我秦国可就真的要糟了！” 身为秦国宰相，吕不韦对秦国的认知可以说是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因此他清楚地认识到，若是不能将三晋这道堵在自己家门口的墙给搬走甚至是击垮的话，那么等待秦国的就只有毁灭！ “相国此言是否危言耸听了？就算三晋真的联合，并且成功地堵住了我们东出的道路，我秦国最多也只是关起门来过日子罢了，谈何糟了呢？” 嫪毐闻言，立刻站出来说道： “更何况，六国合纵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是都被我秦国给击垮了吗？怎么之前六国强盛的时候我秦国可以将其击垮，现在六国实力大不如前，并且合纵的国家还只有三个了，我秦国反而畏惧了？这是什么道理？” “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六国合纵，老夫或许还不至于因此而感到担忧。毕竟合纵这种事情，参与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现离心离德的情况。六国合纵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相互之间必定是不一心的，在这种情况下，咱们要离间起来也要容易许多。” 吕不韦叹了口气道： “反倒是如今的三晋合纵，与几十年前不同，如今的三晋国力确实是已经大不如前了。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这也意味着三晋这次合纵的决心也会比以往坚定无数倍！毕竟之前他们输得起，如今的他们已经是报团取暖，输不起的了！正所谓困兽犹斗，在这种情况下，咱们再想离间他们，只怕是千难万难了！” “这……可是那又如何？三国合纵，时间久了必然会心生嫌隙！咱们只要关起门来，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嫪毐有些不服气道。 “若是三晋合纵持续时间短的话，我秦国或许真的等得起，但是一旦三晋合纵时间拉长，那么情况就未必了！” 吕不韦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有些话不能明说，但是理却是那么个理。 自从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已经变成了一辆持续向前的战车，这辆战车对内剥削压迫，对外则是强取豪夺。 在以往，秦国这辆战车可以借助对外掠夺的方式来调和国内因为压迫而产生的矛盾，可是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一旦秦国这辆战车停下了掠夺的脚步，她顷刻之间就会遭到国内那些黔首的反噬，陷入动荡之中。 当然，顷刻这个词用得有些夸张了，但是长时间无法从外界汲取到养分对秦国来说确实是一件毁天灭地的大事。别的国家可以关起门来谋发展，唯独秦国不行。商鞅之法的存在注定了秦国只能不断地扩张再扩张，任何停下扩张脚步的行为都与自杀无异！ 而除了商鞅之法的反噬之外，昏君的出现更是一件吕不韦不敢想象的事情！ 因为尊奉法家的缘故，秦国国君的权力几乎是不设限的。在国有明君的情况下，这确实是可以将整个国家的国力发挥到极致。但是同样的，一旦一个昏庸之主坐上秦国的王位，那么几乎不会有任何的意外，秦国立刻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不要迷信什么只要国家法度不变，秦国就不会出事这种荒唐话。历史上的秦二世和赵高已经成功地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无所节制的皇权之恶！ 当然，此时的吕不韦显然是不知道后来秦二世做的那些事情的，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担忧于三晋合纵导致秦国无法东出，以至于秦国换上昏庸之主，最终走向衰弱。 别看嬴政如今才二十出头，但是凭借这年头的医疗技术，他能活到什么时候还真不好说。要是他几年后生了儿子突然死了，留下一个年幼无知的孩童，再换上一个荒yin无道的太后……嘶，那画面太美，吕不韦不敢想象。 “相国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另一边，端坐在王位上的嬴政在看到吕不韦那不断变换的脸色之后，好奇地出声询问道。 “不，没什么。” 之前心中所想的那些事情显然是不能在这里说的，因此吕不韦连想都没想，就摇头否认了嬴政的话，随后行礼道： “臣以为，咱们决不能坐视三晋合纵，必须要在他们之间打开一道缺口，让我秦国的将士可以从这里出去，争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