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设计大赛
周一大早，小柒穿着一条特制的紧身裤，兴奋地提着背包上学去了，应该是等不及想要向同学宣告自己站起来的喜讯。 叁尺将她使用的轮椅收进杂物间，去机械厂上班。没错，叁尺刚刚成为神马厂的正式员工。其实他已在工厂混了好几年了，之前因为未成年，所以不能算正式员工，大家都猜测，肯定是厂长那老东西想克扣叁尺的工资。 厂房里，几台老旧的机器轰隆隆响着，十几个中年大汉懒懒散散地干着活儿。 一个大汉靠在机器旁问：“小叁儿啊，小四儿跟小五说，小六儿看见你给小柒整那腿儿完工了，好使不？” 叁尺白他一眼问道：“陈叔，你知道小白兔是怎么死的吗？” 被叫陈叔的中年汉子一脸懵逼，好奇地问道：“咋死的？” “嘴巴太损，被人掐死的！！”叁尺咬牙怒道，刨地跳到陈叔跟前，伸手就往他胳膊上掐。 掐了半天也没掐着块rou，那肌rou硬得像石头。 陈叔一头雾水，不解地问：“啥意思？” 叁尺没好气的吼道：“都说了别叫我小叁儿，多难听啊！！” 陈叔‘噗呲’笑道：“也是，就你这细皮嫩rou的，挺像个娘们儿，给人当小三，还真不白瞎这名字！” 叁尺拿他没办法，只能用恶毒的眼神瞪他，摆出一个螳螂捕蝉的架势，嘴里呼喝有声。陈叔见他这幅快气得冒烟的模样，也不再逗他，一掌将他拍得脚下不稳，开口问道：“说正经的，小柒那腿好使不？” 叁尺好不容易站稳身形，耷头蔫脑地回道：“好使，一早就跑学校得瑟去了。” 陈叔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啊，小柒这孩子真可怜哪！那么小就被碾断了腿，这下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转念又咬着后槽牙骂道：“要是让我逮着那个逃跑的司机，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腌成咸菜就饭吃！！” 叁尺想起当年警察告诉他的调查结果，也是全身血气翻涌。那个畜生不仅轧了小柒三次，见她未断气，还将她埋到垃圾堆里，显然是要‘永绝后患’啊！幸亏当初拾垃圾的自己及时发现了她，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陈叔恨恨地揉着叁尺的头，将他揉得东倒西歪，转而欣慰地说道：“还好小柒遇见你啊，小叁儿好样的，是个纯爷们儿！”说着在他肩头轻飘飘一掌，把这叁尺硬生生拍得矮了半截。 叁尺回过神来，挥舞着双手，怒不可遏：“别拍我！！！” 陈叔不理会他，仍沉浸在感动的情绪中，眼含热泪：“说起来，小叁儿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10来岁没了爹妈，留下那点钱也都给小柒治病了。这么些年，养活自个儿和小柒，一定很辛苦吧。嘤嘤嘤……” 叁尺小脸憋得通红：“既然知道我辛苦，还不快把手挪开！！！”那窒息的语气，像是命不久矣。 只见陈叔一张铁掌下的‘小鹌鹑’，双腿微曲，颤抖不已，眼看就要跪了。 陈叔这才醒觉，将胳膊挪开，疑惑问道：“小叁儿，你今年多大了？” 叁尺揉着疼痛的肩膀，恨恨回道：“20，咋的！” 陈叔吃惊：“啥，20！那你咋还这幅弱不禁风的小体格啊？” “还不是被你们这群糙汉给虐的！”叁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那家伙，像见着个面团似的给我一顿揉啊。跟你们说，以后不准靠近我1米范围，要揉回家揉你自家娘们儿去。” 陈叔也不在意这混小子没大没小，皱眉说道：“你这不对劲，20岁才1米6的个子，你爹妈都不是长得矮的人。你说实话，是不是没钱吃饭啊？小柒也是，如果记得没错，她也没比你小几岁，按理说是个大姑娘了，可那体格还像个小豆包似的。小叁儿啊，今晚下班收拾行李上叔家住去，保证把你和小柒养得膘肥体胖！” 叁尺哭丧个脸，没好气地说：“不会说话就别瞎说！还膘肥体胖，你养猪呢？何况小爷我是那没钱吃饭的人吗？小柒那永远填不饱的吃货，我一大半薪水都拿来喂她了，可她就是光吃不长rou啊！” 陈叔也点头表示同意‘小柒是吃货’的观点。 叁尺撸起胳膊，指着那软绵绵的肱二头肌，恬不知耻地说道：“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着呢！何况以后我可是靠脑子吃饭的。” 说力气大，大伙儿肯定不屑，但说小叁儿脑瓜子好使，大家都是信服的。车间里这点活，只用教一遍，这小混蛋干得比几十年工龄的老家伙都要出色。加上眼力好，记忆力强，还爱读书，小三儿以后指定有出息。 “我进去了哈。”叁尺指了指里间，跟大伙儿打声招呼往里走，里面是一间乱糟糟的储物室，随地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属零件，靠墙有张床，床边有个书架，书架旁边是一张破烂的书桌，上面怼着一台不知猴年马月生产的老式显像管电脑，除了电脑，还有一些工具、材料，不像是机械厂用的。屋子角落里摆放着十几个条状的金属物，都是假肢的实验品。 电脑是叁尺从二手市场淘的，花了他不少积蓄，主要用来编程和烧录芯片。除了样子丑陋、笨重以外，就没啥缺点了。 叁尺正打算拿本书躺床上看时，外面冲进来几个比他稍小一点的孩子。其中一个兴奋地嚷道：“叁尺哥，你有一封邀请函。” “恩？什么邀请函？”叁尺接过那张卡片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邀请贵公司参加本周五举办的医疗器械设计方案评选会，前10名获奖方案需登台演讲，望能提前准备。 那个孩子邀功道：“叁尺哥，是我们帮你报名的，如果去R市的话，你一定得带上我们哈。对了，这个大赛前十名的方案还有奖金呢。” “嗯？还有钱拿？多少？”叁尺听到奖金，瞬间来了兴趣。 “前十名10万，前三名30万，冠军有50万！” “卧槽，这么多。”叁尺震惊，从床上跳起来：“狗蛋，你快说说，到底咋回事？” 狗蛋找了把椅子坐下，神气地说道：“半年前，卡哇伊公司在网上发起了这个医疗器械设计方案的征集大赛，器械类型不限，只要是用于医疗、康复的，还有适老化、无障碍产品，都可以报名参加，入选前十名的公司能获得卡哇伊的扶持，额外还发放大赛奖金。我一看，叁尺哥你做的腿儿不就符合条件嘛，所以我就把你的图纸拍了照，然后从马老头办公室偷了图章，就给报名了。” 叁尺激动地捧着孩子的脸就啃了一口：“你咋那么激灵呢。哇哈哈哈！” 狗蛋得意的摇头摆脑：“所以，周五得带我们几个一起去R市啊。我还从没去过那么大的城市呢。” “放心，指定带你去。他们几个就算了哈，太小了，要是在城里丢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 几个孩子不依不挠的都想要去，最后在叁尺一顿烧烤的攻势下，败下阵来。 这几天，叁尺忙着整理设计方案，将原先画在本子上的图纸，用制图软件重新画了一遍，加上文字说明足足做了100多页PPT。卡哇伊是家大公司，参加活动的应该也都是行业翘楚，这些人见识肯定不浅，所以这次展示必须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叁尺觉得，这个叉还是要装的。 做完方案，叁尺打算将这件事跟马老头说一下，让他带几个人一起去，毕竟是以公司名义参加的。 此时，就能看出，马厂长作为一厂之长，拥有常人难及的广阔胸襟和高尚情cao。 人家说了，方案是小叁儿你设计的，厂子绝不埋没你的才华、贪墨你的功劳。所以让小叁儿代表神马厂，率领全厂27位一线职工去参加这次活动。作为领导，心甘情愿，退居幕后，守厂护家，在后方为他们加油鼓劲。 如果获奖了呢，也不用把奖金上缴给厂里。但假如你看到厂子如今举步维艰，马厂长鞠躬尽瘁、夜以继日、艰苦奋斗的辛劳与执着，觉得不忍心，不舍得，不好意思不意思意思的话，也能勉为其难地接受你少许的捐助。不用多给，奖金的99％，意思意思就成。 叁尺听得感动哭了，马厂长真是太辛苦了，为了工厂的生存与发展，为了全厂28名职工一家老小的幸福生活，我们伟大的领路人、英明的决策者、黑暗中的明灯、厕所里的二踢脚——马厂长，不辞辛劳、日理万机、勤勤恳恳、以身试法、欠下巨债、誓死不还！ 工厂的业务累垮了他的身体，债务的纠葛愁坏了他的精神。硬生生把他折磨成了一个200多斤，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 还有谁比他更辛苦？还有谁比他更值得工人的爱戴与尊敬？？ “没有谁比您更辛苦！没有谁比您吧啦吧啦……！！五十万，我全捐啦！！！”叁尺一拍桌子，大义凛然地喊道，眼角还残留着感动的泪花。 马厂长默默地划开手机，在停止录音键上按了一下说道：“小兔崽子，说话算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