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狌狌

    李逸气得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

    地狱空荡荡，桃鸢在人间。

    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刚刚那个眼神，他感觉从小到大的底裤颜色都被看清楚了。

    这透明的只是看一下身份？！

    李逸甚至隐隐觉得，若不是自己及时动用龙威从源头阻止那种视线的窥探，两世记忆的秘密都不一定藏得住。

    愤怒的同时，他好奇是什么能力这么霸道。

    “我需要一个解释。”李逸淡淡道。

    声音不大，却萦绕着逼人的寒气。

    老实说，哪怕这个能力者能看出他所有的神通，他都有心里准备，可以接受，毕竟算下来他承了超管局两次情，一次是超管局人员捕捉中心居民区的瞿如间接保护了陈叔他们，一次是帮助他救回陈思圁。

    可涉及到两世记忆，李逸有股大闹超管局的冲动。

    “合同上写了可以探查你身份的，昨天你也答应我了。”

    桃鸢装作无辜地推出合同，惨白的灯光照射到苍白的纸张上。

    亮得刺眼。

    李逸突然轻笑起来，龙威瞬间笼罩整个房间，凉气四溢，地面好像都下沉几分。

    前世为皇帝，九五之尊，李逸本就自带压人一等的气场，只是平时收着。此时，压人气场与令人呼吸困难，行动迟缓的龙威相叠加，饶是拥有九倍成年男性身体素质的桃鸢也支撑不住，俏脸渐渐失去血色。

    看出李逸真的动怒了，桃鸢也自知理亏，是超管局隐瞒了具体，便不再耍机灵，果断起身郑重鞠躬：“对不起！”

    气场转瞬散去，屋内温度略微回暖。

    李逸依然冷着脸，“你进来的时候也被这么看过一眼？”

    桃鸢犹犹豫豫答道：“没有……”

    这种窥探手段主要针对外来的超凡者，她父母在超管局建立时出过力，知根知底。

    “换个说法，外来的超凡者你们都这样吗！”

    桃鸢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门口突然响起醇厚男低音：“好啦小兄弟，别为难桃鸢了。”

    李逸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像是一块石头。

    他早就听到了人走来的脚步声，刚才那些话不仅是说给桃鸢，也有质问门口那个明显是超管局高层的男人的意思。

    男人走到桌边穿着超管局标配的黑色风衣，身材魁梧高大，不羁地叼着根香烟，左脸有一道狰狞疤痕，穿过左眼，自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旧刷子似的络腮胡里。

    如果气质不是那么浪荡，眼神不是那么佻薄，这男人去影视剧里扮演个张飞，李逵那样的粗犷猛汉毫无违和感。

    “你好，我叫吴悴华，是超管局的副局长之一。”他掐灭烟，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自我介绍道。

    李逸诧异：“翠花？”

    吴悴华脸色一黑，收回伸出的手，没好气道：“憔悴的悴，华族的华。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是想让我多忧国忧民，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不是翠花！”

    这么一打岔，李逸的怒气都被冲淡不少，他想笑，又觉得不尊重人家这立意高大的名字，只好努力憋笑。

    桃鸢在桌对面掩嘴低头看不清表情，肩膀抖得厉害，应该是在气愤李逸对局长的误会吧……

    “好了，回归正题，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吴悴华敲了下桌子。

    他摩搓着胡子，“刚刚看你的是个异兽，叫狌狌，能力是只需集齐一个人或物的真名，再看一眼两个条件，就可以通晓前者的过去。”

    “猩猩？”李逸露出不解的表情。

    “差不多吧，少了个日字。”

    吴悴华说道：“它是异兽，很难与人沟通。当然，在我们的努力下，它现在能做到简单的文字交流，所以，哪怕它知晓了你所有过去，我们也只能问它几个简单问题让它写出来，仅仅知道你的一些基本信息而已。”

    李逸不假思索道：“那也是在窥探别人的隐私，违反联邦法！”

    “你签了合同不是吗？虽然耍了点文字陷阱，但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会确认身份。这样，狌狌看完一个人的过去以后，最多半小时就会全数忘记，等下你跟我们过去见狌狌，我们问什么问题你不同意可以不问，然后等半小时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吴悴华还想解释什么，一个女职员跑进房间，对他小声耳语。

    听完，吴悴华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逸，道：“狌狌晕了！”

    …………

    不久，众人来到一个散发酒香的房间。

    房间中心有个平台，堆着许多酒坛，从酒香判断，坛里装着的多是果酒。酒坛堆成的小山边，几个看穿着像是养护员的职员照看着一只晕倒的生物。

    生物外形、大小都与猕猴相当，但比起猕猴更加眉清目秀，红橙黄三色掺杂的毛发长而柔顺，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向上飘摇。

    脑袋两边各有两只耳朵，一共四只，形状小而尖，上面长满白色细毛。

    总的来说，收藏欲爆棚！

    “这是狌狌？”李逸颇感兴趣地问。

    “不错，是你把它弄晕的？”

    “不出意外，是。”

    “能解除吗？如果你还对先前的窥探行为不满，我再次道歉，或者你希望有什么补偿也可以直说。”

    吴悴华支开照看狌狌的职员，示意李逸上前查看。

    李逸试着把手放到狌狌头上，感受了一下，惊奇发觉让狌狌昏迷不醒的，居然是之前自己阻止视线放出的龙威。当前不知道为何，他掌控且知晓狌狌的一切，它的具体能力在他眼里已不再是秘密，连删除它记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都可以做到。

    又默默感受一会，李逸悄无声息删除了部分狌狌脑中关于自己的记忆，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收回龙威，不再控制狌狌。

    手刚收回，狌狌便惊醒，察觉到李逸的存在，刚睁开的眼睛立马闭紧，两手撑地，人模人样地朝着李逸低头俯身，小小身躯瑟瑟战栗。

    见狌狌颤抖不止，吴悴华担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逸没有理会他的话，反倒盯着狌狌呵呵一笑，“狌狌看到的过去在它脑子里的储存时间可以控制，最长能延长至三天。半个小时，你打的算盘挺好啊！”

    “还有连同它脑子查看过去画面的仪器呢？被你们事先藏起来了？”

    吴悴华的表情僵住，额头上冷汗一颗一颗冒出，缓缓流下，最终消失在茂密的络腮胡里。他隐秘地朝身后的桃鸢做了几个手势，又快速准备说词试图稳住李逸。

    桃鸢领会意思，清楚李逸实力有多恐怖的她尽管觉得用处不大，但仍是听从命令，按下藏在手环里侧的按钮。

    房间外，黄色的警戒灯开始闪烁，附近的超管局人员有序朝着安全区域疏散，一队遥遥跟着三人的武装人员屏住呼吸。

    表面上吴悴华只是生硬地清理嗓子，讪笑道：“咳咳，这是机密消息，肯定不能刚进局就告诉你对吧，如果你觉得收到欺骗，我向你道歉，作为补偿，观看你过去这一步省略，或者你还想要什么补偿可以直说。”

    感官敏锐的李逸注意到了两人的小动作，懒得理会，反正他不打算真的大打出手。

    “如果以后遇到一只对超管局有用处，可我特别喜爱的物品或是异兽，超管局一方主动放弃，此事了结，如何？顺便奉劝一句，想要别人尽心尽力，不要老是动用狌狌这种太过极端的手段。”

    人与人关系浅薄本就难以拿出信任，一开始他已经预料到吴悴华所说非实，知道真相后不像脸上表现的那么愤怒。

    两世记忆，加起来近八十年，硬堆，都能把他的养气功夫堆到喜怒不形于色的程度，吴悴华态度端正地道歉时怒气已经消去。何况要真的由此记恨上超管局，李逸反而会装作无事发生，以后筹备万全后再报复。

    装作发怒，为的是把一切摊到明面，先给予危机感，再化解，恩威并施，进而获得更多利益，简单的帝王心术而已。

    仔细回顾，超管局没从李逸这边得到半点好处，却好像亏欠他一样不断让步。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必须要自身实力够硬，否则对方不会坐下来和你讲道理。

    吴悴华绷紧的身体放松下来，悄悄朝桃鸢摆了摆手，神色真诚。

    “好，你说的条件我做主答应。我们也不想这样侵犯他人隐私，作为保护民众的官方组织怎么能带头违反规矩！主要是因为一件刻入超管局历史的灾难，让局里人心惶惶，不得不防啊……”

    李逸扫视他一眼：“什么事？能说吗？”

    吴悴华左脸狰狞的伤痕皱起，笑容可掬地指着室外长廊。

    “不如我们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