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青衫老人
天水城外。 一座破旧神庙，因为年久失修，连唯一供奉的神像也残破不堪，显然难以享受世俗的香火。 一名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狭长双眸，气质不俗，若是女子，定当登顶红颜榜。 百里狂三不愧是神魄境剑修，凭借着与天丛云剑的联系，很快就找了过来，不过对方的实力实在太强了，别说交手，百里狂三根本就无法踏进庙门半步。 刚才还是风流潇洒的谪仙人，这会儿也只能在门外罚站了！ “这小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看上这把剑了呢，眼光是不错，可跟你不搭呀！”老人轻声嘀咕，穿着破败青衫，躺在破的破的不能再破的神像底下，正无聊的掏着耳屎。 百里狂三正色道：“晚辈五岁执剑，天丛云剑已随我数十载，就算不搭，晚辈也不会再换剑了。” “我又没说你......！”青衫老人瞥了眼对方，挥动袖子，将天丛云剑抛到了神像掌印处，“天丛云剑跟你嘛，倒是马马虎虎，不过你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个煞头！” 百里狂三如坠云雾，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你且说说，东陵剑八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恩师！” “难怪......你小子好大的福气！”青衫老人望向屋外，问道：“你当真要跟老夫死磕到底？” 百里狂三眼神坚毅。 “你本身剑心不俗，大可不必执着于手中之剑，要知道，心中有剑，远胜过天下千万柄剑，想老夫当年......罢了罢了，等你以后到了老夫这个境界，自然会明白。” 青衫老人见对方不为所动，继续说道：“老夫纵观天下用剑之人，可分三种，你可知道是哪三种？” 百里狂三面无表情，“晚辈不知！” “这第一种，手中有剑，心中无剑，这种人剑术练得再精，终究不过是空有皮囊，难登大雅之堂，此为入世剑。” “这第二种，便是手中有剑，心中亦有剑，剑在人自在，匹夫亦可提三尺剑，有蛟龙处斩蛟龙，此为出世剑。可在老夫看来，此类用剑之人太过死板严苛，算不得上乘剑。” 青衫来人越说越有兴致，“这最后一种，手中无剑，心中却有剑。如此一来，天下剑皆可为我手中剑，桃花枝可做剑，半截柳是剑，落子飞花亦是剑，用剑之人依仗手中剑，却不拘泥于手中剑，我即我，剑即剑，所以哪怕你胜了，也不过是胜过我手中剑，我自立与不败之地，此为天上剑！” “白小子，敢问此剑何解啊？” 青衫老人说的天花乱坠，不多对方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晚辈愚钝，此生只愿无愧手中剑，学不得前辈所说的天上剑。” “天上一剑胜过世间百万剑，你是天生的剑修，体内剑心无人能敌，这天上剑，你学不得，何人可以学啊？” “恐怕只有我能学了！”杨辰脚步轻快，朝百里狂三挑了挑眉头，率先跨入庙门，江山秀紧随其后。 百里狂三觉得匪夷所思，却也跟了进来。 “云霞山杨辰，见过老神仙，敢问您说的天上剑，是何等厉害的剑术，有上乘灵术厉害吗？”年轻公子毕恭毕敬，他对剑术十分憧憬，小时候在大姐身边耳濡目染，还经常模仿花里胡哨的剑招。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琢磨出什么华丽丽的剑招，十足的朽木不可雕也！ 杨辰的剑术稀拉平常，脸皮却是比天水城的城墙还要厚，“老神仙，晚辈倒是天生聪颖，你看我能学天上剑吗？” 哪想裹着破败青衫的老头直截了当的说：“不能！” 江山秀忍住笑意，没去看满脸挫败的年轻公子，恭敬说道：“晚辈江山秀，听闻老前辈路过此地，特地前来拜会！” 青衫老人摆了摆手，眼角余光不自觉瞥了眼年轻公子，反问道：“免了，老夫最受不得这些，你俩一口一个老前辈，一口一个老神仙的，是何居心呐？” 老人说话口气不小，可实在是没什么高人架子，像是个避世隐居的长者，还是相当的不拘小节。 江山秀嘴角抿起，似乎早有预见！ 然后，这两小兔崽子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吹捧了，说老前辈出手太有风度了，来无影去无踪，比神仙还要神仙；说以前辈您的修为定当冠绝天下，问老神仙你几时下的凡间呐！ 反正是怎么玄乎怎么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默契十足，天衣无缝，根本没给对方插话的机会！ “老神仙来去皆有剑意，当是天下用剑第一人吧？” 青衫老人豪迈道：“老夫年少时，曾问剑天象剑神洛清河，断其雷池十九剑，逍遥剑仙李一鸿，这些年也被老夫逼得不得逍遥，至于天下用剑第一人，自然是东陵剑八。” “东陵剑八？” 青衫老人瞥了眼百里狂三，缓缓说道：“初代剑圣的传人，上次见他已经是半圣的实力，不过，那老家伙已经消失多年，估计已经不在修行界，那把剑就是他的，人走了，剑倒是留了下来。” 东陵剑八的消失，在修行界已经不算是秘密了！ 杨辰点了点头，继续试探性问道：“老神仙果然真性情，我想以您的剑术，应该在剑道之上超凡入圣了吧？” 青衫老人没好气道：“你小子不用套老夫的话，老夫是圣人境界不假，只不过当年是以棋道入圣，至于剑道嘛，老夫如今这把年纪了，懒得去争夺什么剑圣头衔，由它去吧！” 两人将信将疑，继续问东问西，脸上无时无刻不流露着崇拜至极的表情，恨不得将对方吹捧到天上去。 只有百里狂三，一言不发！ 青衫老人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哀叹道：“你们两个小机灵鬼，老夫今天算是栽你俩手里了，世人常说三寸舌可当世间上乘剑，果然不假，你俩这一唱一和，都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了，不过你这丫头眼力劲儿倒是不错，老夫喜欢。” 杨辰满脸委屈道：“老神仙，我眼里劲儿也不差呀！我可是一眼就看出了您是世外高人，特地前来向您求教，您倒是给说说，我怎么就学不得天上剑呐？” “别叫我什么老神仙了，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神仙，就算有，你也未必遇得着，你小子机灵倒是挺机灵，修行天赋也不比白小子差，可剑心却远不如他，有剑意却无剑缘，修行其他武学能够事半功倍，可练剑，多半是要误入歧途！” 杨辰没有气馁，而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兴致勃勃地问道：“那老前辈觉得，我适合修行何种武学啊？” 青衫老人思量片刻，缓缓吐出十四个字，“天地象生的灵术，霸气至极的刀法。” 年轻公子连忙追问道：“那老前辈可有传世的刀法？” “老夫一生从不使刀！” 年轻公子翻了个白眼，像是xiele气的皮球，这还不如不问，感情这老头给自己下套呢，年轻公子可怜兮兮的说：“老前辈，那您再仔细瞅瞅，我真的不适合练剑吗？” 青衫老人哈哈大笑，“不用看了，天下用剑之人，老夫一眼就能看出个三六九等，你小子要是练剑，以后撑死就是个初玄境，登不上自紫霄琼楼，可若是练刀......” 杨辰瞬间又有了精神头，“练刀如何？” “不好说......！” 青衫老人差点没把对方给噎死！ “你小子袖中藏的都是顶尖武学，宝贝多的就像是田里的大白菜，就是不知道满足，习武可不比读书，不是涉猎的越多越好，而是练的越精越好，就像白小子那一剑，你会的招数再多，能接得住吗？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好根基，贪多嚼不烂，这一点，你和他比起来，可还差得远呢！” 百里狂三并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只是瞥了眼年轻公子，心中冷哼，应当是在重复那句，“你还差得远呢！” “老前辈说的是，从今天开始，我就要认真修行了，我现在修行的是这些......这开山拳.......老前辈您快帮我看看！” 本以为会是场尔虞我诈的阴诡厮杀，没想到却唠起了家常！ 这些自然都是江山秀的功劳！ 杨辰和江山秀干脆坐下，青衫老人也是个话痨，讲起了鲜有耳闻的江湖事迹，多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故事，青衫老人似乎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和事，对山上上下的奇人怪诞如数家珍。 当然了，也有很多让人难以接受的歪理，比如说儒家的见贤思齐最没道理，说如果天下所有的人都去模仿圣人，那天下就快灭亡了！说读书和习武的最高境界，都只是两个字，离谱！ 每当听到这些，杨辰和江山秀都忍不住相视一笑。 就这样，相识不久的三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武学，聊起了江湖趣事，有问有答，少的温顺，老的和蔼，真是温馨动人的画面，至于是否各怀鬼胎，就不得而知了。 百里狂三面色凝重的坐在远处的门槛上，像是尊石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