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鱼非鱼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在澹台庄主离开之后，彻底落下帷幕。 雷声大、雨点小！ 一向神神秘秘的棋庄庄主也没令大家失望，从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清清冷冷的样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看来跟她没半颗铜钱的关系。 齐氏两兄弟敢来云洲参加棋剑书大会，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飞蛾扑火。 局面已经很明了，云洲人摆明了装聋作哑，欺负外地人，若是他们再想出手，反而会将自己置于挑事者的尴尬境地，当下只好冲年轻公子撂下一句“走着瞧！”，便不可能再有下文了。 反正山高水长，有的是机会。 不论在哪儿，柳家雏凤只要站在场上，就会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无需任何动作和言语，甚至不需要什么作为，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因为柳家雏凤四个字，已经深入骨髓，尤其是在女子居多的地方，眼神之中的款款深意，自然不必多言。 不过杨辰这次也不差，出手果断，完全压制了两名东洲剑修，倒没给云洲人丢脸，都说这位杨家公子飞扬跋扈、骄奢无度，只会仗着手下亲卫为非作歹，看来也不尽然嘛！ 身手不错，长得还好看。 一两个眼皮子浅的年轻女子，都要对他青眼相加了呢！ 只是相比之下，他这厚颜无耻的样子，倒是越发的深入人心了。 澹台庄主前脚走，杨三公子立马打回原形，轻松跑过去跟人打招呼，张口便是，“幻儿meimei，好久不见了，想我了吗？” 粉裙少女冷哼一声，眉毛都懒得抬一下。 柳千一微笑道：“一别数日，杨兄的修为精进不少，实在可喜可贺，此次仗义出手，在下就此谢过了。” 杨辰脸色一沉，质问道：“柳千一，你到底在干什么？如果连个女人也护不住，以后就乖乖在家绣花吧！我出手可不是为了你，我还巴不得你跟那帮人打生打死，可惜柳公子是谦谦君子，否则哪有我出手的份儿，我没被取消比赛资格，让你失望了吧？” 柳千一仍是微笑着说：“这是哪的话，我就算度量再小，也不会向着两个外地人，这是我的原则。此次棋剑书大会，能与你这样的人同台竞技，才会让人更有动力。” 杨辰可不会乖乖听对面把话说完，早就跑到两名女子身边，愤愤然打抱不平道：“什么东洲剑修，花里胡哨，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以后遇上一个，我收拾一个！” 公孙幻儿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讥讽道：“你可得了吧，要不是澹台庄主及时出手，你打的过吗，刚才不知道是谁忙着跑路，死皮赖脸，还不敢承认！” 杨辰理直气壮的说：“男人之间的事，你懂个屁呀！” 公孙幻儿气鼓鼓的就要发作，被被白翎拉住，她并没有看向年轻公子哥，只是淡然道：“你以后，不必在做这种多余的事了。” 杨辰轻松的笑了笑，双手抱住后脑勺，自然而然的说：“习惯了！” 确实是习惯了，在杨辰的记忆里，从她进入书院的第一天起，只要有人敢欺负她，惹她不高兴，那他就该为她出头，会想尽办法逗她开心，这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想为什么。 如果非得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她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 哪怕有一天，他们不再像以前一样好了，就像现在这样，分道扬镳，他还是习惯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委屈，受到伤害，只要能够时常看见她，哪怕是背影，都是好的。 只不过，两个倔强的人，终归很难走到一起罢了！ 白翎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她不喜欢像父亲那样碌碌无为的人，也不想让他成为那样的人，她只希望有个人能让她靠一靠，她还要光复白家的门楣。 柳千一缓缓走了过来，轻声道：“白小姐，时间差不多了，我已经在冬笋楼定好位置，咱们边吃边聊，商量棋剑书大会后续的事情，也庆祝你率先通过了第一轮。” “对呀，白翎jiejie，你这么厉害，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咱们快走吧，我都要饿死了！”公孙幻儿捂着肚子，像只馋猫。 白翎轻轻一笑，“你们明天还要继续比赛，那走吧！” “杨兄，我们最后一轮再见吧！”柳家一行人缓缓离去，所有人的视线随着柳家雏凤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散的极有章法，也是为了不引起云洲小霸王的注意。 江山秀、余朝朝和蛤蟆脸站在原地，一个个表情古怪，嘴角含笑的看着年轻公子哥，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杨辰摸了摸鼻子，云淡风轻的说道：“本公子就这么点风流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们就算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不过要是想喝酒的话，我请！” ...... 翌日，杨辰不负众望的最后一个进入棋庄，踉踉跄跄，身上还带着酒味儿，还好蛤蟆脸及时打了个掩护，说是他这边的棋盘出了问题，否则肯定少不了那位赵执事的臭骂。 杨辰第二场比赛的对手，是个貌不惊人的干瘦男子，看样子是个读书人，不知为何没去名气最大的书庄，而选择了棋庄。 两人还没开始，对方就直接弃权认输了，想必也是认出云洲小霸王的真实身份，让还未缓过酒劲的年轻公子占了个天大便宜。 棋剑书大会公平、公正、公开，云泽山庄公正严明，这都是毋容置疑的事情。只不过，对于很多参赛者而言，不是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而是有人一出生，就在终点上。 他们没有去追赶的余地！ 一盘棋的胜负也好，一场比赛的输赢也罢，这些还能比自己的脑袋重要吗？云中城杨家，本就是不讲理的一家子。 杨辰实在没什么感触，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从小到大，别人惧怕他，让着他，那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杨家的两只亲卫都能够灭掉山上宗门，更别说，还卧着那条云洲龙！ 不知为什么，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辰喜欢上了下棋，跟二十八宿下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盘没赢过，但是到了最后，他能同时和四个人下棋，而不落下风。 现在又稀里糊涂的多了个棋圣师父，论棋力，杨辰不虚任何人！ 杨辰也没有在围棋上多花功夫，没人会天真的以为靠写文章，下棋，或者是抖落两下剑招，就能赢得棋剑书大会， 一切还得靠实力说话！ 杨辰又是第一个完成对局，本想在棋庄找个地方修行，只是头疼的厉害，便悻悻然作罢。 记得以前老跟二十八宿之一的童剑南吹嘘，说他以后混江湖，就算不能一个打十个，至少也要一个喝十个，结果不但喝不过青衫老人，连昨晚那场以一敌三，也差点下不了台！ 余朝朝酒量一般般，这个之前在南华宗就知道了，蛤蟆脸纯粹就是酒罐里泡大的，听到有人请客，还不厚着脸皮往死了喝，什么新仇旧恨，恩恩怨怨，早就抛到脑后了。 江山秀不愧是女中豪杰，最出乎众人的意料，完全是三人之中的主力，连蛤蟆脸都要伸出大拇指，称赞一个猛字。 江山秀随手策划了一场小小阴谋，结果以失败而告终，喝到最后，三人加起来，和年轻公子喝了个半斤八两。 杨辰这会儿头疼，他们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让本公子酒后吐真言，嫩点！ 老庄主杜彧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书庄的每一场测试，都是他亲笔命题，在此之前，没有人知道题目的内容，给出题目之后，他就寸步不离，直到最后一人呈上答卷。 每场测试还未结束，就会有人中途放弃比赛。 第三场测试，老庄主依旧一身素净衣衫，站在台前，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这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让这些饱读诗书的年轻人，感到脊背发凉！ “大家用不着紧张，这次测试的题目也很简单，大家只需用心体会，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写出来就行了，不必有太多顾虑，还是以戌时为限，大家能答多少，便答多少。” 老庄主轻松说着，继而大笔一挥，在悬挂的雪白宣纸上写下三个大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写完之后，随意将墨笔搁置在一边，拎条小板凳，翻起了儒学典籍，浑然不知，台下多了好几百双白眼。 “鱼非鱼......” 这算是哪门子的考题？ 鱼不是鱼，那还能是什么，名家典籍中曾有白马非马，道家著作中又有我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难道是同一个意思？ 这每一场只是审题，就让人苦不堪言，一个个稀奇古怪的题目层出不穷，还要写出一篇万字的文章来，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老庄主身为文坛名宿，就不能体谅一下年轻人吗？ 不少人心中哀叹，只是下无一人敢有怨言，更别说跳脚骂娘了，否则，真当台上那位，是什么省油的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