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云洲人的是非观
整个云梦泽的外围，安静而祥和。 一百多人的护卫队潜入云梦泽之后，云泽山庄所有人依旧守候在外围地带，以防发生变故。 上一次棋剑书大会，就曾出现过一只五境大妖，打杀了不少参赛者，后来还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让云泽山庄名声扫地。 云泽山庄位于天下名庄之列，三位庄主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已经自成一派，只不过，在外界看来，云泽山庄的行事作风多少有些怪诞，偌大一座山庄，竟然没有嫡系弟子。 山庄弟子更像是高门大户里的丫鬟婢女，还是不要工钱的那种！ 最近几天，裴颜都在跟老庄主请教学问，两人性情相似，兴趣爱好也相同，倒不失为一对忘年交。 若论武道修为，裴颜不输对面，可若说起学识和水墨功夫，这位太学院大先生，也是不得不佩服对方。 不过裴颜心胸坦荡，倒是觉得不虚此行！ 两人相对而坐，矮脚桌上简单的摆着笔墨纸砚，加上两杯清茶。 裴颜放下手中墨笔，将写好的字帖递给对方，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练这么多年的字，想来只是在做表面功夫，我应该早点来云泽山庄。无论怎么看，我都觉得这个字有点别扭，跟先生的字差远了，这个秀字，我是真写不好。” 裴颜试了很多次，总觉得自己写的字，失去了该有的光泽。 老庄主从桌上拿起另外一张纸，左右靠在一起细细比对，“确实差得远了，你的字就跟你的人一样，太过内敛，反而失了神韵。我知道你已经刻画出了本命符箓，却也比不上这个字，跟你说句实话，这个字不是我写的，而是出自一名参赛者之手。” “什么......参赛者？” 饶是裴颜，还是有些悻悻然，堂堂太学院大先生，比不过“妙文曲”也就算了，比不过其他参赛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如此有气势的字，竟然不是先生的手笔，看来云洲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敢问是何人所为？” 老庄主不急不缓的说道：“这是第二轮比赛的时候，我让他们提笔写字，就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刻画符箓的潜质，没想到，我也没想到啊！你还记的先前跟你论道的那个丫头吗？这就是她的字，我觉得你已经猜出她的身份了，她叫江山秀。” “江山.....秀！”裴颜微微出神。 那个皮肤微黑，言辞犀利的女子，裴颜当然记得，不但记得，还印象特别深刻，能把他辩到哑口无言的人，世上只有两个，第一个是苏家神策，第二个便是这个叫江山秀的女子。 裴颜将两张字条拿在手中，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轻声问道：“可她不是修行者啊？” “不是修行者又咋了，婧丫头，当年也不是修行者，还不是照样画出了文字符箓，照样拿了第一名，照样从一帮修行者的手中夺得了头魁，你是不知道，婧丫头有多厉害，瞅着就那么点儿，可她那大笔一挥，把云梦泽搅的天翻地覆，你是不知道......！” 老庄主唾沫四溅，说着说着，就又停不下来了。 裴颜一个劲儿的点头，讨饶道：“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了，先生您已经跟我说五遍了，杨师妹现在是三境巅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刻画出自己的本命符箓。” “当真是三境巅峰？” 裴颜点了点头，“哎，让我们这些做师兄的情何以堪呐！” “你怕什么，你可是当今世上修行最快的修行者，谁还能超过你不成，婧丫头也还不错，看来，没白去你们太学院。” 裴颜好奇的问道：“有一事，晚辈一直觉得好奇，历届棋剑书大会都有新人冒尖儿，云洲也有不少好苗子，以先生的学问和修为，为何不选取几名入室弟子？” “也不是没想过，最开始没有看的上眼的，后来是懒得下功夫，现在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裴颜不再搭话，静待下文。 老庄主略作停顿，缓缓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们已经在云梦山庄门下，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己了，他们想读书的就去读书，喜欢练剑的便去练剑，喜欢下棋的就去钻研棋道，而我呢，与其做个兢兢业业的领路人，不如给更多的人指路，方向很重要，路还是要让他们自己走，我要是有了入室弟子，那碗水无论怎么端，只要端起来，肯定端不平，这样反倒不好！” 裴颜笑了笑，不置可否，云泽山庄的行事风格，跟课业繁杂的太学院截然相反，已有几百年的历史，似乎只给天下带了一句话：人生三幸事，下棋、练剑、写文章。 “再说了，我要是想收弟子，还有你师父的份儿？” 云洲才女发迹于云泽山庄，是上一届棋剑书大会的魁首，后来才去了太学院，被收作嫡系弟子。裴颜默默点头，想起了师父对此人的评价，“贤者以天下人为师，而他，为天下人师！” 老庄主问道：“裴颜小友，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 裴颜侃侃而谈，“怎么说呢，我来云洲也不久，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里的人很自由，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苟且偷生、混吃等死、小富即安、飞黄腾达，有人追求荣华富贵，有人渴望大道长生，其实各有各的缘法，没有高下之分。” “他们倒是想大道长生，也得有这个本事啊！ 老庄主哈哈大笑，“他们可没有你的心境，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东洲放不下手中的剑，中神洲要为天下人立言，不过相比之下，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无拘无束，就像是练字一样，落笔之前，不会想着先写一横，或是先写一竖，或是一定要把某个字练到极致，只要能写出让自己满意的字，就足够了。” 裴颜笑着点头，“这一点，实在让人羡慕，可这毕竟是修行者的世界，实力为尊，先生就不担心，长此下去，云洲子弟会遭受其他洲郡县打压，抬不起头来吗？” 老庄主反问：“你见过看着脚尖走路的云洲人？” 裴颜哑然，见惯了云洲人的飞扬跋扈，却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谁把云洲人按在地上揉捏，顶多就是背后骂上几句北蛮子。 天下十三洲，云洲就抢占了一个北字头衔！ 数年之前，云洲龙横空出世，在中神洲搅动风云，云洲的宗门掌教联袂闯入东洲剑池，再然后，就有云洲才女、南华宗长眉儿、柳家雏凤相继冒尖儿，还有那飞扬跋扈的云洲小霸王，仗着手下亲卫，把各地霍霍的乌烟瘴气...... 人们厌恶归厌恶，但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因为这块贫瘠土地上的人始终遵循一个朴素道理：高兴了，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不高兴了，就还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修为高低，无关紧要！ ...... 一条狭长的古道前方，站着位腰佩双剑的高大男子，双手搭在剑鞘上，轻蔑笑道：“你就是符小言？” 远处的长眉男子神色冷漠，“难不成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爹？” 那名佩有大黑双剑的东洲散修先是一愣，然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显然没想到传说中的南华宗长眉儿会是如此作态，“你们南华宗人多势众，我其实也不太想招惹，这次实在是迫于无奈，只要你们交出灵源石，我不跟你动手。” 符小言气势攀升，气海五字诀悄然运转！ “你就不用浪费时间了，你是神魄境，而我是八脉境，这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你心里比我清楚，你的师弟师妹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就剩你一个，还用的着打吗？” 余朝朝捂住肩头伤口，气机不断下跌，他们刚刚来到谷口，就遭到了伏击，对方出手太过霸道，让他们险些丧命，“你个卑鄙小人，要不是靠偷袭，老子早就把你打趴下了！” 姚萱眼神坚定，嘴角渗着血迹，“区区剑修......” 高大男子拍了拍手，“不愧是南华宗弟子，你们说笑话的样子，真的很好笑，可惜境界还太低，我是真不想欺负你们。” 符小言面无表情，从怀中掏出一颗紫色灵源石，屈指轻弹，将其嵌入一侧的石壁中，“我们之间，只有一人，能够拿着灵源石走出这里，你不想欺负我，我倒很想欺负你！” 高大男子眼神阴翳，“你找死？” “缠”字诀施展开来，就会产生一股rou眼可见的气机波动。 符小言看不穿对方双手剑的底细，但是他的心里无比清楚，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一条路，没有避让的可能，不仅是这场比赛的胜负，也是他作为南华宗大弟子的职责。 高大男子一个潇洒转身，腰间双剑同时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