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脏辫与猴子
脏辫几乎紧闭着眼睛了,那种疼痛感,一定很疼那为何没有。 脏辫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土匪头子低着头,一只手将钢刀握起的姿势。 鲜血淋漓。 脏辫力气真的很大,但他也很怕疼,为了斩下小臂他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劲。 但土匪头子的做法让人不解,你让我断臂,又让我不断,你是什么意思。 玩弄我,脏辫不解。 这时,土匪头子抬头了。 明亮的眼睛。 对,明亮的眼睛,你无法想象一个四十多少的男人,在历经了岁月的风吹雨打,本应漠视一切的眼神,却带着一股明亮的光。 带着那种对万物看透,却又对世界保持小孩子的那种清澈眼神。 这双眼睛就像十八岁女孩子一样的明亮。脏辫想道。 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脏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矛盾的眼睛。 眼睛里没有点点尘气。 哪怕用鲜血洗涤,这双眼睛也是那么明亮吧。 土匪头子清脆利索的将钢刀甩开,下属立马拿来丝帛让他擦拭,他却推了推,一把将脏辫给抓了起来。在他脸上写了个字,便放下了。 土匪头子没有说话径直骑上马,飞奔而去。 脏辫惊了,敢情你装这么大,就是为了写一个字。 当老大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脏辫也不识字,也没去追究土匪头子写的什么。 他就这样想跑回龙井去。 龙井那是他的家,有他的妻儿。 他不是没有父母,父母因为苛政徭役给弄没了。 他虽然苦痛,但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家,见一下妻儿。 他不知不觉的狂奔着,原本上百里的路程,生生被他缩短成了几十里,他的鞋都是大拇指在外面了。 又怕了十几里,鲜血淋漓啊。 渐渐地,死人多了起来,脏辫没管那么多,拿起一双死人鞋子,就穿上了。 双手合十,嘴上说道,“抱歉大哥,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有了好鞋自然健步如飞。 龙井,快了,快了。 终于看见龙井村的招牌了。 哎,为何卖草鞋的刘氏没来卖鞋 卖鸡蛋的隔壁阿婆没来卖鸡蛋 那个时常来村里打枣的大汉呢 进了村里,一片干净,什么都没有。 脏辫道,“我们村的人就是爱干净,你瞧瞧。” 一丝春风吹过,脏辫打了个寒颤。 春来的风,带着些许寒气却不应这般寒冷,尤其是在这烈日当空之下。 脏辫就是再呆,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飞快的往家赶去。 嘴里絮絮叨叨道,“千万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出事。” 但他推进家门的那一刻,仍然是干干净净的,连什么也找不到。 他失了心,失了智,漫无目的的对着大街上横走。 谁干的,不知道。 谁做的,也不知道。 他突然看见了一堆柴禾,一堆阵阵齐齐的柴禾。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过去用木柴将那一堆木柴挑落在地。 里面出现个孩子,这就是猴子。 他的父母将他藏在了这里。 猴子瘦瘦弱弱的,嘴唇干裂,好几天没有喝过一口水,吃一口饭。 但他就是指着一个方向。 向村尾的一个方向。 小兔崽子见脏辫没有反应,更是径直给了他一脚,直接朝着村尾跑去。 脏辫吃痛之际,弹跳几下。 猴子已然跑出去好远。 脏辫无奈,只能跟上了。 接下来的场景足够他铭记一辈子,哪怕是死的时候。 无数的,无数的双手,出现在了猴子和脏辫面前。 猴子反而一脸平静,谁看看不懂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脏辫目眦尽裂。 这可是万人坑啊,万人坑啊! 尽管他们的村落人口不足千口。 但也够凄惨了吧。 更惨的是不知名的野狗竟然在撕咬那些手,大人孩子的都有。 由于留在村里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这些野狗没咬两下就撕咬了下来。 但不知道为何,脏辫内心很平静,他甚至连泪水都没有留下来一滴。 猴子也是。 任天地一丝阴风吹过,野狗牙齿发出的哼哼声响起。 脏辫笑了,笑容谈不上多好看,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他前半辈子都在为民,为国家纳税。 到头来结果却是这样。 哀默莫过于心死。 他突然暴起将那几只野狗疯狂的摔打,猴子害怕了。 他不懂眼前这个笑着笑着的人为什么突然发疯。 猴子就这样看着他追着几只野狗,一拳一个爆头,一脚踢飞一个。
但是他仍旧是在笑,狂笑,大笑,疯笑,笑到癫狂。 猴子不懂。 接下来,脏辫带着猴子浪迹天涯海角,也找识字的人儿问过了,他的脸上是个无字。 无,无心殿。那是宗教组织。 杀人要洗地,做人要净身。 听说和皇帝还有染。 但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就是喝酒,耍疯,甚至殴打猴子。 猴子忍着痛,但是不哭出来。 脏辫殴打完了又抱着猴子哭。 “我们都是没有家的人。”脏辫道。 后来又是征兵。 长官仍旧看上了他的体型。 “当兵吗”长官道。 “当兵”脏辫疑惑道,“去哪里当,干什么,要做什么事情。” “守卫边境,管饱。”长官又道,“你这体型不当兵可惜了,乱世还是要有点自保能力的,万一你是当兵那块料呢。” “不去。” “那怎样你才肯去。” “杀进无心殿。” 长官眼睛猛然一缩,便没在理会此人。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士兵,强行要带走脏辫。 猴子上去就是咬了一个士兵一口,别看这小子平时不说话,一咬起人来,那是决不松开,生生将士兵手掌的rou都差点咬下来了。 士兵扬起一巴掌准备呼猴子。 脏辫单手撑地一脚便是将士兵踢出去三四米远。 另一个士兵见状连忙立起战戟。 结果脏辫抬手便是将士兵武器折断。 士兵如泉水涌来,脏辫索性不反抗了。 管他是死是活拿着壶酒,笑看今朝的豪迈。 他活着也累了。 吱! 口哨声响起! 马匪头子望着那个曾经要回家的男人什么话都没说。 拿着把钢刀给了他,指了指着那个刚刚要刺杀他的士兵。 猴子夺刀,干脆利落一刀下去,但力气太小没有砍下去,导致头不落地。 脏辫站起来了,补了一刀。 土匪头子笑了。 脏辫第一次杀人,但他的心里似乎没有了罪恶。 他变了,他杀人的那一刻就已经加入了马匪。 他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