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走失的成年之约
我脚步蹒跚地想向我的包间走去。因为那里至少还算得上是一方净土，能让我暂时地躲起来。 至少没看见现实，我可以欺骗欺骗自己，残酷的现实应该还没有来到。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飘进去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又灌了一瓶酒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点了《原来你什么都不想要》然后唱起来的。 我只知道的是，等我一曲终了，透过我朦胧的泪眼我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在我身边站着，而他眼睛写满的全是担心，还有痛苦。 “爱妃。”我叫出这一声的时候，鼻头全是酸涩。 “我听到了你的歌声。可能是因为你没关门。我就上来看看。”王飞看着我，语速很慢，语调很温和地问着，“你还好吗？” “应该不能再糟糕了吧。”我苦笑了下，然后递给他一瓶酒，继续说道，“最后一只了，祝我生日快乐吧。” 王飞接过酒，和我的酒瓶碰了一下，温柔地笑着对我说：“静静，生日快乐。” “谢谢！”我试图笑着回答他，可眼角的泪水忍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王飞保持着微笑，抬起了右手，轻轻地划过了我的脸庞，拭干净了我脸上的泪水。然后一口干掉了酒瓶中的酒。 而我也同时拿起酒瓶一股脑地干了下去。我不知道是发泄我此刻的痛苦，还是期盼酒精能麻痹自己，不用面对此刻的痛苦。总之，我干得很决绝，完全没有一点犹豫。 “好点了吗？”我喝完后，王飞问道。 “还行吧。”我想扯出一丝笑容安慰他，但失败了，于是口是心非地回答道。 “还来吗？”王飞问。 “嗯。”我点点头。 王飞跑了出去，对着楼下叫了一声。 “李老七，再来半打百威。二楼。” 我很清楚，最多再来两瓶酒，我一定会醉。可那又怎么样。反正有王飞在，即便我今天一醉解千愁，也有他会保护我，不会让我出现意外的。 可为什么现在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人变成了王飞。那个给我成年之约，说好要相伴到老的人哪去了？ 我痛苦地将脸埋进了双手中，全身蜷成一团缩进了沙发里。 好冷，我此刻觉得四周冷得让我窒息。因为我想到了，我最不应该想到的事儿。 刚刚我没开门唱歌，究竟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我的声音可能会被他们楼下的音乐声盖住。可是王飞依旧准确地分辨出来了那是我的声音，然后冲上楼来看我。 但秦牧野呢？ 他也听见了吗？还是他没能听出是我的声音？或者是他听出来了，但他根本就不想管那是谁的声音。毕竟现在站在他旁边的才是那个让天下男人都能魂牵梦萦的精灵。 还真是应了宿舍里的那三个家伙说的吗？秦牧野不是冷面杀手，只是没遇到那个值得他不去杀掉的粉红少女心。 所以当他遇到了以后，就可以将对我的承诺都可以放在旁边置之不理了。 这就是他给我的18岁成年礼，让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特么原来就是一只被给予妄想的备胎。 王飞的酒来得正是时候。我一见到酒瓶就直接夺了过来，我要用酒精来浇灭我的忿恨。 “静静，慢点。要不明天你难受。”王飞的大手压在我的酒瓶上，摇摇头对我说道。 “好。我听你的。”我放下了酒瓶，抬起头向王飞继续说道，“爱妃，我们唱歌。” “好。”王飞立马答应我，“唱什么？” “《当爱已成往事》会吗？霸王别姬的主题曲。”我问。 “不会也陪你唱。”王飞揉揉我的头发温柔地笑道。 “那我点了。”我立刻转身过去点歌。 等我点完，王飞坐到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往事不用再提……”我开始了我的演唱。其实我现在已经有点醉了，可这首歌确实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我愿意卯足了劲儿把它唱好。 等我一段终了，王飞并没有看着大屏幕，而是痴痴地看着我，一个节奏一个词都不错地唱着他的部分，手却同时温柔地用纸巾给我擦拭着我的脸颊。好像在擦去我脸颊上的泪痕，又好像在拭去我的伤痛。 等到了合唱部分，他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地和我合唱起来。我感觉我俩这合拍得简直不像是第一次合作。 一曲终了，我心情舒缓了一些，看着王飞，真诚地道了一声，“爱妃，谢谢你。还好有你。” “还跟我客气啊？”王飞一边揉着我的头发，一边疼惜地说道。 “对，不跟你客气。”我笑道。 确实，多年老友，在最苦痛的时候陪伴我一下，我却这么客气，反而显得生分了。 可还没等我俩开始聊天，包间里就冲进来了好几个大男生。他们好像是来抓王飞下去一起疯的。而这两个人我也认识，不就是他们同宿舍地周博和王明伟吗？ “飞，我刚听见你在叫私酒，这是打算和我们学院的安静美美单独一醉方休吗？”周博一进房间就开始调侃王飞。 王飞见状，从我旁边站起了身来，绕到了我前面，开始回应周博的调侃。 “管你啥事？你不是来看张曼佳的吗？得偿所愿以后，怎么看起来更加欲求不满啊？” 周博闻言，立刻翻了个白眼，叹息了一声，无奈地说道：“哇靠，我还不如不厚着脸皮来呢。张曼佳唱歌确实不错，就是人眼里只有牧野。刚一首情歌对唱，那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好嘛，现在又在为牧野单独献唱，有一副款款深情的样子。这完全在挫伤我所剩不多的自信心嘛。” “你有什么值得自信的。”王飞闻言，捶了周博一拳，笑得不算自然地说道。 “我身上优点海了去了。只是张曼佳不识货而已。”周博调笑王飞了后，突然绕过了王飞，看着我开着玩笑，“对吧。安静同学。” 我闻言，心里的苦涩更甚。秦牧野什么时候这么给一个追求者面子啊。除非他是真的觉得这个追求者还不错，如果就这么按往常一寒冰掌直接刮过去，有点太不怜香惜玉了。 “是啊。怎么都那么不识货啊。”思及此，我变几近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周博闻言，仿佛找到了知音似的，直接绕过了王飞坐到了我的身边。一边走还一边竖着大拇指夸奖道：“对吧。还是我们法学院的美女果然有见识。” “哼。”我鼻子里随即冷哼一声，然后挺起了上身，借着酒劲儿，认真地问着身旁的周博，“是不是你们这群男生眼里只有张曼佳这种极品女神值得珍惜和爱护？那像我们这种普通女生是不是就可以像杂草一样随意丢弃，置之不理啊？” “当然不会。”周博立刻反驳，但看他的样子真得很假模假式的。 可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直接哭着对周博吼了起来。 “那是不是这种女神只要勾勾手指头，你们就扑过去了。而我们这种普通女生，无论付出再多的努力，给出了再多的爱，也是毛线作用。做出的承诺也可以只是画个饼而已。逗着好玩儿是吧？” 周博被我吼得一头雾水，转头向王飞寻求解答。 “这喝多了吧？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王飞一大步上前，一只手直接将周博往后一拽，另一只手就揽在我的肩上，轻轻地拍着。 “没事了，静静。你从来都不是杂草，你是小太阳温暖着身边的人。”说完，便转头看向周博和王明伟，礼貌地说道，“静静今天心情不好。我安慰她一下。你们先下去继续玩吧，我就先不陪你们了。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宿舍，大把时间聚。” 王明伟看了我们几眼，非常识时务地拉拉周博的衣服，说道：“咱先下去吧。” 周博虽然被整的莫名其妙，但他应该更不想在这那么尴尬，于是秒转身和王明伟一起下了楼。 “静静，你想怎么疯。我今天都陪你。只是我不想看你那么难受下去。” “爱妃，怎么可能不难受。我现在算不算是被放鸽子了。”我勉强地笑了笑，然后继续问道，“你们班同学今天怎么在这里聚会？” “我推荐的。班长定的。我真不知道你会选这里。我也没想到……”王飞笑笑回答道。 “没事。谁知道冬哥居然会参加班级聚会这种活动。”我苦笑地说道。 是啊。谁会想到秦大冰山会参加班级聚会那么没营养的活动。他该不会是为了逃避给我兑现承诺吧。 不过照现在这个态势，答案还是很明显的。 思及此，我便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奋力逃离这个让我全身伤痛的地方。 “飞飞，我们下去吧。我想走了。” “走。我带你走。”王飞点点头，看着我担心的继续问道，“能自己走吗？醉不醉？” “没事儿，是不太稳。但是可以自己走。”我倒是没有逞强，因为我感觉全身的刺都被扒光了，那还有逞强的能力。 “我拉着你。” 语罢，王飞便一只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只手抓起我们剩下的两只酒，带着我缓步地离开了包间，开始下楼。 一到楼梯间，我就开始认怂了。秦牧野此刻还在下面呢？我该怎么面对他。 我觉得我也是搞笑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错，却有一种自己做了亏心事的错觉。而最不争气的是，我脚下的步伐也竟然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开始蹒跚了起来。 “别怕。我陪着你。” 下到一楼楼梯口，王飞边敷在我耳边给我打气。 我看向王飞，他带着笑容的眼睛很是闪亮，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让我好像突然感受到了黑夜里的一点光亮，也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肯定且正面的回应。然后继续任他牵着我继续前行。 “哟…飞哥。这是谁啊？不打算介绍一下吗？” 我们一进大厅，便有了好事之徒为了上来，开起了我和王飞的玩笑。 “这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女生。”王飞看着我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向那个好事的人，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女朋友，走开走开，别吓着她了。” “哎哟，还挺护花。我说飞哥你这么一官宣，得有多少芳心要粉碎啊。”好事男调笑起王飞。 “那我可管不了了。”王飞耸耸肩，表示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好事男许是觉得王飞不好调侃，转头热情地和我开始打招呼。 “小美女，来都来了，一起玩呗。我是我们班的男班长，我叫张伟。” “安静，”我礼貌地伸出了右手，接受了张伟的握手，也礼貌地拒绝了他的好意，“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刚刚已经嗨过了。” 我实在不想在这久待，我真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秦牧野。 “刚刚那首歌是你唱的呀。真好听。你声音很高佷清亮嘛。比原唱都好听。”张伟热情地夸赞着。 “谢谢。”我回以微笑。 “不过班长，你觉不觉得这姑娘挺眼熟的。”旁边另一个男生突然插了进来，一阵思索之后，他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手道，“啊，我想起来了，不就是迎新晚会上和你还有牧野一起演奏的那个女生嘛。” “哎，那牧野也一定认识，”好事的班长过于热心，开始招呼起那个我目前最不想面对的人，“牧野，诶，牧野，你朋友，这边。” 他这一招呼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天时是说他那大嗓门声适时地穿插两首歌之间，估计全场的人都听见了秦牧野有朋友到。 地利是说我们特么这会正好站在一个不算边角的位置，足以让全场的兄弟姐妹们轻松投来视线。 人和是说秦牧野的朋友，那简直比凤毛麟角还珍贵，几乎全场的八卦之心都能被轻易地点燃，大家拿出了前所未有的一致节奏，全部看向了我们这边。 那个被招呼的男主角秦牧野自然也站起了身缓慢地走到了离我们不远也不近的位置，直勾勾但极度准确地用眼神向我们投射着冰霜。 而我，在接到那个刺骨的眼神后，竟然不争气地打了哆嗦，低下了头，本能地想从王飞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环成个圈保护自己。 许是王飞感觉到了我的不自然，就把我往他身后轻轻一带，帮我挡住了秦牧野凌冽的目光，手上握得更紧了，像是再给我注入力量。 而我此刻只愿低着头闭上眼缩在王飞背后，任由他将我放在他的安全罩里。我此刻连灵魂都恐惧到颤抖，已经完全无力去思考怎么面对秦牧野了。尤其是张曼佳在侧，我更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梦醒后现实的残酷。 “小妮儿。” 还是这熟悉的三个字。只是我感觉这一次像是从秦牧野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还带着十足的冰渣。 可这三个字的杀伤力十分之大。我的呼吸因此更加错乱，整个人就像要坍塌了一样，双唇却更加紧闭了。我变得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自己的小名了。 “牧野，”张曼佳款步而来，优得就像仙女从天而降，一到秦牧野身旁便停下了脚步，自然地拉了拉秦牧野的衣袖，“你朋友吗？” 而秦牧野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依旧冷冷地看着我和王飞。 这一幕真他妈的扎眼。张曼佳直呼秦牧野的名，已经是秦牧野给予她这个外人独有的亲近了。 而现在还能这么自然地拉秦牧野的衣袖，就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女生正在向她熟悉的恋人撒着娇。他们俩什么时候已经亲昵到可以这么近距离肢体接触的关系了。 我的眼睛被深深扎伤了，心里想火烧一样疼痛。因为这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秦牧野没有拒绝接触的女生。 “不是。静静是和我一起的。”王飞替秦牧野回复了张曼佳，然后转向我，温柔地问道，“走吗？需要咱们换个地方吗？” “嗯。”我点了点头，跟着王飞的脚步低着头就向前走。 “诶，不急着走啊。来都来了，一起唱个歌呗。”张伟又突然窜了出来，挡住了我和王飞前进的步伐，“尤其是你哈，王飞。这是咱们班第一次联谊，人都没认全就要开溜不好吧。” “别了。真有事儿。回头我再请大家伙吃饭。”王飞拍了拍张伟的肩膀，打发着他。 闻言，这热情张估计再有热情也被王飞给浇灭了，于是让开了道路，让王飞牵着我开始通行。 可谁曾想到，大冰山突然走了出来，直接挡在了王飞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