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绪的利剑

    我想说的是关于我和一个好朋友的故事。这个标题很久前就有了，我留下了标题，迟迟没有记录自己的感想。就以这个故事作为开头，也许可以用以告诫。

    前几天刚好刷到一个短视频，大概这么个意思：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但是有的人压力很大，压力大就抽抽烟，放松一下，心情愉悦了一些。那么对这个人来说抽烟到底是好是坏呢？

    最近也看到另一个视频说：现在大家这么内卷，考研考公，很累很痛苦……为什么这么累、这么苦？因为我们的人生观在变，如果我们躺平了，我们的人生观很坚定，我们觉得人生就应该快乐，怎么会这么累？二十岁的时候和三十岁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我们为高考表现不佳、考研失败而痛苦，我们为恋爱感到甜蜜又苦恼，分手时撕心裂肺、失魂落魄。我们为和好友的争执竟然不惜拿起情绪的利剑，刀剑相向。爱有多深，这利剑就有多伤人。

    我和张是同班同学。

    他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朋友。他是个小学霸，涉及知识面广，哪里都懂一点。一般身高，瘦瘦的，戴一副黑框眼镜。

    我们曾经一起去看景点，一起上课，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逛，边逛边聊天。

    有一天晚饭后，听说有老师在篮球馆比赛，有一个老师最近正好给我们讲过课。

    是一个男老师，我曾和张半开玩笑地说这个老师有一股成熟中年男人的魅力，实际上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朋友也挺喜欢这位老师。

    所以我想着邀请他一起去看看。我们不打篮球，但也可以看看。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去看，只是想到他估计会很感兴趣。

    我先给他发消息，大概就发了一个“去看篮球赛吗？”

    他肯定地回了一句。

    然后我就出发去篮球馆了。

    半路上，他突然给我打电话，他到了我宿舍楼下……问我在哪。

    我愣了一下。我是真没想到他会去我宿舍找我。

    然后随意地、故作轻松地说我在篮球馆，你怎么还去我宿舍那边，怎么不直接来篮球馆……

    他有些被气到了，没话说。后来过来找到我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安静地看了会篮球。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事。

    我给他发消息时是半开玩笑一样的，也是很随意地邀请的，但是我忘了这个朋友是很认真的人，也忽略了一些细节。

    就比如，我没有告诉他我先过去了，直接去篮球馆吧。也没有问他要不要先会面，一起去。

    他住的宿舍在另一边。不远，也不近。

    后来看完之后，一起回去。路上，他酷酷地一直往前走，丝毫不在意我是否跟着他。

    我一下子感觉到他不同寻常。

    或者，从电话结束时我就隐隐明白我的朋友生气了。

    可我却不那么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生气。

    所以我加快脚步跟上他快速的步伐，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一言不发。

    我又问。

    他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追着沉默的他走了一会。说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你可以直接说。

    他说，你自己知道。

    是刚才电话里我语气不好吗？不好意思，我那时候语气是有点随意，我没想到你会来我宿舍那边的。我没有任何轻视或者蔑视你的意思，相反，我很佩服你。

    因为感觉我随意的语气可能带一点轻蔑的意思了，我这样解释。

    他好像也没有多说什么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被我气到了。

    所以我很认真地说，如果我刚才的行为我的话让你感到很不舒服，对不起。

    然后我们就各回各的宿舍了。

    我为我不妥善的行为表示了歉意。可是我从小就是一个倔强的人，我长大了，但是这么诚恳地给一个人道歉，我好像真的没有做过。

    我也不知道他接不接受道歉。因为他没多说什么。后来过了几天上课时，他主动找我搭话，像往常一样，我知道他好一点了。

    可是，他那个晚上的沉默却让我难以再敞开心扉。

    其实我内心还有一个想法，就是为什么问都不问就甘愿先来找我呢。是否显得有一点卑微了。不必这样认真，随意一点就好了。我们是朋友啊，不需要这样客气的。

    我当然是诚心想为带给这位朋友伤害道歉，但是当我说出那句很标准的对不起时……好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也感受到了你的情绪。

    在那段夜晚时安静的路上，好像时光停止了一会。

    几十秒的时间却那么漫长。

    你的沉默和我的沉默截然不同。我的沉默就是没有话要说出来了，可是你的沉默……我只感到害怕。

    那一个晚上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冷暴力。

    日常里我非常沉默，陌生人面前一言不发，同学面前也一言不发，熟识的人才随意地聊起来。但我觉得我的沉默和这样的沉默截然不同。

    这时的情绪就像一把利剑，我们刀剑相向。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