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三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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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今夜的星月，是一种带着静谧的欢快，将皎洁的光芒挥洒着阔别重逢的百感交集。

    月亮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明亮，皎洁，圆满。

    仲秋了。

    铭城北侧一处呼作盘林山的一处小山头上，摆着一桌精致的宴席，五颜六色脍炙人口的各种菜肴两边，却做着两个衣着普通的年轻少年。

    从山头俯瞰而下，铭城万家灯火，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今夜的铭城比起往日的夜晚，要更添了几分光彩。无数的商楼点起长明火烛，灯火通明下，人头涌动热闹非凡，将入夜的铭城点亮犹如白昼，连皎洁的夜色都褪去几分。

    好一幅欢闹愉快的气派之像。

    即使在城郊的盘林山上，城中各处的吆喝喧闹声也可清楚的传递过来。

    倒是好兴奋，倒是好开心啊。

    林希垂下了眼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苦涩。

    不是怨恨，他们追求他们的幸福美满，他没有任何理由怨恨。

    只是，

    看着城中各个的酒楼厅堂之中，一桌桌满满当当坐满了几世同堂的亲人，谈笑聊天，顽童嬉闹。林希便越发的觉得荒凉，心中不是滋味。

    也难怪说，对他不是什么好日子。

    “现在这时候，有银钱便什么都好办事。只不过碧玉轩那座高楼，不是有钱就可以坐进去的。”

    辛泽坐在对面，一指城中一处灯火辉煌的金碧碉楼，是伫立在整个碧玉轩之上的空中楼阁。

    小小的几层之间，金粉渲染着木窗，看不见里面的风景，但那种华贵之气，离多远也可以感觉得很清晰。

    “那里是整个铭城视野最开阔之处，也是铭城最佳的观望点。现在，那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繁盛的拍卖会。可惜，我进不去。”

    “也没什么好看的。”林希回应道。

    “我也是这样想。”辛泽道，“所以我拜托我寄居的酒店听江楼的老板，在这里摆了这么一出宴席。在这团圆重逢的节日里，给自己过一个节。”

    “那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吧。”林希看着满桌丰盛的宴席，惊讶道。“况且，你举办的越隆重，对比之下，我就越觉得心里难受。”

    辛泽沉默了一下。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声。

    “其实，我只是想发泄一下罢了。”

    “我知道你的经历，这种团圆的节日会让你很难受，更觉得孤苦伶仃。但我呢？”

    “我的父母亲人虽然尚在，但却和我隔了不知道多少个时空，今生能否回去还不知道，就算真的有了实力，回去了，或许，面对的也只是一个墓碑罢了。”

    “这样的我，和你也没区别吧。”

    “其实此刻，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看着城中的欢乐景象，只觉得格格不入，心中凄苦。”

    两人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同步的咬了一下嘴唇。

    “这时候的我，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看着那些明亮的灯火，吃一点好吃的东西，就这样就好了。”

    林希抬起头，漆墨的双眸中倒映着点点光芒。

    城中的灯火五颜六色，密集的洒落在城中的各个角落，像是一个熊孩子打翻了画板，形形色色的色彩杂糅在一起，然后被熊孩子凌乱的抹开。

    乱啊，但是好鲜亮啊。

    每一种色彩都像是一个个小人，随着它们的作者，觉得颇有乐趣的顽童，顽皮的跳着，笑着。

    月色如织，点点星光跳脱的拉着夜空，像秋千一样荡漾着，隐约里甚至听见了几声稚嫩的笑语。

    这样美好的日子，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

    或许是因为，处在这种美好中，才会对这种美好一无所觉吧。正如此刻城中兴致勃勃精神奕奕的孩童一般吧。

    真好，这笑靥编织的灯光，星光，月光。

    它笑啊，笑啊，笑着笑着，就哭啦。

    林希无声的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他抬起头，却发现辛泽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举起杯盏，鼻中闻着刺激的味道，一饮而尽。

    这是林希有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饮酒。

    原来，酒竟是这个味道的吗。

    好辣，好难喝，但为什么，觉得好舒服呢。

    有些哀伤，不是不痛，只不过是经历时间的掩埋，渐渐忘怀。一旦被掘出，长时间的累积，便会一股脑的涌出来，像是狠狠撕开的伤疤，痛不欲生。

    既然如此，便忘了好吧。

    林希默不作声，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他的脸上，已经有一抹酡红了。

    但他毫无所觉，一杯接着一杯的饮着。

    辛泽似察觉了一些不妥，但没有阻止。

    “哟，好香啊。”

    忽然一个声音从两人身后的林木中传来。人未至，首先便听到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么好的月色，这种荒凉的小山林里，竟然有人在这摆宴。真是奇哉。”

    来人现出身形，来到桌前，二话不说，就当场坐下。一瞅宴席的两侧，顿时一愣

    “这宴席还挺丰盛的，咦，怎么是两个小娃娃？”

    辛泽看了一眼来人。

    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麻衣，有些破烂，但很干净。身形不胖不瘦，却极具爆发力。一头褐色的碎发，五官深厚，面容坚毅，微微一笑，便自然有一种亲切感。

    林希醉意朦胧的视线只是打量了一眼他身后背负的类似是黑曜石打造的大剑上。

    看年龄，也就是二十来岁。辛泽哼了一声，道

    “不过也就大了一些罢了，叫谁娃娃呢。”

    来人嘻嘻一笑，道

    “大一点也是大。叫你小娃娃怎么了？这花好月圆的日子，你们两个小鬼不回去过节，怎么在这荒山上摆起了宴席，还一副伤风悲秋的样子。”

    “我们在这摆宴，碍着谁了吗？”辛泽皱了皱眉，道“你哪位？”

    “我？”那人伸手一指自己，道“阿甘左，浪人剑客。”

    “靠！”辛泽忽然一个激灵，惊叫一声，吓了来人一跳。

    “你说你叫什么？”

    “阿甘左。”

    “放屁，你要是阿甘左，我就是索德罗斯了。”辛泽骂道。

    来人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生气。道

    “我阿甘左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名气让人冒名吧。至于索德罗斯，我倒是知道，西方世界鼎鼎有名的大剑圣，却可不是你这个小娃娃。”

    “不许叫我小娃娃。”

    “小娃娃。小娃娃。”

    “嘶”辛泽长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阿甘左孔武有力的手臂，感觉，打不过。

    打不过才是正经的，如果这个阿甘左真的是那个世界中游戏里的阿甘左的话，这可是位传奇！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这个传奇，比起突兀出现的那些神灵来说，实力如何。

    凯丽，阿甘左，索德罗斯。这些名字如果对的上的话，这里，好像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一个游戏世界。

    只不过，那些乱入的神灵。还有自己的师傅是什么鬼。剧情没有啊。

    辛泽理了理头绪。

    印象中，那个一身灰色破烂麻布，面容沧桑忧郁的传奇剑圣和眼前这位对比了起来。

    好像还真有点像，大剑好像是一样的。

    这大概是刚出门，意气风发的年轻阿甘左吧。

    被辛泽赤果果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阿甘左道

    “你看够了没。”

    “哦，不好意思。”辛泽回过神来，客气的道

    “看来你真的是阿甘左了。”

    “没错。”

    “我叫辛泽，那位是林希，你好。”

    阿甘左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算是认识。得到辛泽授意后，也端起一杯酒，痛饮起来。

    “我还没问你们。团圆夜，你们两个不回家，却跑到这做荒山摆宴席。是犯哪门子的病了。”

    辛泽心中微微一暗，改编了一番，将自己和林希的事情说给他听。

    “看得城中如此热闹，我们两个觉得心中难受，便寻了这处安静地方，用我们两个自己的方式，过这个节日。”

    阿甘左听完，脸上略有歉意。

    “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这些，先前的话有些冒失，抱歉了。”

    辛泽摆摆手。

    “其实，你们两有些实力。你们经历过这些，却没因为嫉恨而去破坏他人的幸福，只是在这感慨，小小年纪，已经很令人佩服了。”

    “不过，要说感慨吗，你们其实只看了一面而已。”

    辛泽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只看到了城中的光鲜，却没有看到城外，那些流离失所，无从生计的可怜之人们。”

    “尤其是在这种战争频繁之地，因为战争，家破人亡，苟延残喘的人更多，也更凄惨。比起他们，你们是不是心中稍有安慰了些。”

    阿甘左举起大剑，意气风发。

    “我师傅说过，其实造成这些的，无非是人的私欲罢了。因为私欲，因为利益，才会发生这些凄惨的事情。”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本是一句形容人长大的喜庆句子。但用在那些流离失所，孤苦落魄的未亡人来说，似乎也同样如此。

    这些未亡人，包括林希和辛泽

    “若我有足够的力量，我会将所有力量的仇恨握在手中，以此，来守护每一个人的幸福不被迫害。”

    “比起感慨，这才是我们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