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原谅我可好?
灰色的天空,窗外呜咽着北风。但是和这萧索的冬不同,在这个幼儿园,在滑滑梯周围,似乎每个孩子都有一个可人的笑脸—— 唯独,川川没有。 透过窗帘的晨曦在帘布上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细心的人可以看见,在窗帘和墙角的间隙里,有一只哆哆嗦嗦的瞳孔,望着教学楼下胶地上嬉闹的同龄人。 “老师,老师?” 阿青跑向旁边带队的老师,老师将手机揣进兜里,蹲下来迎接阿青。 “怎么了,孩子?” “阿川……”阿青喘了一口气回回神,“我的好朋友阿川,不见了。” 老师没有惊讶,更没有慌张。她只是站起来,抬头望着孩子们熟悉的教室。 窗边的影子已经消失了,因为,阿川已经将小脸缩了回来,趴在桌上,左右来回甩着头,将自己眼眶里的泪珠扔了出去。 安静再一次袭来,卷走了我小脑瓜中,那一丝丝伤感。 “阿川,阿川?” 我睁开眼,可是双瞳中的珍珠已经凝结成了白雾,让我什么都看不清。 “宝宝,起床了啊。” 我很爱哭。 小时候如此,长大了,依旧如此。 “儿子,快起床了,你已经睡到九点了。” 母亲独有的温度随着她的柔音从房间门口飘来,在阿川疲倦的脑海萦绕着。 “我起来了。还有,别叫我宝宝啦,我长大了。” 我的喉咙似乎并不想上班,稠浊的声音从被窝里钻了出来,带着我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写作。 “先俄语、英语打卡!”mama出去上班前喊着。 “知道啦!” 点开小说网站,我总是习惯性地先点开数据看看—— 很好,还是亲切的零。 每每这个时候,我不过是嘴角轻轻一划,继续点开我的草稿箱,“劈了啪啦”地打磨着我孤芳自赏的作品。 其实还是有人看的,只是,没钱赚,所以稿酬那边,一直都是零。 “你写什么鬼小说?孩子,不是我说你,这个社会,有钱赚就是王道。” 父亲上周离开家去象山工作时,放下酒杯,丢给我这句话。 所以我今天看着那个没多少数字的数据面板,迟迟未挪动鼠标。 哑然失笑了。 对于我成为小说家这件事,我一直拿兴趣搪塞自己对自己的质疑;然后,用梦想这个词来支撑自己写下去。 有钱赚就是王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完成今天的任务,深夜的黑色里,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都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安慰自己啊,没什么梦想值得你抛弃,包括你我的未来。” 说这句话的女孩,2023年1月9号,离开了阿川的世界。 梦想的枯萎,感情的破碎……在深夜里想起,可能不是一个爱哭鬼的专利。 所以我想对命运说,原谅我可好?虽然,我好像也没做错什么。 一个将手揣进兜里的人走在童年奔跑过的路,叫回忆;一个抬起脸在童年奔跑过的路上仰望星空的人,叫梦想。 感谢曾经在那条老路上走过的自己,我伸出揣着兜里的双手,扶了扶帽檐,望着十九岁的冬夜。 谢谢你,如今,你是我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梦想是什么?未来吗?这只是答案的附加部分。成全过去,才是梦想这道题的得分点。 没有曾经,也不会有梦想出现了。 梦想,是带着回忆驶向地平线的船。我们,都是掌舵者,去哪里,还是停下,不是大海说了算的。 “你想让无力成为自己最后的结局吗?” “我……不想。” “你想平平淡淡地老去吗?” “不。” “那么,还要继续吗?”
我的作品和我平静地对视着。 十一点了,在没有光亮的房间,我看着自己曾经写下的十二篇未发布章节,将删除请求点了下去。 “我发现一件事情。” 我扭过头,望着命运的侧脸。 “我好像,不需要你的原谅。因为,我不欠你的。难道每个为自己的梦想逆行的人,都有罪么?” 命运低下头,沉思着。 “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曾经在这条街上发誓,我会打赢你。长大后,初中你让我和心仪的中学擦肩而过;高中你让我得了严重的疾病。” “但是,我都挺过来了。” 我浅浅地笑了笑,肩膀随着自己嘴中迸发出的不屑抖动了一下。 “大学了,我们还要斗下去吗?” 命运不再说话,远处新年的烟花也为之寂然。在我的注视下,它化成了一道光芒,飞向了黑夜里绚烂的花火。 这不争气的泪水,终于随着十九岁的北风与她,飘离了我的脸颊。 关掉电脑,和母亲道声晚安,闭上双眼。 我都能坚持下去,那些成功过的人,如今为什么还要放弃呢?为什么还有人在哀嚎自己的人生,咒骂命运呢? 命运可以欺负我们,对它而言可能只是玩笑;但对我们,是人生。 在这拥挤的人潮,我们每个人,又妥协了多少呢? 放弃了,还对得起曾经的割舍吗? 我们坚持的是自己的梦想,但命运想看的,可能并不是你的梦想。而是你为梦想奋不顾身的模样,满身是血却依旧在对它咆哮的气魄。 我不需要命运来原谅,逐梦者们,你们亦是。 所以,明天,继续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