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宣儿没有家了
一场杀戮,让生风村里一下子多了十几位寡妇;一场爆炸,让那些寡妇连见死去丈夫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而最年轻的受害者,才二十六岁。 “呜呜呜,我的男人造了什么孽啊!” “呜啊啊!” …… “张老头子!你等等俺——” 前面就是山林了,悬浮机飞过去也不好停,捍卫者只能在村口下机步行。一路上,都是妇人们哭天抢地的哀嚎声,溪听了为之逆流,云听了为之弥散,雾惨云愁,曾不凄然。 “哥哥们……有谁带伞了吗……”陆莎两只手挡在头顶,见没人搭理自己,只能委屈巴巴地嘟着小嘴。什么都准备好了,自己怎么就没看天气预报呢。 “接着。” “哎哎哎。”陆莎刚刚还在郁闷地望着旁边的麦地,一把雨伞就这么抛到她面前,陆莎慌忙去接,结果雨伞像条泥鳅一样在手里打转。好不容易握住了,陆莎抬起头想说声谢谢,但看到秦伟山刚缩回去的手和转过去的侧脸,谢谢这两个字就堵在嗓子里出不来了。陆莎低头看看雨伞,心里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魏大娘,三思,三思啊!” “魏大娘!” “别这么做啊!” 大家的注意力被前面的一群人给吸引了过去。顺着群众扬起的头,大家看见楼顶上那个叫魏大娘的中年妇人正站在房顶边缘,张开双臂了。 村里没有什么救援措施,村民只是找来几个大被单叠在一起拉在下面,风险还是很大的。 “有谁愿意去帮个忙?”安晓天问大家,“没人?我去咯?” “不穿睡衣就上,恐怕不行吧?”乔安打趣地笑笑,“我来吧。” “啊!” 魏大娘跳了! 陆莎满怀期待地撑起了伞。 乔安两步跨到人群后,借势一个凌空翻滚越了过去,乔安根本没有见过这里的地形,但她还是老练地找准了落脚点,踩住旁边围墙的拐角,猛地一蹬,正好和下坠来的魏大娘相遇了。 但是,乔安会出人命的!她又不是什么超能力人,她说大一点,只是最强狙击手罢了。她这样完全是打算用rou身给魏大娘当垫子啊!安晓天还以为乔安姐有什么绝技呢,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这下他肠子都悔青了。 “糟了!”陆莎扔掉雨伞,刚准备射出锁链枪想把自己送过去…… 但是,好像某个人比自己更快。 乔安只感觉自己的腰被什么给托着,看似即将落地了,结果是自己和魏大娘被举起来了。 秦伟山稳稳地一个马步扎住,小心翼翼地曲起手臂。谁想魏大娘一骨碌滚下来,倒在地上大哭起来。 结果秦伟山双手就捧着一个乔安了,乔安感觉哪里不对,秦伟山把双手放下来时,两人才发现:秦伟山左手揽着乔安的肩膀,右手揽住乔安的腿——公主抱呢。 “你……你放我下来你!”乔安发现这姿势自己居然动弹不得,在秦伟山双手间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蹦跶着。 秦伟山尴尬了一下,灵机一动:“谁稀罕你哟。”双手一松,乔安直接一个硬着陆,“啪”一声,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听着就痛。 “嘶——”乔安站起来,已经不知道该捂着哪里了,一会捂着头,一会捂着屁股,刚想动手,但地上魏大娘的声音实在太凄人了,而且那么多村民看着呢。 乔安指着笑嘻嘻的秦伟山,恶狠狠地说:“是不是好久不吃姐的侧踹,闲得慌,啊?!” 乔安推开秦伟山,俯下身想拉起魏大娘,但是魏大娘直接打开她的手,哭喊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啊……啊——” 捍卫者们从人群后走过来,在不远处的围墙那靠着。乔安没有回应魏大娘,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家男人,死了我都不能再看他一眼……呜呜呜呜……没有他我这家怎么过啊……”魏大娘捶着胸口,嘶哑地哭诉着。 徐亦诚默默地看着,突然瞥见旁边的刘宣似乎眼红了。刘宣仰起头,仍由雨水落进自己的眼眶里,从脸颊侧滑下的不知是他的泪水还是雨水。 其实从村口一路走来,心情最沉重的肯定是刘宣。对其他人而言,这次不过是又一个任务罢了。 但这里可是刘宣的故里啊,看着自己亲爱的乡人们蒙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又想起当时母亲被月质人在村里被拖走的场景——乡亲的死,母亲的死,他身为英雄,居然无能为力。 刘宣不是被魏大娘的哭诉给感染,而是又一次被自责淹没了。刘宣感伤起来,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高考失利,让父亲酗酒,被车活活碾成了rou饼;母亲为了救马一涵被修煞劈死,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如今,又是自己晚了一步,让乡亲们失去了这么多亲人。 以前的刘宣一直在向命运求情,但命运一直在变着法子玩弄他。 但现在呢?是不是自己力量再强,也永远只是命运的玩物。 刘宣戴上卫衣的帽子,双手插进兜里,转身向外面走去。 “你去哪?”徐亦诚问。 “很快回来。”刘宣只给了徐亦诚一个背影。 “我家女儿嫁了人,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儿子戍边,出事了……我,我男人死了,家里还有我儿子的娃,我又不会赚钱,咋活啊……” 乔安安抚了好一会,冷静下来点的魏大娘捂着脸啜泣着。乔安将魏大娘扶起来,秦伟山也上来搀扶着这个可怜的妇人,朝人群缓缓走去。 “魏大娘!” 众人回头,刘宣边跑边喊,怀里揣着什么。 “宣儿……几年没看到你了,长大了。”魏大娘看着刘宣跑到自己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刘宣的头,“是一个帅小伙了。” 触电般的温柔瞬间布及全身。久违了,这种感觉……刘宣多想再被母亲这么抚摸一次。 “大娘,这是李叔叔当时为我筹集的六千块钱,我存在屋子里没动。我刚刚去取来了,您收下吧。”刘宣掏出那一大摞紧紧绑着的纸币,陆莎自觉地撑着伞靠了上来,防止钱被淋湿。 魏大娘刚想伸出手接住,但是,她停住了。她选择将手放在了纸币堆的最上面,随便抽了几张,微笑着说:“够了,谢谢你,孩子。” “啊,不是……”刘宣欲言又止,魏大娘说:“不是只有我这个家庭受灾,孩子,还有更多的乡亲需要你们。” 刘宣点点头,泪水藏在雨滴里拼命地流淌着。 “你的李叔叔……”魏大娘应该是发现了他在哭,又把话噎了回去。 “怎么样?他没去那吧。”刘宣焦急地问,他刚刚回自己原来住的屋子时,没注意到邻居家里怎么样。 魏大娘将几张钱收了起来,默默地转过了身。 “大娘!” 刘宣几乎是嘶吼了。 “他很好。” 魏大娘走进屋里,靠在门后痛哭起来。 刘宣将钱塞给了领着救援队迟迟赶来的村支书,自己就一个人走了。 安晓天看着刘宣远去的背影,其实心里很理解他现在的心境,不想去打扰他。 “要不要……”秦伟山问。 “让他一个人走走吧。”安晓天拦住秦伟山,“有些伤,一辈子都痊愈不了。”
少年在雨中缓缓地走着,村里新修的沥青路踩在上面,像雨落般滴答作响。雨水在裤腿边炸开,突然,刘宣一脚踩进了一个坑里。 “到了。” 李叔叔家这里有个坑,即使是沥青路了,这里依旧还能感觉出来。刘宣抬起头,看见李叔叔的家里,正烧着香,他的两个孩子还在屋檐下拼着积木,面无表情。 他们家的金毛也老了,趴在孩子旁边,忧郁地望着天空。 刘宣抿着嘴唇,轻轻地喊了一声:“楠子。” 那只金毛摇摇尾巴,站了起来。 刘宣终于笑了,他没想到这家伙还认得自己。刘宣摘下帽子跑过去,一把抱住楠子的头。 “你还记得我啊,小东西,哦不,老东西啦……还会捡飞盘吗,再去给小爷叼只鸡回来,怎么样,哈哈……别舔了!哈哈哈……” 楠子太过于热情,差点把蹲下来的刘宣压倒了。刘宣跟楠子嘻哈完了,额头抵着楠子的鼻子,笑着笑着,就开始啜泣起来: “要是你主人还在就好了。” “要是mama还在就好了……” 楠子呜咽着,轻轻地舔去了刘宣刚掉下来的泪珠,但是眼泪越来越多了。 “你知道吗,楠子?宣儿没有家了……我还守护不了别人的家……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刘宣的声音完全扭曲了,断断续续的破碎音,在雨中显得格外凄憔。 五人站在雨中,默默地等待着。雨有点大,秦伟山往撑着伞的陆莎靠了靠。陆莎皱皱眉,但这伞毕竟是秦伟山的,刚想给秦伟山遮着点,秦伟山却把徐亦诚推到了自己旁边。 准备上山了,大家缓缓地在山路上走着,秦伟山看着领队的安晓天,总感觉眼前的安队有些陌生,说:“晓天,你是不是忘了穿装甲了?” “哦!”安晓天也想起来了,“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 安晓天按动了能量核心,张开双臂。 后面五人干脆就站着,看着他。 “你……不会也要跳吧。”乔安指了指下面的油菜花地。 “我在等,给它三十秒。”安晓天说。 三十秒…… 一分钟…… 陆莎已经开始笑了。 安晓天手都举酸了。他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对着村口那边的悬浮机喊:“你快……” 结果他的头部装甲已经飞到眼前,像枚炮弹一样精准地和安晓天的脸贴在了一起。这一下力道可不轻,安晓天整个脸颊一阵刺痛,就像给自己了一个大嘴巴子。 “哎哟我……” 安晓天的身体装甲接踵而至,展开空间和安晓天迅速合体。安晓天只感觉头晕目眩,糊里糊涂地就合体好了,然后一个踉跄摔翻在地上。 “身体接纳成功,神经已接入。不好意思,安晓天先生,由于在悬浮机里找不到出口,我加快了响应速度。我检查了您的身体,未发现损害。”小零说。 全息眼打开,安晓天爬了起来,发现除了刘宣,大家都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哼嗯,好吧。”安晓天叉着腰,“你不会在悬浮机上撞了个洞吧。” “没有。”小零还挺诚实,“是烧开的。” “棒极了,小零,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工智能。”安晓天招呼大家继续前进。 “多谢夸奖。不过我没有杨夫人那么冰雪聪明。” “大爷的,你可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