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古斯塔拉，六
“不相信什么？” “我不相信你们帝国毁灭的所谓原因，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魔王诅咒。” “你是什么意思？”剑圣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你们帝国之所以毁灭，可以归结为三个大因素，一个是古斯塔夫的堕落，一个是环境的恶化，一个是魔族皇族和日后贵族的青黄不接，对吧。” 见古斯塔拉未置可否，小魔王挺了挺胸，继续说道。 “古斯塔夫的堕落最令人怀疑的就是他对力量的渴求，这种渴求甚至逼近了疯狂。但是他的心思真的是为了守护帝国吗？ 他已经强悍无比，手握勇者之力，手下精兵猛将，子民也安居乐业，贵族同心同德，何必追求自己单体的力量无边呢？” 见剑圣好像并不是很感兴趣，小魔王的声音提高。 “换句话说，比起冒着自身崩坏的危险追求力量，更划算和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加强各类国防，维持国家稳定吧？好好想一想，如果他真的是为了自己……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帝国的存续不惜灰飞烟灭，又顾全大局智力超群，为何要选择这么一个歧路？或者是说，守护国家仅仅是他追求力量的借口？” 古斯塔拉冷哼一声，“你是真的不了解……先王……他自有安排，那是他唯一的选择。再强大的帝国也经不起魔王的恐怖破坏，多少军阵也会在毁灭的力量下分崩离析。 唯有以勇者之力加上匹敌魔王的强大实力，才能抵御魔王的冲击……” 说罢，她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禁长叹、 “谁能想到……敌人并不在外部——” 小魔王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瓮声瓮气地继续说。 “让我更加怀疑的就是这个恶化的环境。我不信什么诅咒，我自己就是魔王，我就现在，立刻，马上，花出吃奶的力气诅咒，也不可能改变整个生态！ 生态的改变是复杂而且长期的事情！这么快这么定向的改变实在是耸人听闻，难以解释。但是我从老龙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我基本上想通了，可以猜测……”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然后试图贴着剑圣的耳朵说悄悄话，但是发现踮起脚尖也不够高度之后作罢。 “这一片地区的环境骤变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古斯塔拉罕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明白。” “你想想看，这一片地区曾经是巨大的古拉森林，但是连年的魔物征讨，乱砍滥伐，甚至是你们先王为了灭绝魔物威胁而下的焚山令，到环境大恶化的前夜，古拉森林早就彻底崩溃。 巨大的森林蓄水宝库已经毁灭，满山皆为焦土……更有意思的是这一片地区本来的降水量也并不算多，古拉森林的成长可是千万年积累的结果，就这么彻底毁了。 你叹息帝国的衰亡，可曾关注过那身旁的更大更美，更古老更应该延续的，森林王朝的无奈又悲凉的日落？” “这方面你没资格说我。我曾经是古拉森林保护部的总督，当然了这一个部门后来裁撤了。我见过的贪念造成的毁灭比你见过的多得多，当然，古拉森林是最令人心痛的惨剧之一。” “更有意思的是地形和气候，据老龙所说，这一片地区曾经的气候及其规律，甚至每一场雨都有基本固定的几天来下，也就是说这一带有着极其稳定的气流和水汽。 然而稳定就代表着规律和简单，也就是给予了可能定向改变它的抓手。” “暖湿气流夏起于海，乘风亦难过山岭，幸有大谷口令风入，而雨水洒落于故土之上……”古斯塔拉想起她曾经听气象部的大魔法师说的话，他在东迁之后依然担任这一要职，好久没看见过他了……他的名字，好像是叫…… “而要命的是这一条山脉！它横亘于整个大洋乘风飘过来的水汽和这一片大平原之间！幸好，这一条山脉有着一个大开口，从这个开口处，雨水便能够大量涌入……” “大谷口。”古斯塔拉脱口而出。 “随便叫什么……总之这一个谷口对整个平原的雨水起到决定性作用，如果封住谷口，整个平原的降水将会受到致命的影响。当然了，天气系统是一个极度复杂的东西，但是我也说过了，这一地区的雨水系统相对来讲十分简单。 简单到可以利用的程度。” “等等，我好想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难道说……” “有人在谷口设立了结节或者是魔法屏障，然后干死了整个平原。一个屏障估计够呛，可能是整个山脉的重要节点都要精密设计……” “一派胡言，怎么可能？你还是太小了，想出这么异想天开的事情……”古斯塔拉语气急促。 “等等！如果老龙没记错的话，那个本来降雨就极多的谷口，现在已经降雨爆炸了吧。它可是说，自从大干旱开始，那个谷口就天天暴雨倾盆耶。” “你，别说了……就算是暴雨倾盆能怎样，怎么可能会……” “比起一个不明不白的魔王诅咒，我更相信阴谋！” 看着小魔王坚定的眼睛，古斯塔拉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我，去，干碎那个破屏障！” 看着古斯塔拉复杂的眼神，小魔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你，在这等着嗷！我去去就回！” “别闹！” “我肘了，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看我整点雨水回来。”小魔王忽然坏笑，但是看到古斯塔拉茫然单纯的脸后急忙收敛。“一天后，雨水与我均会归来！” 古斯塔拉看着小魔王炮弹一样射出的身影划过天穹。 曾经是传说的剑圣如今精神恍惚，她兜兜转转找了一棵枯树倚着。 她疲倦地睡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累。 梦里她看见了好多好多曾经的事情，见到了好多好多她知道再也看不见的人，看过那好多年好多年不见的粉红的樱花，其中一朵竟是血的颜色，格外耀眼…… 它飘啊，飘啊，落啊，落啊、她去接…… 让剑圣惊醒的是一片湿润。 她睁眼便看见小魔王坏坏的可爱笑颜。 和魔王背后的乌云闪电。 雨水，再次光临这片土地； 距离这棵樱花干枯， 已然过去了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