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赏识

    第二日一早，中军大帐内，孙传庭端坐上首，李布双膝跪于阶下。

    “你到底是谁？”

    “属下是西安城外一小农。”

    孙传庭派人查了李布的履历，看不出任何问题。

    “你一介布衣，怎会有如此胆识和才学。有勇有谋，临机果断。我见过那么多世家子弟中，也很少有你这样的。”

    李布心想，【这不废话嘛，我身具21世纪现代化知识加持，又了解明末这段历史。就好比一局游戏，大家都是6个格子出门，可我有隐藏的第7个格子，而且我还开了全图。我不imba谁imba。】

    “属下农闲时时常读书自学。”

    “自学？”孙传庭一拍座椅手案，“自学都能知晓当今圣上多疑？莫非你是诸葛武侯转世？”

    “回大帅，当今圣上用人只用一半，这事难道不是人尽皆知。”

    “你大胆，竟敢非议圣上！”孙传庭怒喝，旋即又平静下来。“用人只用一半，从何说来？”

    “袁崇焕、卢象升、洪承畴，还有督师您，圣上对你们，哪个不是又用又防。哪个不是名义上给个虚高的职衔，实际上各种掣肘。”

    “仔细说来。”孙传庭不自觉前倾了身子。

    “袁崇焕为了投圣上所好，夸下海口五年平辽。这不过是属下为表决心常有的夸大其词，可圣上竟然真信了。清兵绕过一次山海关，就把袁崇焕给斩了。”

    “卢象升进京勤王，号称节制天下兵马，可麾下兵马实际不过两万。”

    “前年的锦州大战，洪承畴号称统率13万兵马，可真正能调的动的又有多少。”

    “督师您这個陕西三边总督，那陕西士绅对您雪片一样的弹劾，圣上可曾为您裆下。”

    孙传庭听完沉默了好一阵。

    “为人臣子，自当尽忠竭力，不负圣恩。”

    李布腹诽，【一根筋的蠢货。】

    “你颇有才干，来我中军当幕僚吧。”

    “谢大人。”

    “下去吧。”孙传庭看样子很是疲惫，挥手示意李布退下。

    李布感慨自己这升迁速度，一个多月就从大头兵升到了中军幕僚。此刻的中军幕僚相当于现代社会的，西北方面军总司令加国防部长私人秘书团成员。这对于李布这种普通打工仔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

    【可是，我还是要跑路，而且是现在。】

    因为，孙传庭今早刚下令，将士卒的饮食供应恢复到正常水平。而李布经手库房出入，他知道按这种吃法，粮草顶多支撑七天。可是大军不可能吃光最后一顿再去拼命，因为出城不一定就能与敌接战，肯定要预留些粮草。

    所以，大军出战估计就在这两三天，甚至可能就是今晚。

    事实也如李布所料，军营立时忙碌了起来，全军正在将青壮挑选出来单独成营。

    “李兄，大帅升你官了？我给你贺喜，走！”

    孙靖忠鬼鬼祟祟把李布拉进了他的营帐，帐内已经围坐了一圈军校，大都李布也认识。

    “昨日从那帮运粮人那里弄到几坛酒，今日正好拿一坛来给李书吏贺喜。”

    孙靖忠扯开那坛酒的封口，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一众军校纷纷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众人都倒满了一大碗。

    “来，弟兄们，干了这碗，杀闯贼。”孙靖忠豪气干云。

    “你小子轻点，别把我酒给撞洒了。”

    一名军校仰头一饮而尽，“真他娘痛快，死前喝上一碗，值了！”

    “乌鸦嘴，我还要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呢。”

    李布也应声附和，“喝了这碗酒，阎王判官不敢收。”

    待酒过三巡，气氛渐趋热烈。李布开口问道，“你们明知沙场九死一生，为何还要参军？”

    孙靖忠最先回答，“当然是为了报效君王。”

    “切~”一众军校听后纷纷口吐芬芳，“我们可不像孙大人那么想不开，放着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鬼地方。咱们就为了一口饭吃。”

    【为了一口饭吃？没错！眼下周遭的乡民，给他们一碗稀粥，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

    “孙大人，咱们昨日得了不少粮食。虽然营中也很窘迫，可好歹放一次粥，让被你们糟蹋的乡民们，吃上一顿热的吧，别让他们到死时都肚里没有半粒粮。”

    孙靖忠略一沉吟，“好吧，大帅多半也是会答应的。”

    李布又喝下一大碗，“诸位慢用，库房事务繁杂，我先告辞了。”

    “老孙，伱保重！”这一段时日以来，李布已将孙靖忠当成好友。临别之际，难免担心他之后的安危。按照眼下局势发展，秦军应该会饱餐一顿，然后出关和闯军拼命，随后全军覆没。孙传庭战死，孙靖忠作为孙传庭的亲随，多半是难以幸免的。

    “李兄，你干嘛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是不是太早了。”

    “快回去吧，酒都要被他们喝完了。”

    。。。。。。

    李布顺手牵走了孙靖忠的坐骑，当然正在喝酒的孙靖忠毫不知情。

    【老孙，对不起了。你这匹马太好了，跑路一定很快。】

    李布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就跑。孙传庭认命他做中军幕僚，说不定今晚就要喊他过去商谈军务。最主要是孙传庭看来很赏识自己，那这就麻烦了，被过分关注就很难脱身。所以，干脆现在就跑。

    李布认为自己昨日才斩了那个刘姓儒生，军中士卒对自己很是佩服，那找个借口出营肯定没有问题。于是，他回住处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吃食、地图、防身匕首、银两等物。跨马就往辕门飞驰而去。

    一路上士卒们脸上出现久违的笑容，因为他们总算吃饱饭了，至于为啥能吃饱饭，背后的原因没人有空去深究，反正命运从来不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

    耳旁秋风萧瑟，李布绝尘而去，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他也不知自己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