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之一 村民与水晶（二）

    在我的印象里，霜知是个比我还要理性的人。刚成为幻术师的时候，我看到小动物受伤会难过，看到百姓受苦会愤慨，甚至就连杀死作恶的魔物都于心不忍。但是霜知不一样，九岁大的孩子击杀魔物时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之后甚至都不忘补上几刀，整个过程中神色淡然，没有一丝的变化。格里达尼亚学习幻术的5年来，霜知一直都陪伴在我的身边，如果说我在15岁那年不辞而别的行为伤害谁最深的话，恐怕就是霜知了。甚至我和奎妮恩她们无话不谈，但面对霜知的时候却会有所隐瞒。今天看到在我心中那个坚强又理性的霜知流下了眼泪，我的心里顿时揪成了一团，并不好受。

    作为朋友，我对她有着太多的亏欠。我想说点什么，或道歉或安慰，但始终开不了口。

    我盯着前方，用余光观察着霜知。她用检查陆行鸟鸟甲的功夫擦去了眼角的那一滴泪，不动声色地牵着缰绳走在前方。没有人说话，我们带着一种谜一样的尴尬气氛跨过了阿拉加纳村的大门，进入到了集市之中。

    虽说是集市，但其实也只是村民绕着以太之光广场，在边缘支起了一些帐篷，进行着一些石材加工的活计，兜售特产和日用品的商铺几乎没有了。受到帝国压迫的情况下，村子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我们之前在附近巡逻的时候也顺手救下过几个被魔物攻击的村民，一般护送他们回村的时候，我们也只会送到长上坡的拱桥之下。那个时候倒是隔着老远眺望过阿拉加纳村的环境。”蜜芽芽双手抱胸，意味深长地说，“以前就有过大致的猜想。但是进来才发现，这个村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破败得多。”

    我们穿过广场，趁着霜知共鸣以太水晶的这段时间里四处张望了一下。广场上空无一人，那些躲在石窑阴影处乘凉的村民看到我们进了村子就躲进了屋子里，偶尔有几个脑袋探出窗户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广场边缘好几个石材加工的帐篷下都还堆满了材料，甚至工作台上都还有只进行到一半的石块和嵌在其中的工具，可能这是刚刚看到我们的到来，匆忙丢下手头的工作躲进房屋的村民的吧。

    他们对我们有所忌惮也是情理之中，于是我们便让克林斯曼去找村长或者其他什么的人也好，只要是对我们陆行鸟驮着满满几箱子水晶感兴趣的人就行，好歹先让熟人跟他们沟通沟通，先把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给打破再说。

    “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你们就第一时间逃跑。”等到克林斯曼走开，奎妮恩和莱多米尔来到我的身边跟我们说。

    “怎么了，你是觉得那个克林斯曼不太可靠吗？”我问。

    “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多少也得留个心眼吧。”莱多米尔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克林斯曼身上，头也不回地跟我说，“村子里的气氛太诡异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思索了一下，趁着克林斯曼还没有走太远，我漫不经心地轻轻一挥手，一道白色流光从我手中窜出，飘向了克林斯曼的方向。大家好像都没有看到我的动作，那倒流光扑闪两下后也没了踪影。

    “根据劳班总帅给出的资料来看，就算把阿拉加纳村参加反抗军的青年朋友们的数量再翻个三倍，村子里的剩余人口也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奎妮恩解释道，“刚才我们问过克林斯曼，他说他也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是看村子里的陈设，也没有被蛮族或者强盗洗劫的痕迹。村子里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没有证据确实不能妄下结论。”

    “看看待会儿克林斯曼给我们带回来什么样的消息吧。”我说，“别忘记了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调查阿拉加纳村近期这段时间关于水晶的交易和去向。”

    众人等待克林斯曼的时间里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炽热的太阳变得比我们来的时候更加毒辣，让地表的温度远超于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就连空气在我眼中都变得扭曲起来。我们同样难以忍受这种高温，躲在帐篷下，我试着释放了一些水属性的幻术用来消暑，但是实在难堪大用。虽然很热，但对野外冒险经验丰富的我们而言其实也没有到受不了的程度，只是莱多米尔这个硌狮族身上还有那么一层毛发，看他有些快要中暑的样子还在强撑，蜜芽芽急得用不断用凉水轻拍他的脖颈。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克林斯曼才终于从房屋中出来，他的身边跟着一个跟他体格差不多的高原之民。克林斯曼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等到我们一行人穿过广场走到房屋外面，克林斯曼向我们介绍道：“这位是霍德金，我们村子里的领导者之一。”

    霍德金呵呵一笑，说：“我也不是什么领导者，因为身体不是很好，我只是帮拉加恩弗里德村长算算账而已，或者是给村子里协商事项汇总帮忙罢了。”

    “霍德金阁下您好。”我和霜知一起向霍德金行了一个礼，“我们来此处的目的，想必克林斯曼阁下已经跟您讲过了。”

    “没错，我知道这回事。”霍德金笨拙地向我们回了一个当地的礼，他继续说，“克林斯曼告诉我，你们的货品中有一些水晶，所以我想了解一下，打算收购下来。”

    我回答道：“是的，商队里确实在销售一些水晶。只不过我们的货物中，火之水晶和土之水晶数量不是特别多。”

    “那倒没有关系。”霍德金摆摆手，“什么属性的都可以，有多少请给我多少。”

    闻言，我和奎妮恩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她和莱多米尔从陆行鸟身上把装着水晶的货箱卸了下来。

    “这是我们商队销售的水晶之中最次的一部分，阁下可以先看看成色。如果觉得满意的话，我们的交易可以做大一些。想必阁下也听克林斯曼说过了，我的家族有着一个还不小的矿场，采掘出来的水晶全部卖给阁下都不是问题。只不过阁下也知道，水晶从利姆萨·罗敏萨运来基拉巴尼亚一趟也不容易，原本21金币一块的水晶，算上我们的运费和辛苦费，收阁下45金一块的价格，你看如何？”我抱着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