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之二 水月家与水月樱（二）
“好，你问。”水月樱点头同意，大家围绕着水月樱依次坐下。 “第一个问题。”我向水月樱比出了手指，“我需要知道五年前你父亲发生意外的具体情况。 “第二个问题，我们知道你的家族内部的关系似乎不太和睦，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关系网。 “第三个问题，水月家到底有多庞大，水月家的资源又有多少？在你们家里......谁才是你真正信任的人。” 问题一个一个问完，我将手掌收回，双手环抱在胸前问。 水月樱听完深吸了一口气，她面向我，上半身微微前倾问道：“在那之前，雅·樱......你提出这些问题的原因，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已经同意接下我的委托了。” “是的。我代表艾欧泽亚的拂晓血盟同意了这个委托任务。”我回答。 “不......不是。”水月樱摇了摇头，“不是拂晓血盟，我要的是你自己的答案。” 水月樱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绿色的眼眸中仿佛有明火在跳动。她一字一句地顿道，磅礴的气势冲我压倒而来：“你、自、己、的、答、案，雅·樱小姐。” 这一次我没有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挺直腰板点了点头，将白魔法师之证举起握在手中：“以白魔法师的声誉为证，水月樱。我和我的小队成员们会在履行自己身位拂晓血盟成员职责的同时，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协助你探明真相。” 霜知和奎妮恩她们也举起了手。尽管她们没有说话，五个人一致的动作令水月樱的眼神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 “既然如此，那么......让我开始吧。”水月樱扭头回答。 她清了清嗓子，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把头向门看去，但木板挪动的声音却是从房子的另一侧传出的。 在房屋的墙角，一扇狭窄的小窗被打开了，晚枫抱着一堆纸和笔从外面钻了进来。将物件工整地摆放在我们面前后，水月樱将月切宗正递给了她。晚枫抱着刀向我们鞠了一躬便退了出去，把小窗的木板给重新拉上了。 “请不要介意，这是......曾经给客人用的侧门。” “这么小一个门，给客人用吗？”我疑惑地问。 “这里原本是我父母爱用的茶室，按照规矩，在主人的受邀下，客人应该从这样的偏门进茶室。”水月樱解释道，“家父他是个纯粹的人......一直以来，他都主张废除传统的拘束，他认为这些都是主人家给客人展示自己财力和家族实力的行为。而所谓‘喝茶’的行为是一种对生活哲学的探索和交流，本不应该也不应该受到条条框框的束缚。但家母不一样，她尊重传统、循规蹈矩、一板一眼，但也手段独特。就像家父所认为的那样，家母会经常同其他家族的人展开茶会，以此来彰显水月家的地位，确保自己在她们之间处于绝对中心的位置。” “那在这件事上，你是怎么认为的呢？”我问。 “我？呵呵......”水月樱笑了笑，她在桌台上铺开纸张说道，“家父过于纯粹，而家母又过于刻板，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像是要极力否定对方的行为一样，思想上十分极端。依我看，不论是传统还是规矩都得因人而异。它们是死物，作为活物的我们当然要物尽其用。” 她拿起笔对我们笑了笑：“与其打破规矩和遵循规矩，不如去利用规矩。你说呢？雅·樱？” “有道理。”我表面上承认，但水月樱的发言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好了，让我们来重新梳理一下有关水月家的关系。” 水月樱在纸上先写了水月雾的名字，告诉我们：“这是我的母亲。” 之后，她补上了“宗正/水月八雪”：“这是我的父亲。” 然后，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这是我。” 我歪了歪头，问：“那你的弟弟水月三郎......” “不着急，一步一步来。”水月樱打断了我，她继续介绍起来：“水月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我的祖父水月小太刀一生只有两个孩子，分别是我的舅舅，也就是作为嫡长子的水月一郎。在祖父晚年的时候生下了家母，水月雾。家母与舅舅的年龄相差30岁左右，我的舅舅，现在其实已经是个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了。” “难以置信。”奎妮恩感叹道。 水月樱在纸上再添一笔：“舅舅一共有四个妾室。只是他的身体不是很好，直到五十多岁的高龄才由其中一个妾室生下了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水月次郎。 “如今，水月次郎也有三十多岁了。之前也跟你提到过，他游手好闲，只知道花钱享乐，对家族大事一向漠不关心。按照规矩来说，他并非嫡系，但归根到底也是舅舅唯一的孩子，所以舅舅为了让他成为下一任家主可谓想尽了办法。 “那么，家主的有力竞争对象就是我了。”水月樱将自己的名字圈了一笔，“虽然不想自夸，但我认为我在各方各面都强过那废物表哥。也因为我在水月家的名声渐起，再加上之前家父的风头盖过了舅舅，成为他的眼中钉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你的舅舅便对你的父亲下手了。”我问。 “合理地提出质疑。”水月樱继续说，“父亲入赘水月家以前，是由舅舅和家母一同锻造重要的商单，通常都是给一些有头有脸的达官权贵、武士大名打造佩刀。父亲过来的时候舅舅已经60多岁了，身子骨虽然还不错但肯定不如当时30多岁的家父硬朗。从那以后，家族内重要的刀都由父亲和母亲锻造。也是因为家父锻的刀品质优秀，名声甚至远超舅舅，于是水月家和宗正家的锻刀技法孰优孰劣的话题成了刀具爱好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你说过，你的父亲并没有掌握水月家的不传秘法。”我问。 “不错，那些部分通常都是由家母完成的。”水月樱点了点头，“哪怕是我，因为不是嫡系，都没有资格学到那所谓的‘不传秘法’。” “嗯......确实没办法排除你的舅舅会为了家族的名声除掉你的父亲可能性。” “这都是后话了。”水月樱继续说，“家父出事之前六年，外界对水月家的议论越来越大。在舅舅对家父的威胁下，他不得不放弃了锻刀，并对外界宣布了隐退。 “而出事的那年，正是我16岁时在家族中显露头角的时候，我也是在那一年的家族会议上提出要和表哥竞争家主之位的。之前便跟你说过，家父为了鼓励我决定为了打造两把佩刀，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违背了‘再不铸刀’的誓言。 “出事那天，家父受到别人的邀请去黄金港搬运一批珍贵的锻刀材料，然后在小防波提的码头上失足落水，并在下坠的途中磕碰到了头部。事后，家父被送去就医，脱离生命危险之后回到了家里接受治疗。一开始家父尚有清醒的时候，但渐渐的，他就变得跟如今一样痴傻了。我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舅舅下的手，也只是保持对他的怀疑。” “问题好多......”我叹了一口气，奎妮恩在纸上写下了时间线。 “不过，你说你的父亲在最一开始的还是清醒的。”我问，“那个时候没有出现被精炼的症状吗？” 水月樱摇了摇头：“判断精炼的依据我们都不懂，我也没办法肯定。但当时他和现在的状况确实不一样，我们能够进行交谈，他还说伤好之后会帮我把太刀给造完。以我对精炼的浅薄了解，我不认识他那时候被精炼了。而在父亲恢复神智约莫一周之后，他便痴傻了。” “很重要的消息。”我回答，“通常而言，被蛮神精炼后的人会失去所有的意识，仅留下一具供蛮神驱使的身体。但蛮神的精炼是无差别的，你们家里有出现过和你父亲同样症状的人吗？” 水月樱思索了一番，说：“嗯......思来想去，五年以来确实没有这种情发生。” “佣人被辞退的情况呢？或者说，这附近的镇子还有黄金港，在那段时间里是否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我问。 “佣人的话，据我了解没有。剩下的我会在之后调查一番的。” “那好。”我点点头，“这是很重要的消息，打探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不要被人察觉。” “明白。” “那你的弟弟水月三郎呢？跟你的父亲有什么关系？”我接着问，“明明你们水月一家子都是敖龙族吧，为什么他却是个猫魅族。” “他是家母带来的。”水月樱双手抱胸皱起了眉头，“家父痴傻后，一年的时间不到，他便被家母从黄金港带了回来。也不知道知道为什么，家母对那个跳梁小丑倾注了无数的心血，甚至说出过要让他继任水月家主的发言。” “很反常的行为吗？”我问。 “不错。家母曾经对我满怀希望，我也是从小在她的训练下成长的。毕竟继任家主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母亲起初十分支持我，但因为父亲的痴傻、三郎的出现，才慢慢的开始对我不闻不问。我认为这件事跟我的舅舅也脱不了关系，他在想着法子削弱我在水月家的所有资源。” “那你的母亲......有被精炼的可能吗？”我问，“我做个假设，如果蛮神和你的舅舅有关。你的母亲被精炼了，在蛮神的驱使下通过削弱你的资源，从而变相达到巩固你表哥在家族地位的目的呢？” “依我看没有。”水月樱摇着头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她也不会在家主大选在即之时失踪了，而是会倾尽更多的资源在三郎身上。” “你的母亲......失踪了？”我疑惑地问。 “不错，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水月樱抬头看向天花板，“大概......快有一年多了吧。” “嗯......毕竟是水月家的重要人物，她的失踪肯定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但这些都是你的家事，我就先不过问了。” 水月樱也点了点头。 聊了半天，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角落的小窗被打开，是晚枫给我们送来的点心和茶水。趁着这个间隙，奎妮恩开始整理刚才聊到的内容。因为我没吃早餐，正好也饿了，便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