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不能习武

    凌青云进到小屋里，他把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转头进了黎庵所在的屋子里。

    刚进去，凌青云目光落在了黎白身上。黎白此时一袭白衣，正平躺在木床上，呼吸平稳，脸色平静。除了嘴唇有些苍白，其余跟睡着了没什么两样。

    凌青云嘴角一扯，这小子睡得挺香啊。他黑着脸，来到黎白近前，用脚推了推黎白。见黎白没反应，凌青云脸色更难看了。

    “嘿—小子，还来劲了。怎么着，得我大耳帖子抽你才有反应？”凌青云眼角抽搐，闷声闷气地说道。

    见黎白还是没反应，凌青云毫不客气，抬手就朝着黎白白白净净的脸抽去。

    而就在凌青云的手将要碰到黎白的脸时，突然，出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再难进分毫。

    不错，那正是黎白的手。

    再看去，黎白双目正盯着凌青云。此时黎白面色红润，嘴唇丝毫不见刚才的苍白，全然不像被打晕的样子。

    凌青云嘴角咧了咧，收回手臂，说道：“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对付。”

    黎白面无表情，也不在装下去，直起身来。

    “凌荒让你这么做的？”动手时，黎白就猜到大概率是凌荒的主意。在此之前，只有凌荒提前回来，有时间通风报信。而且黎白和凌荒初次相遇时，两次对视。这让黎白更加确信，一定是凌荒。

    “你就不怀疑是我？”凌青云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问道。

    “不会是你。”黎白笃定地说道，“你是大长老，不会贸然对别人出手。而且…”黎白顿了顿，“大阵你应该感觉到了吧，对于一个会阵法的人，你作为一个门派的掌舵人，更不会与之为敌，只可能是结交。”

    “还有一点，在你和那个动手的人身上，都没有杀气。”黎白接着说道。

    “聪明人。”凌青云赞许道。黎白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三张老凌荒的主意。那会，凌青云正在摇椅上小憩，凌荒和宋鹤柳突然来访。闲谈两句，凌荒便说的孙子被人欺负了。凌青云第一反应便是愤怒，他护犊子的德行，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欺负他的小孙子，简直就是打他凌青云的脸。

    孰能忍，婶儿也不能忍，当时他便决定欺负回去，同为长辈的宋鹤柳自然挺身而出，想着亲自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但是凌荒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下手杀了黎白，这便让凌青云起了疑心。

    他断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几乎是同时，凌青云感应到了大阵的异动，因为他的破阵石，这块破阵石很特殊，可以感应到大阵的任何风吹草动。

    在黎白一脚踏入大阵时，凌青云心有所感。从那时，他就知道这件事不简单。因而改了主意，让宋鹤柳悠着点出手，不能伤着黎白。

    凌荒前脚刚走，五长老就带着黎白到了，后面大家就都知道了。

    不过在看到宋鹤柳这么容易就得手了，直觉告诉凌青云没那么简单，本来打算随便把黎白安排在其他地方，却只好将黎白留在这里。

    “说说吧，来青云峰干嘛来了。还有，你是哪家子弟？”听闻此言，黎白眉头皱了皱，他还没想好说辞。来做什么很好解释，但是要问他来自哪方势力，他真不知道怎么说。毕竟这东西不好编，真假一查便知。

    顿了顿，黎白说道：“我来这里，也仅仅只是路过，寻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而已。至于我来自哪，无可奉告。”

    凌青云一挑眉毛，也不追究，他本来就没想过这么容易摸清楚黎白的底细。至于他来自哪里，要做些什么，他都会让人去查，凌青云相信，这都只是时间问题。

    凌青云略一思量，便说道：“那我这小院，就借你暂住几天吧。菜园子别动，其他的自便。”说罢，便起身往外走，离开了小院。

    这是在对黎白示好，他凌青云的院子，可不是谁都能暂住几天的。黎白说的没错，先不说阵法，光是黎白一身的修为，便已是有资格成为很多宗门的座上宾。再加上他还会阵法之术，没有必要的理由，凌青云不会与之交恶。

    眼见凌青云已经走出门去，黎白也不在床上待着，思辰了一会，便决定四处逛逛，顺便看看这青云峰是个什么模样。

    黎白的身形随着思绪来到了小院门口，往外走去。

    小院坐落在青云峰西面，这里大多都是宗门人员住宿的地方，除了这座小院之外，其实屋舍都比较密集。

    弟子们的住宿之处也在这里，有人在时，并不很安静，有几分闹中取静之意。再看小院四周，大多是会落叶的枫树梧桐，恰逢秋季，落叶纷飞，却毫无肃杀之感，细看起来，竟有几分唯美。

    黎白沿着落叶铺成的小径一路往东走去。约么半个时辰，竟是到了演武场。

    平时这里人不多，毕竟弟子们大多都在苦练修为，毕竟习武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演武场一般只有比武时才人山人海，这时却也是人声鼎沸。

    黎白粗略看了几眼。见这里的人大多一身布衣，五六岁的稚童居多。心里有了几分猜测。上前一问，果真如此，这里正是在招收新的弟子。

    擂台下，摆着一张长条桌，桌上则是一枚球状石头。石头呈淡蓝色，正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寻常弟子装扮。

    男子身着紫色长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权鼻直腮，线条刚毅，给人一股子刚正之气。而另一个，则是女子。一袭青色长袍，头发用一根玉质的簪子挽起来，显得落落大方。再瞧那面容，皮肤白皙，一双杏眼会说话一般，给人以灵动之感，五官的比例恰到好处，给人以温婉之感。

    女子招呼着孩童一个个把小手放在石头上，观察着石头的反应。身旁男子则是挨个记录名字等信息。

    黎白正看着，忽然发现人群里一老一小，甚是眼熟。仔细一想，那不是自己路上碰到的那一对爷孙吗？本来打算去其他地方转转的黎白顿时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老一小。

    很快，便轮到了那爷孙俩。

    “小楠啊，好好表现，一定要争口气啊。”那老人握着小孩的手加重了几分，捏得小孩生疼，连连往后抽。

    “放心吧爷爷，我一定会争气的。”被称作小楠的小男孩拍着胸脯，用稚嫩的声音回到。

    “小朋友，你准备好了吗？”女子弯下腰，对着小孩子一脸温柔地问道。本来满脸自信的小楠，却一下子窜到老人后面，像受惊的鹌鹑，小脸蛋红扑扑的。

    “姐…jiejie，你…你好漂亮。”谁知，小楠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子的问题。

    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女子好看的眼睛眯了起来，好看的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谢谢小楠小朋友。那，如果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开始吧。”女子说着向小男孩伸出了一只秀手。

    小男孩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怯生生的拉住了女子的手。又是一声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女子牵着小男孩，轻轻的把他带到石头前面。又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把手放上去，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用想就可以啦。”

    小男孩点了点头，一只手牵着女子，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石头上。

    小男孩的手放在石头上，开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

    见此，老人的心都微微沉了下去。不料稍微过了一会，石头忽然光芒大盛，竟是比之前所有人光芒都要强烈。

    接着，从光芒里，飞出了两只百灵鸟，一青一白，环绕着小男孩。盘旋一两圈之后才逐渐散去。

    这一景象，震惊了包括黎白在场的所有人。

    “这，竟是百灵体？！”黎白愣住了，望着小男孩久久不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万万年，竟然还能看到百灵体。百灵体太过稀有，就算是黎白，也只见过一个百灵体之人，那便是黎白的大姐。

    这种体质天赋绝佳，称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弊端也相当明显，那便是百灵体无法像其他体质一样，百灵体无法习武。

    黎白的大姐，名唤黎月。当年，龙族并不知道，黎月是百灵体，也就让黎月和其他族人一同，习武练剑。

    而黎月，在剑道上悟性极佳。甚至黎白悟性赶不上黎月的一半。当时祖龙正在挑选弟子，黎月按照惯例展示她自己悟到的剑意。看的是祖龙瞠目结舌，饶是祖龙见多识广，却也是没见过黎月这样，自悟剑意的。

    当时就下定决心，收黎月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自此封门，不再收徒。

    可偏偏在黎月最后一式，一剑横扫之时，却没了凌人的森森剑意。而黎月忽然间倒地，没了生息。

    祖龙登时大急，忙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原来黎月正是那极其特殊的百灵体。一众人久久不语……

    如若黎月不是那百灵体，就算体质并不特殊，可她在剑道上的悟性，足矣让她名扬四海八荒。

    只可惜，天妒英才。

    但是，百灵体虽然不能习武，却极其适合修习丹道。

    这种体质，与异火有着几乎百分之百的亲和度。能够发挥异火接近十成的威力，这种体质，简直就是为丹道而生的。

    想到这里，黎白一个闪身，几个呼吸便到了那小男孩面前。直到走动起来，黎白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有些湿润。

    黎白的脸上，早已是两行清泪弥漫。黎白竟然哭了，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哭过了……

    “他不能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