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江雪慧的家人

    在王志忙着为“鼎食”宴准备食材的时候，位于唐代的江雪慧也开始忙了，见空间门被关闭，她站起身，走到房门前推开门，见小丫鬟冰璃正专心地守在外面，问道：“我爹回来了吗？”

    （注：唐代的称谓和现代有很大的不同，为了方便诸位阅读，一些称谓还是用现代的。）

    听到声音，小丫鬟立即回道：“老爷已经回来了，看时间，差不多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了，估计老爷很快就要差人来寻小姐一同用饭。”

    “去把梦殇、紫泪、樱雪都叫过来。”江雪慧吩咐道。

    另外三名小丫鬟分别守在院口和窗边，隔得不算太远，很快就一起站在了江雪慧面前，看着面前几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小女孩低眉顺目的样子，江雪慧在心底又感叹了一遍封建制度的腐败，而后朝她们命令道：“我房里那些布包，一人拿一包，一起去前厅。”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虽然不是粗使丫鬟，但是抱起二十斤的香料袋并不算吃力。

    江家怎么说也算是许州大族，江云鹤更是正四品的工部二把手，所以江家的房子自然很大，出了自己的小院，主仆四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家中吃饭的前厅。

    他们到时，前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首先是坐在主位的一个打扮和神探狄仁杰一样的中年男人，不过他没有狄仁杰胖，身材修长，是个十足的中年帅哥，这位就是江雪慧的父亲江云鹤，在主位下首左边，有一张长案，后面坐着一个中年妇人，这位是江云鹤的正房许秦，也是江雪慧嫡母，出身于许州大族许家。

    而在主位右侧，同样是一张大案，不过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胖子和一个满面铅粉面如白鬼的女人，胖子是江雪慧的大哥，江家嫡长子江野，旁边是他正房妻子李清露，出身于陇西李氏，就是李世民的家族，不过可能是因为和李世民那一支隔得太远，李渊当了皇帝后，他父亲就封了个没封地的侯爷，她自己更是连个翁主都没当上，头上就顶着一个皇室成员的名号，基本上没什么大用。

    而在他们下面，就是右侧第二的位置，独自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做一副文士打扮，精气神十足，这是江雪慧的弟弟江绉，同样是正妻许秦所出，嫡二子，已经和一位侯爷家的女儿订了亲，但是尚未成亲。

    而在江绉对面，也就是左边第二的位置，正空着，那是江雪慧的位置。

    在古代，讲究一个长幼有序，这个规矩体现在古代人生活的各个方面，比如朝会、祭祀、宴席……从这些正式场合的排位中，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地位。而唐朝是以左为尊的，江雪慧的位置就在左侧第二位，说明她在这个家中地位极高，除了坐首位的家主、左侧第一位的夫人、右侧第一位的嫡长子之外，就属她地位最高，甚至高于其他嫡子以及家主的妾侍。

    一到正厅，看到李清露那张白脸，江雪慧便直奔她而去：“大嫂，跟你说过多少遍，铅粉有毒，你竟然还往脸上抹，难道是嫌命长了吗？”

    “可是她们都抹铅粉，我若不涂，会被嘲笑的。”李清露小声地辩解道，话中的她们可能就是她的一些女性朋友。

    “你再往脸上涂铅粉，不超过二十五岁你的脸色就会开始变黄，三十岁后就会变成黄脸婆，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江雪慧警告道。

    江雪慧这话已经算是有点恶毒了，看到正妻脸上露出的不悦表情，坐在主位上的江云鹤立即出声打断了江雪慧的话，问道：“慧儿，你为何现在才到，为父都准备差人去寻你了。”

    “有点事耽搁了一下。”随口解释了一句，江雪慧抬起头直视着江云鹤，问道：“父亲，家中还有多少钱？”

    如果是别人问这个问题，江云鹤一定会斥责一句“你问这个干什么”，不过江雪慧就另当别论了，江云鹤十分清楚地记得她上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她六岁的时候，那次他抱着逗弄女儿的想法回答了，然后父女二人的对话就让他江家免去了一场灭顶之灾。

    从那以后他就对这个侍女生的庶女高看一眼，后来更是发现她会用粗盐炼制精盐，另外还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前所未闻的海水晒盐之法，不过因为家在许州不与大海接壤，有此神术也无处施展，于是在她的建议下自己在李世民登基的那一年将两种法子献了上去，最后不仅封了侯，还从一个七品的县令连升十二级成了正四品的工部二把手，虽然他的爵位对应的等级是从二品。（注：唐代官制，正四品以下的等级，每品分四级，即除了正从之外，还分上下阶，例如正四品上、正四品下、从四品上、从四品下，另工部侍郎是正四品下）

    所以自此以后，他对这个庶女的重视程度就上升了不止一个等级，不仅给她嫡子才有的待遇让她单独住一个小院，还给她派了四名贴身丫鬟，本来按常理女子到了十六岁早该嫁人了，因为唐初法律规定男二十女十五必须成家，但是她不想嫁人，所以他特意去皇宫求了李世民的恩典，发特旨允许江雪慧不用遵循女十五必须成家的法令。

    由此可见江云鹤对江雪慧的宠爱程度，现在听到她问家底，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家中现钱还有三千余贯，娟两千余匹，绸一百三十余匹，金一百余斤，若想多要，只能遣人回许州老家调动了。对了，你问这干甚？”

    “女儿的院子太小，阁楼也不够气派，想要重修一间。”江雪慧说道。

    “这个好办，我从工部调些匠人来做就是了，你想怎么修？”身为工部侍郎，想要调些匠人来帮女儿修建阁楼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种事情甚至连公器私用这个罪名都算不上，因为匠人不是工部的人，算不上公。

    “女儿想将前后三个院子都纳进自己的院子里……”

    江雪慧的正在说自己的想法，不过她还未说完，一旁的许秦就叫了起来：“放肆……”

    “你左边是你诸位姐妹住的院子，你右边是老爷的侍妾们住的，你后边更是你大兄的院子，你要把这些地方纳进自己的院子，让你大兄住哪里？”许秦本来就对江雪慧这个庶女的地位比自己儿子高有所不满，现在听到她竟然妄想占据大儿子的院子，更是不能忍了，积攒了多年的火气一下子全发出来了。

    面对许秦的责问，江雪慧毫不示弱，说道：“大兄既已成家，就应该搬出去住，至于姐妹和姨娘们，隔壁钱侍中不是要致仕回老家颐养天年正准备将房子发卖吗，我们可以将其买下，姐妹和姨娘们搬到那里去住好了。”

    “说得轻巧……”许秦一脸讥笑：“长安城里的宅子这么贵，你一下子就要买两套，钱从哪里来？”

    “我出。”江雪慧十分大气地说道，然后朝身后的四个小丫鬟喊道：“冰璃、梦殇、紫泪、樱雪，把你们拿来的袋子打开。”

    等袋子打开后，江雪慧就应该说“这些够了吗？”。这原本应该是很有气势的一幕，不过因为袋子系的是死结，四个小丫鬟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原本酝酿的气氛早已消失，当江雪慧喊出“这些够了吗？如果不够还有”这句话时，并没有听到料想中的惊叹和咂舌声，只有江云鹤的问话：“这些是什么？”

    因为隔得有点远，而且袋子口也开得比较小，坐在主位的江云鹤并没有看清袋子里装的东西。

    “胡椒、豆蔻、桂皮还有孜然，都是上好的香料，一样有十几斤，如果不够还有。”

    江雪慧这话一出，堂中诸人皆是大惊失色，坐在主位上的江云鹤更是立即起身，几步走到口袋前，仔细看了又用手指蘸了一些尝尝味道，惊叹道：“果然是胡椒，竟然还被磨成了如此细腻的粉末。”

    ——古代人是无法理解胡椒粉的存在的，因为当时的加工水平十分落后，连将小麦碾成现代的白面都十分费时费力，更不要谈将胡椒磨成胡椒面了，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如此多的香料，你从何处得来？”江云鹤连忙问道，他家库房里的所有香料加起来都没有现在这里摆着的多。

    “呵呵。”江雪慧笑而不语。

    江云鹤也不是笨人，看女儿这个样子，立即会意，没有追问，而是朝身后一个仆人吩咐道：“管家，将里面的香料取出一些做成蘸碟，剩下的收入库房。”

    “是，老爷。”应了声是，管家就立即去安排了。

    所谓蘸碟，就是装有蘸料的小碟子，蘸料也是各种各样的，不过这里的蘸料十分简单，就是将江雪慧带来的四种调料中的胡椒粉和孜然取出一点装在小碟里，然后送到每个有资格坐着吃饭的人面前。

    唐朝的食物很简单，除了主食之外，就是汤和炖菜以及烤rou一类的东西。

    因为江家是南方人，主食自然是米饭，而配菜就只有一大碗鸡汤、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炒野菜、一碟咸萝卜以及一碟生鱼片。

    没错，这是唐代贵族家的普通饮食，听起来和普通庶民的食谱没什么差别，实际上唯一的差别就是庶民一般不吃生鱼片，因为很难将鱼加工成鱼片，另外江家的鸡汤里主要是鸡rou，而不是汤水。

    菜味很清淡，江雪慧一般就是以炒野菜和咸萝卜佐饭，至于rou汤，淡而无味，不过这次多了胡椒和孜然，她直接将其倒进汤里，味道一下子上升了几个档次。

    因为多了胡椒和孜然，这一顿饭众人吃得很开心，吃完饭后，江云鹤把江雪慧叫到了他的书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打算做香料生意？”江雪慧如实说道，因为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出面做生意的，甚至她想做什么都绕不开江云鹤这一关，既然迟早会被他知道，不如现在就开门见山地说出来。

    “你的香料从何而来？”江云鹤问道，既然女儿提出了做香料生意，那么肯定是有渠道能弄到大量香料。

    “这个暂时不能说，父亲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弄到整个长安城的人吃十几辈子都吃不完的香料就够了。”

    闻言，江云鹤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是说道：“为父明日就遣匠人来听你差遣，要多少钱自己去管家那里支取，我会通知他的。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

    江雪慧离开了书房，看江云鹤这个态度，她知道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