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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白酒风云

    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三百七十章白酒风云元祐元年闰二月癸卯寒食节。

    官府开始放假,所有官员从今天开始,有七日假期。

    就连汴京城的很多作坊、商贾,也在今天给假。

    良心好的,能给三五天,就算黑心的,也能给个一天。

    汴京城内外,也都充满了节日气息。

    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出现了崭新的秋千。

    孩子们高兴坏了,坐在秋千上,兄弟姐妹们嬉戏玩闹,不亦乐乎。

    大人则在家门口,都插下柳条。

    同时,开始准备着祭祖所用的种种祭品。

    各大酒楼,在这一天都开始忙碌起来。

    孙赐亲自带着心腹们,站在了孙家正店的店门口。

    一坛坛新酿的白酒,已经被放在了正店前的摊位上。

    同时,孙赐还从桑家瓦子里,请来了擅长傀儡戏的一个戏班子。

    傀儡的表演,很快就吸引来人群。

    孙赐看着时机差不多成熟了,当即就和身边的人招呼一声。

    于是,一面早已经制好的酒旗,在孙家正店的店门开被人打开。

    酒旗招摇,上书五个大字:三碗不过岗!

    同时,门口摆着的酒坛子,被人一个个揭开。

    浓郁的酒香,立刻飘逸出去。

    无数酒虫,立刻就像夏夜的萤火虫一样,一个个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没有多久,就有人被酒香味吸引了过来。

    “店家,店里有新酒?”

    早就准备好的酒博士,立刻迎上前来,说道:“确实是新酒,而且当今天子赐下的宫廷秘方所酿的酒!”

    那人一听,就来了兴致,于是问道:“多少钱一角?”

    角,是大宋最盛行的盛酒器,也是各大正店都通用的容器。

    通常而言,一角酒大概一斤左右。

    这是因为,在大宋研究出土文物的金石学家们,把出土发现的青铜爵,认成了角。

    酒博士微微一笑,答道:“客官,我孙家正店所卖的这个酒,来头可不小!”

    “乃是当今官家,御赐我家主人的秘方所酿,光是从官曲院买曲,就要一千文一斤!”

    “而且如今官曲院,拢共就那么几万斤可以酿此美酒的酒曲……”

    那人听着,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从身上的褡裢里,抓出一大串吊在一起的铜钱,问道:“便直说,一角多少钱吧?”

    酒博士微微一笑:“一角三百文!”

    那人的眼睛都瞪大了:“一角三百文?”

    “汝家的这个酒,都快赶上遇仙正店的羔羊酒了!”

    遇仙正店的羔羊酒,是整个汴京城最有名的好酒。

    一角便是平时也要卖数百文,还常常是有价无市。

    酒博士嘿嘿一笑:“我家主人,既然敢卖这个价,自然有其道理!”

    他昂起头,看向酒旗,指了指道:“客官请看,我家这新酒的名号!”

    那人抬头一看,喃喃自语起来:“三碗不过岗?”

    酒博士得意的一笑:“我家这酒,便是那好汉,也只能喝三碗,三碗下肚必不能行路,故名:三碗不过岗!”

    这人听着,顿时就来就兴致了。

    他可是出了名的嗜酒之人。

    奈何,尝遍汴京内外的酒楼,总是不得劲。

    味道太寡淡了!

    若真是好酒,他自是肯花钱的。

    便直接对这酒博士道:“给俺打一角酒尝尝!”

    “好勒!”酒博士顿时笑起来:“客官里面请……”

    随着第一个人入店,越来越多的酒客,都被孙赐的酒旗吸引。

    很快的,孙家正店便已爆满。

    就连店门口,都开始坐满了人。

    甚至有那好酒之徒,直接来店里,打了酒切了rou,就径直回家去。

    不止孙家正店如此,其他五家正店,也是如此。

    生意爆满!

    若只是这样,那也还倒罢了。

    毕竟,一家正店的影响力和辐射范围是有限的。

    偏偏,大宋奇葩的榷酒制度,使得实际上每一家正店,都是一个大型连锁集团。

    它们下面,还有着少则数十家,多则上百家的脚店,作为下级零售商的存在,遍布汴京城内外坊市。

    这些脚店,虽然主要卖的都是最便宜最廉价的酒类。

    但他们却是正店生态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在这个寒食节中,汴京城的正店,迎来一场革命。

    先是酒色如玉,醇厚辛辣的白酒,横空出世。

    或叫三碗不过岗,或名大内玉液酒。

    当,这些酒通过六家正店的脚店网络,出现在汴京城内外时。

    几乎所有其他脚店,立刻感受到了压力。

    当然了,在一开始,这个压力还很小。

    第一天的时候,大部分脚店的生意,都没怎么受影响。

    但脚店的店主们,还是听说了,似乎附近有一家或几家脚店,生意格外火红。

    听说是这些脚店背后的正店,推出了一种新酒。

    据说喝过的,没有不叫好的。

    好多过去店里的熟客,也都和他们抱怨:“店家,你家店里,怎没有那种酒色如玉,醇厚辛辣的酒?”

    “那才是真正的好汉当喝的酒!”

    甚至偶尔会有人闹事。

    说他们卖的酒,寡淡如水,根本不如某某家的酒给劲。

    但,没有多少人放在心上。

    只当是这些汉子吃酒吃昏了头,在找由头闹事。

    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这些脚店就开始慌了。

    因为,客流量明显下降了。

    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客人明显变少了。

    这一天,很多脚店都发现,从前本该早就卖光的下酒菜和各种吃食,卖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卖光!

    反而剩下了许多。

    这可不妙!

    因为,脚店做的就是,挂着卖酒的牌子,实则卖各种吃食和下酒菜。

    他们盈利的大头,也是在吃食方面。

    酒水?

    主打的就是一个物美价廉。

    如今,吃食滞销,可就要了他们的命了。

    须知,现在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

    像是猪rou、羊rou以及各种猪杂、羊杂,只要过了夜,就大半不新鲜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生意继续下滑,客人数量进一步下降。

    而就在这些脚店不远处的地方,却是生意兴隆。

    脚店的主人和酒博士们,忙的脚不沾地。

    厨房里的厨娘,更是连歇息的空隙也没有。

    看着别人家的生意,再看看自己家的脚店,就那么三五桌客人,冷冷清清,再也没有过去触光交错,喧哗嘈杂的景象。

    每一个脚店的主人,都开始了急了。

    于是,在元祐元年闰二月丙午日。

    汴京城内的权贵们,愕然发现,他们家那些下金蛋的正店。

    现在似乎好像遇到麻烦了?

    ……

    高淮拿着手里的酒杯,轻轻转动着。

    他张口尝了尝味道,辛辣、醇厚,下肚之后,身体更是明显热了几分。

    “是好酒!”高淮赞叹着。

    “主上……”跪在他面前的商贾,磕着头说道:“如今,各大脚店,都在说实在卖不动了!”

    “他们说,若咱们家的正店,再不能想办法的话,他们就要转投其他家了……”

    脚店,是正店生态不可或缺的一环。

    因为他们承担的是将正店酿造的劣酒分销的重任。

    是确保正店盈利的关键一环。

    同时,也是向正店源源不断输送着人才的地方。

    同时,每一家脚店,都是正店向外延伸的触角。

    是活的广告!

    正店不可以没有脚店,就如吃rou不可以没有酱料。

    高淮听着,眉头微皱。

    他姓高,但可惜不是太皇太后的高。

    他的祖上,是太祖、太宗时的大将高怀德,也属于是皇亲国戚了——高怀德娶太祖之妹,与开国的两代天子都是亲戚。

    他这一支,更是公主血脉。

    只是,如今距离太祖、太宗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百多年。

    高家,也再没有尚公主,或者嫁女儿与皇室。

    从高淮的父亲那一辈开始,高家就已经躺平了。

    只想着,在这京城里,靠着祖上余荫,富贵一生。

    “这样的好酒,为何汝等不能酿造?”高淮轻声问着。

    那商贾抬起头,说道:“小人哪里有这个胆子?”

    “且不说,这酒需要去官曲院里,买特制的酒曲!”

    “便是那酿酒的器物和技术,小人们也是实在不知啊!”

    高淮冷笑一声:“没有酒曲,为何不去买?”

    “至于器物、技术?汝就不会用脑子?花点钱,从别人家里偷师很难吗?”

    商贾趴在地上,磕头说道:“主上,官曲院不肯卖啊!”

    “至于器物、技术,没有酒曲,小人就算偷师到了,也酿不出来……”

    其实是不敢卖。

    开封府就在那边盯着。

    除了那六家正店外,其他家,就算酿出了酒,谁又敢卖?

    真当官府的板子打不死人?

    “官曲院不卖?”高淮站起身来:“反了他们?”

    “某这就去写个条子,汝拿去官曲院里,找那当官的……”高淮怒道:“他若不卖,就休要怪我去宫中告御状了!”

    这是高淮过去对汴京的小吏们,最有效的威胁手段。

    商贾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说道:“主上有所不知,现在汴京城中,都在传,官曲院中特制的酒曲,只卖给六家正店,正是当今官家的旨意……”

    “好多人都在说,此乃官家赏那六家正店……”

    “赏?”高淮问道:“官家为何要赏他们?”

    “因为他们还了积欠市易务的钱!”

    高淮想了起来,好像不久前,似乎是有这么个事情,当时他还笑话过曹、刘、杨、李等家,说他们胆子实在太小,经不得吓,竟白白的将自己的钱,送到了宫里。

    只是时间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他竟将这个事情给忘了。

    如今看来,那几家似乎是早得到了风声。

    高淮想着,就站起身来,在这厅中踱起步来。

    他想了很久,才转过身来,问道:“其他家欠了市易务的钱的人,可听说有人去还钱了?”

    那商贾答道:“回禀主上,小人未曾有闻……”

    “但,下面的人,却都在传,似乎已经有人在筹钱了。”

    “主上,我家要不要也开始筹钱?”

    高淮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然后问道:“我家欠了多少?”

    “糯米钱,大约是八千贯,白糟钱约莫一千贯,另外有几百贯的商税!”

    这就是差不多一万贯了。

    其中起码有两成是利息。

    高淮想着,就感觉无比rou疼。

    一万贯呢?

    高家现在一年也赚不了几千贯。

    况且,这钱还是白给的。

    让他掏出来,简直和割他的rou一样难受。

    “再等等吧!”高淮思虑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等等其他家,看看那几家皇亲国戚的举动再说!”

    “尤其是郭家的情况!”

    郭家,是仁庙唯一在世的公主魏国大长公主所嫁的外戚。

    除此之外,郭家还是章穆皇后的外族,其祖上也是太祖、太宗的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