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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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现代留过学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六章要相信后人的智慧第二天早上,赵煦醒来的时候,忽然想了起来。 “是了……” “朕想起来了!” 在他的上上辈子,韩阶-郭燍-陆师闵窝案,就是让韩缜倒台的导火索。 在韩缜联合旧党的司马光、吕公著斗走了蔡确,赶走了章惇后。 他就迎来了旧党对他的清算。 引子就是这个案子。 宰相庇护自己的侄孙,甚至指使地方官袒护。 为此,被旧党控制的御史台群情激愤,不断攻讦,最终让韩缜灰溜溜的被赶出了朝堂。 但,现在的事实证明,那完全是旧党对韩缜的诬陷。 因为现在在都堂上的是韩绛,而韩绛整天忙着搞青苗法检讨。 并没有那么多功夫和时间,来管这样的小事情。 赵煦猜测,这个案子恐怕就是很简单的,地方官为了攀附权贵,官官相护的案子。 但,既然韩阶是借着他祖父的名头,才能在外面招摇过市,甚至捅出了篓子都有人帮着擦屁股。 那也就不要怪别人,抓着这个事情当把柄,以他为突破口去攻击韩绛袒护自己的孙子,甚至指使地方官隐瞒实情,欺瞒朝廷了。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权责一体。 有好处,整个家族一起享受。 自然,出了差错,也要整个家族一起承担后果。 所以,别人拿着这个事情借题发挥,在官场上来说,这是理所应当。 不这么做的人,才是傻子! 你都把把柄送我面前了,我为什么不用? 这样想着,赵煦就已经洗漱完毕。 然后在女官们的服侍下,换上了纯白的丧服,拿上了竹杖。 向太后也在这个时候来了。 “母后。”赵煦起身相迎。 向太后也已经换上了丧服,她看着赵煦,点点头,道:“六哥节哀。” 赵煦颔首:“儿臣晓得的!” 母子两人,便在福宁殿吃了早膳。吃完早膳没过多久,冯景就来通报:“奏知娘娘、大家,都堂髃臣皆已至东上閤门,奉表劝慰。” 说着,冯景就恭恭敬敬的将群臣所上的慰表,恭敬的送到了赵煦面前。 赵煦只是随便看了看,就道:“命学士院制诏,答谢髃臣。” 这都是有着流程的。 群臣的慰表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写好,还通过了审核。 学士院也提前了很久,准备好了答谢群臣的文字。 一切都是套路,都是流程,表演给天下人看的。 “诺!”冯景再拜而去。 这一天,赵煦都是忙碌的。 上午,他在景灵宫中率领群臣,拜谒先帝的御容画像,并在太庙亲自主持了祭祀典礼。 下午,他则来在宰执们簇拥下,来到了先帝为颖王时所居住的颖王府——一个在大内的宫殿群,也是过去赵颢、赵覠住的地方。 这个地方如今已经更名睿成宫。 在睿成宫,赵煦主持了对先帝旧宫的拜祭。 并命人将先帝遗留的一些遗物,赐给群臣——主要是书画、笔墨和一些金银器物。 做完这一切,就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赵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大内,照例先到庆寿宫和保慈宫给两宫请了安,并在保慈宫陪着向太后吃了晚膳,才在酉时三刻左右,回到福宁殿。 刚刚回到福宁殿,冯景就悄悄的告诉他:“大家,石都知言,已查清楚了,那在汴京城中的收购交子的商贾底细。” “这么快?”赵煦惊讶了起来。 “据说是因为探事司的人,见到了那商贾出入济阳郡王府邸,便差人贿赂了济阳郡王家的门房,将其底细打探了出来!”冯景答道。 赵煦点头表示理解了。 在大宋这个一切向钱看的社会里,连皇帝身边的人,都可能被人收买,从而把禁中的消息外泄。 区区一个郡王家的门房,自然也是见钱眼开的。 别说是有人出钱打探一个到他主人家里来的商贾的底细了。 只要肯出钱,连主人家的行踪,这些人也肯卖。 商品经济嘛,任何东西都可以变成商品。 这就是赵煦为何要不断赏赐他身边的人,哪怕是一个服侍他穿衣的女官,给他打扫卫生的小黄门的缘故了。 钱给够了,忠诚度自然会上去,他们自然会闭住自己的嘴巴。 “那商贾什么底细?”赵煦问道。 冯景将一封报告递到他手中。 赵煦走回内寝,坐下来后拆开火漆,看了起来。 然后他就笑了。 上面的内容显示,那人叫黄良,福建路邵武军人,乃是许州知州黄履的族弟。 其祖父和黄履的祖父,属于兄弟关系。 这就对了! 赵煦放下报告,对冯景道:“告诉石得一,派人接触一下这个黄良,若是可以,下次我出巡开封府的时候,将此人带到开封府,我要亲自和他谈谈。” 大宋社会的商品经济是畸形的,是有着先天缺陷的。 按照赵煦在现代的老师的说法就是——北宋经济,属于官营垄断经济和官僚特权经济的共生形态。 证据就是,官府和官员权贵集团掌握大部分的商品生产、制造、流通及销售渠道。 原料、技术、市场,几乎全部控制在官府以及官僚权贵们手里。 小老百姓,根本无法插足那些真正赚钱的买卖。 所以,按照正常情况,就是再给大宋一百年,也发展不出近代意义上的资本。 想要点出重商主义的国策,更是没有社会基础。 没办法! 赵煦只能自己上。 通过扶持一批外戚权贵,让他们发展壮大起来。 向宗回、高公纪在熙河,高遵惠在广西,就是去做这样的事情的。 同时,利用宋辽贸易,赵煦也在尝试扶持几家能打的大型手工业商贾集团。 金融上,他也得扶持扶持,指导指导。 这就是官僚指令型经济了。 也是他在即位后,左思右想,才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学习南韩经验,先扶持起几个财阀先。 只有财阀们起来了,才能有机会做其他事情。 不然的话,他就算是想做事,没有一个坚定的强大有着充足财力的利益集团襄助,最后也将注定失败。 这就是商鞅变法能成功,而王安石变法之所以失败的关键。 人商鞅扶持了军功勋贵集团! 你王安石扶持了谁?谁和你的新法完全绑定在一起?哪个群体,会为了保卫伱的改革而流血? 答案是没有! 连章惇、蔡确等人,都没有为了保卫新法,而奉献一切。 反而是在旧党面前投降了。 要不是旧党后来干的太激进,不给新党半点回旋余地,甚至加码政治迫害。 王安石变法在赵煦的上上辈子,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至于这些家伙起来以后,会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甚至是败坏天下的事情? 赵煦管不着! 他只能相信子孙后代的智慧,也只能相信,后人肯定有法子收拾这些财阀。 …… 韩绛拿着手里面他孙子韩阶写来的信,他摇了摇头。 “子福在成都,做的太差了了!”他叹息着:“恐怕是为人当了马前卒!” 他什么人? 韩阶的信一送到他手里,他立刻就知道,这个蠢孙子被人拿去当枪使了。 成都的那些官员们,哄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情。 好处却被别人拿走了。 但朝廷问责起来,责任却全是韩阶的。 韩绛甚至能想象的到,到时候那些曾经围着韩阶,吹捧他,向他献媚、表忠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反咬过来。
并将一切问题、责任,统统推到韩阶身上。 “大人……”韩绛带在身边的孙子韩瑜战战兢兢的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韩绛笑了:“当然是朝廷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 “老夫甚至得亲自上书,请求朝廷,将子福押回汴京,送大理寺审查!” 韩瑜吓了一大跳,连忙说道:“大人,这样会不会……”他选择了一措辞:“太严苛了啊!” 在他看来,自己家的兄弟,还是从小带着他长大的长兄,堂堂宰相家的衙内,却有要陷于囹圄的时候。 实在太残酷! 万一韩阶想不通,不肯受辱,自杀怎么办? 韩绛哼了一声:“他既都敢做这样的事情了,还怕去大理寺受审?” 给人当枪使不可怕。 可怕的是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钱! 看看韩阶的信吧! 他居然还在说郭燍、陆师闵的好话,还在想着自己是宰相的孙子,可以护住这两人。 蠢! 蠢到家了! 恐怕,他得等到郭燍、陆师闵出首,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他身上的那一刻,他才会醒悟过来。 韩瑜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已经被韩绛挥手阻止了。 “吴安持、文及甫,都能去大理寺,他为何不能去?” 吴安持,是故宰相吴充之子,另一位宰相王安石的女婿。 文及甫,文彦博的儿子。 这两个人被蔡确抓了现行,送到了大理寺。 吴充、文彦博有说什么吗? 没有,一句话都没有说! 反而上书请求先帝严查,以正国法! 韩绛轻声道:“难道,我韩绛的孙子,就比吴冲卿、文宽夫家里的孩子金贵?” “老夫可不敢啊!万万不敢的!” 这个事情,他这个宰相大义灭亲,才是正确的做法。 因为这样一来,朝野物议自然平息。 反过来,别人还得帮着他减轻韩阶的罪名,想方设法的将韩阶从这个事情摘出来。 就像蔡确当年,兴高采烈的把吴安持、文及甫送进了大理寺。 然后他回头就发现——糟了!吴充、文彦博表示:此两人干犯国法,愿陛下明正典刑。 他敢继续穷追猛打吗? 不敢! 因为这伤害的是每一个人的利益。 今天,两个宰相的儿子都能下狱治罪了。 那明天是不是连宰相也可能被问罪了? 于是,蔡确只能手忙脚乱,想方设法的给这两个人脱罪。 奈何,他做事太积极,抓的证据太多,闹到最后都没有摘干净。 还是先帝看不下去了,出来下诏把案子结了。 吴安持、文及甫都被贬官。 但两年不到,这两个人就又活蹦乱跳的官复原职,甚至升官了。 特别是吴安持,他的滑州知州的差遣,就是蔡确在陛辞前,向两宫保举的。 蔡确能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 吴充、文彦博不按常理出牌,自以为抓住的王牌,反过来绑架了他。 韩瑜看着自己祖父那张苍老但严肃的脸,他低下头去,说道:“可这样一来,大兄的前程恐怕就要毁掉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得馆职了。” “馆职?”韩绛笑了:“就他还想要馆职!” “他能不出去丢老夫的脸,老夫就谢天谢地了!” “他往后若是能吸取今次教训,老老实实为官,平平安安落地,就算是我韩家祖宗显灵了!” 韩绛现在感觉,文宽夫不愧是文宽夫! 太厉害了! 早早看出自己家里的孩子没一个成器的,干脆直接转型去做外戚勋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