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落秋

    我们是地狱门口的神明，我们早已看透天神的虚伪，我们盘旋在人间炼狱，为弱者申冤，帮强者掌权，饿鬼得以饱腹，伥鬼为祸人间，白鸽掌控黎明，乌鸦见证黄昏……只要献出你的灵魂，财富，地位，实力，理想，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19岁的秋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刚刚想到的那段文字是自己不久前在同学家偶然看到的一本书的结尾处记载的，那好像是一本关于召唤恶魔的书。那本书看上去就历史悠久，发黄的书页、浅色的字迹，处处透露着岁月的痕迹。

    秋叶想着那段文字，觉得真扯，付出了灵魂，召唤了恶魔又能怎样？

    18岁那年夏天，秋叶考完高考，初入社会。他不远万里坐火车去见了那个认识近两年而素未谋面的女朋友。

    秋叶并没有与她报同一所大学，他有他的打算，即使相隔万里，心在一起，就不害怕。

    入学两个星期后，秋叶被骗了整整一千块钱。秋叶记得当时他两手一挥，豪迈地说∶“没事，你不用给我抵押东西，我相信你。”

    又半年后，女友跟秋叶说了分手，似乎满怀歉意，但是秋叶透过手机微弱的光线看到了上帝把他们掰开的那种坚定不移。之前被骗钱时在警察局的备案也石沉大海，再无音讯。好似忽然间长大，秋叶变得沉静了许多。

    “呼呼～”一阵火车呼啸声穿过秋叶的脑袋，他的思绪回到了那年刚刚住进新房时，窗户外面的绿地一马平川，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呼啸而过的火车呼呼声和悦耳的汽笛声。秋叶用余光瞥了窗外一眼，没有绿地，没有车声，高楼大厦上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叽——叽——”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忽然不受控制的闯入屋内。秋叶回想起那年夏天，外公在楼顶上铺了一张简陋的床，表兄弟们挤在一起，清风徐徐，大家安然入睡。嗯，大概自高中起就再没有聚在一起了吧，大家都长大了呢。

    窗外刮起一阵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屋内，在秋叶同学的心里掀起了一阵瓢泼大雨。“我不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我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秋叶忽然发现自己就身在大雨中，手握一把紧闭的雨伞。他在大雨中挥舞着雨伞，那雨伞并未打开，很快秋叶就被淋湿了。再一个哆嗦，秋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没有雨，也没有伞。“我可以躲过一场感冒了”，他想。

    “滴答，滴答。”时间在某一刻似乎凝固了，紧接着七零八落的回忆一股脑迸发出来。8岁那年突发高烧，14岁那年跟表弟抢电视遥控器，18岁那年独自一人坐火车去了那座陌生的城市，12岁那年喝了一瓶啤酒，然后醉得一塌糊涂……

    秋叶想要做一个坏人。尽管他此刻躺在床上，手无寸铁，但是他在意识里已经拔出了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没错，是那把雨伞变成的剑。意识里的秋叶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他的故乡，桃花遍野，此刻似乎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滋味。

    心里的人握着长剑，茫茫然不知所措。床上的那个人突然委屈，左眼一行清泪滑下。我斗志昂扬地迈入大学的校门，却在半路铩羽而归。我忘记了我的梦想，忘记了最初的自己，甚至连活着的意义也找不到了。“我是天生的胆小鬼，我在今天逃跑，躲在昨天流泪，而明天也不会爱我。”

    “我已经没有心愿了，我活着，或是死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与其在这里苟延残喘，我倒是希望亲自做一做上帝，躺在云朵上看人间的喜怒哀乐，然后顺手给每个人的故事里撒一把遗憾。或者变成风？这世间万物都与我再也无关。”

    “我已经死了。”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那瓶药。

    脸上的泪痕干了，意识也逐渐模糊。秋叶迷迷糊糊间看到16岁的某天，自己忽然间兴致勃勃地要去旅游，最后在公交车上睡了一觉，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