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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来自太子殿下的愤怒

    ps:昨天不是我不更,而是更了之后发不出来,写的是番外政治入门篇,应该是近现代的故事太多,差点还以为书要无了。以下括号内为昨日删减部分,之后是正文。晚上不出意外还有一更。

    (刘邦诛杀卢绾后确立的规则为白马之盟,即“非刘氏不王,非有功不侯”,吕氏当权大封诸吕为王破坏了前者,文景之治又破坏了后者,如晁错让富户输粮实边可得关内侯,让军功世家对其恨得牙痒痒。

    景帝用晁错,是为了遏制军功贵族,但是晁错步子迈得太大,同时招惹军功贵族与外地诸侯王。七国之乱爆发后军功贵族甚至逼宫要求景帝诛杀晁错,否则不出兵的时候,晁错就必须死,而且还是残酷的腰斩,以儆效尤。没有什么薄情不薄情的,感情对于政治家而言本就是稀缺物,景帝用晁错是手段,杀他也是手段。

    朱元璋确立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呢?天下统一之后,除了必须的战争,比如对北元和西南地区的一系列战争,其他的功臣一律奉朝请而已,大力提拔文官掌权。形成文武制衡,这一点没有什么好说的,历史上好多皇帝都是这样干的,刘秀如此,赵匡胤亦是如此。

    不同的地方在于,为了保守朱家江山,朱元璋扶持起来了一支新的力量,也就是藩王集团以抗衡强大的文武官员。主要是朱元璋能生,换做子孙单薄的皇帝,比如赵匡胤,根本用不了这手。所以朱元璋统治时期的游戏规则为文官集团、武将集团与藩王集团三大集团相互制衡。

    分封诸王镇守边疆,考虑到前朝七王之乱,八王之乱的故事,朱元璋让宗室诸王掌兵权而不理民政,但是宗室诸王权力极大,地方官哪里敢忤逆。所以这个政策效果一般。同时,为了防止各地藩王与后宫互相勾结,朱元璋开历史的倒车,设立殉葬制度,皇帝死后妃嫔一律殉葬,这项政策一直延续到朱祁镇天顺年间,也就是朱祁镇死得时候才废黜,算是朱祁镇的一项仁政。

    设置下稳定的三角结构,死前还清洗一波军功贵族,朱元璋由此放心地把天下交给皇孙朱允炆,结果这个游戏规则被他儿子一脚踢翻。朱棣以藩王起兵夺取天下,以一地抗衡全国最终取得胜利,在中国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是很了不起的壮举。

    朱棣掌权之后,尽收藩王兵权,免得后来人学习,还禁止藩王离开所在地区,大明宗室自此基本上就是豢养的牲畜。

    藩王集团土崩瓦解,朱棣需要面临的问题就变成了三角稳定结构被打破,如何重建规则的问题。他打破了朱元璋的祖训,大力任用内官。

    永乐三年,郑和第一次下西洋,是明朝历史上第一个掌管兵权的宦官。

    永乐五年,内官王安、王彦之、三保、脱脱督军,为内臣督军之始。

    永乐十八年,设立东厂。

    由此,明代政治格局变为文官集团,武将集团以及宦官集团三大势力鼎立的局面。

    仁宣之时,皇帝与文武官员关系还不错,宣宗几乎年年九月份都要亲自巡边,甚至亲自率兵出战,手刃敌人。边疆虽然有所收缩,但整体可控。

    到了朱祁镇继位,情况就不一样了,谁也没有想到宣宗英年早逝,年弱的朱祁镇根本控制不了局势,好在三杨在世,朝政运行无碍,随着三杨逐步凋零,朱祁镇开始收权,宦官集团无疑是他收权最为重要的抓手。

    正统六年,三大殿修复完工,朱祁镇赏赐内官黄金五十两,白金一百两,彩锻八表里,钞一万贯,创下明朝赏赐内官之最。

    宦官集团为了固权,企图取得对外军事战争的胜利以正人心,毕竟朱棣五伐蒙古,宣宗也是年年巡边,宦官们觉得这就是一场军事游行而已。

    当然,之后的事情也不必多说了。

    景泰于国家危难之际当权,他所接手的国家是一个武将集团近乎崩溃,文官集团空前强大,同时宦官集团被压缩得瑟瑟发抖的王朝。这从于谦掌管团营一事上便能够看出来,景泰帝的基本盘便是文官集团。历史上夺门之变虽然是宫廷内乱,但是也可以视作武将集团与宦官集团联手打压文官集团的行为。)

    诗词大会结束,朱见济丝毫没有睡意,虽然杭昱给他安排的住处是杭府上下最为静谧的住处,此处流水环绕,晚风拂来,分外清幽。

    杭昱还害怕朱见济炎热,准备许多冰块放在朱见济房间内消暑,并安排十六位侍女随侍在侧,扇风的扇风,驱蚊的驱蚊,照看熏香的照看熏香,分为两批轮流侍奉。

    朱见济将兴安送来的檀盒放在自己的枕头底下,哪怕是睡觉不舒服也生受着,困意袭来,最多一个时辰就要惊醒,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朱祁钰怒火冲天的面孔,吓得一身冷汗。说到底,朱见济还是太年轻了,经历无多。

    就这样半睡半醒着,朱见济熬到了天明,带着两个黑眼圈,一身的疲惫感根本无法遮掩,哈欠连天。

    杭昱清晨过来的时候,便责怪侍女们道:“尔等是如何办事的,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就这么待客,莫不是想要挨板子不成。”

    朱见济一贯是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连到他人,特别是这等无辜之事,便道:“与她们无关,夜来想到母后,顿生思念之情,难以入眠。”

    杭昱听朱见济这么一说,果然不再迁怒于侍女,慨叹道:“幼年丧母,难为你了。你母后虽然已经不在,但是还有杭府在外,以后若是在宫里过得不舒心,时常外出走动。”

    “多谢姥爷体贴。”

    “一家人的事,非要说这些两家人的话。祭祀的物什皆已置办好了,殿下用过早膳便出发吧!”

    朱见济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吃早饭的时候,董氏坐在朱见济身旁,道:“乖孙,老身昨晚让人紧急筹备了些银两,都在这箱子里面了,只八千两,不多。还有些贺礼不好出手,需得些时日才行,等筹集到银子后也一律送到东宫去。”

    八千两,明代十六两为一斤,也就是说这里有五百斤银子。这些银子整整装了四个箱子,打开看时,光芒四射,富贵逼人。

    朱见济起身朝杭昱与董氏行了一礼,许诺道:“而今东宫着实是有些紧张,待日后佃租收上来,便尽快送还。”

    “只是送还,这上万两银子若是放出去收子钱,也能够收上来不少。”坐在一侧喝粥的小舅杭敏嘀咕道,朱见济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原地。

    杭昱斥责道:“混账东西,若是没有太子殿下在宫里帮你说话,你以为咱们家还能够保有而今的富贵吗?闭上你的臭嘴。”

    “皇宫里面什么宝物没有,随便卖一样出去都是数千上万两,还要出来向咱们借钱。”杭敏不依不饶,态度再明显不过,不愿意借这钱,至少不能够让朱见济空口白话地就这么借走。

    “畜生,给我滚出去。”杭昱怒不可遏,将手中的碗筷顺手砸了出去,杭敏侧身躲过,但是飞溅而出热粥还是烫得杭敏龇牙咧嘴。

    杭敏灰溜溜地跑开,不敢多作停留。

    杭昱朝朱见济赔罪道:“殿下勿要为这个孽畜所扰,杭府上下数十口人与殿下荣辱与共,眼下殿下有难绝不会束手旁观。”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的一出好戏。朱见济侧目看向董氏,谁料董氏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直视朱见济的双眼。唉,朱见济还是高估了董氏在杭府的地位和能量。

    朱见济笑容不改,只是语气平淡生疏许多,昨天答应得好好地,等大寿一过就翻脸。自己昨晚还忍着不开心帮杭昱背书,扩宽人脉,原来都是白用功,若是没有朱见济这个太子,谁会把杭昱放在眼里。朱见济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把他当傻子玩弄是吧。

    “杭家若是手头紧张,这八千里银子也可留在手中,本宫去吴府问问可有闲银。”吴府,自然是当今吴太后之家,杭皇后已死,吴太后可没有呀!姥姥家借不来,那就去太姥姥家,总而言之,朱见济只要借来银子而已。

    “殿下息怒,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畜生的窝囊话而恼火,我杭家可从来都是对东宫忠心不二。”

    杭昱还想要维系体面,朱见济则是冷哼一声,“小舅忝列锦衣百户,既无才,如今看来连德也不曾有半分,徒耗国帑。既然如此,回去之后就奏请父皇免职,以免祸国殃民,为杭府惹祸。”

    说罢,朱见济放下碗筷,起身吩咐何林静道:“此处说是一家人,全是两家话。摆驾,祭品寒酸便寒酸些,本宫祭祀母后,心意到了便是。”

    杭昱顿时傻眼,如何不明白自己玩大了,玩脱了,只是眼下明显惹怒了朱见济,只得以目光示意董氏出面说些好话。

    董氏眉头紧锁,一脸的不愿,只是被杭昱目光催促,无奈出面道:“乖孙,不,殿下,那畜生东西若是冲撞了殿下,老身这就把他捉来在殿下面前赔罪。”

    “到底是本宫的舅舅,怎么好让他在我面前赔罪,该是我这个不知趣的侄子出面赔罪才是。”朱见济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没有过多停留的打算,执意离去。

    董氏忽地跪在朱见济跟前,悲泣道:“昨晚我都已经说了交银而已,莫要提其他的事,你姥爷舅舅他们非要横生事端,都是老身的错,不曾拦下他们。殿下若是有怨,只管朝老身发火便是。”

    朱见济想要扶起董氏,但是还是忍住了,以目光示意一边杵着的孙震,孙震当即赶来将董氏拉在一边。朱见济踏步而去,终已不顾。

    杭昱这才心神大乱,不知所措,若是太子殿下与杭府的矛盾公开,谁人还愿意依附巴结于他。他眼下所有的荣誉与地位,岂不是要尽数化为乌有。

    等朱见济出了庭院,杭昱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殿下且慢,且稍待片刻。”

    朱见济才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地往前走,杭昱也不敢直接拦住朱见济的前路,就这样一人前面走,一人后面追。原本最多不过是十人知道的事情,如今至少变成数十上百人知晓,不出意外的话,到明天全城的权贵世家都知道了。

    不知道杭昱现在会不会追悔莫及,但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付出代价。终于在大门前,杭昱再也坚持不住,恐惧已经摧毁了他所有的矜持与桀骜,他跪在地上道:“都是小人无知,惹恼了殿下。东宫用度不支,小人愿意再出三万两。”

    朱见济讥讽道:“东宫出不起子钱,姥爷这个礼,本宫受不住,还是别了吧。”

    “不要子钱,不要子钱,这钱是送与殿下的,绝不敢有所求。”

    朱见济停留片刻,“哦,等你把钱送来再说吧。”说话的时候,朱见济也懒得回头看上一眼,谁知道会不会之后又变卦,银子不到手,一切许诺都是放屁。

    总算是得到许可了,杭昱瘫坐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好像溺水之人刚刚被救上岸一样。

    杭敏见朱见济离去,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埋怨道:“爹呀,你就这么白送三万两银子出去,天子如今连军队的抚恤都出不起了,你这钱想要收回来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嘞。”

    杭昱气愤难抑,一巴掌扇在杭敏脸上,直把杭敏抽得滚倒在地,“都是你个王八玩意,我没有你这个畜生儿子,你给我滚,以后永远不要进我杭府的门。”

    “爹呀!儿子这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好吗?”杭敏还想辩驳,只是见杭昱冲来,连忙远走,省得被气头上的杭昱给活生生打死。

    杭府的闹剧且不管他,朱见济上了车马,开始祭祀之旅。

    马车里,朱见济见何林静的神情有异,笑道:“怎么,觉得本宫出格是吗?”

    何林静点了点头,“毕竟是国丈爷,殿下的姥爷,为外人看去,只怕说殿下薄情寡义。”

    朱见济叹了口气,“仓廪实而知礼节,本宫又何尝想要为外人取笑。只是本钱且不知道能否归还,何况是子钱。”

    如今的民间借贷,几乎都是高利贷,年利率百分之五十都算少的,利率百分之一百的比比皆是,若是遇上灾荒时节,甚至是更多。一些高利贷就没有指望债主能够归还,就是为了霸占土地,强买儿女而已。

    朱见济心中的苦楚,又有谁人知道呢?太子,岂有这般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