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文雀
田青牛夜不归宿的结果，就是娘亲不允许他打扮成少年郎的模样出门，同时拜托亲家白家人帮忙赁房子。 白家婆婆马上来客房，表示亲家三人要住多久就可以住多久。田青牛的娘亲和她拉拉扯扯，说了一骨碌的客气话，最后结果是田家母子三人不外寻住处，娘亲和四姐给白家帮厨和洗涮，田青牛识字，在门面上帮忙记账。 冬日的下午时分，天寒地冻，街上人迹全无。白家木工作坊也只有田青牛一个人看店。为了卖相好看，田青牛穿上去年县试的长衫，捧着一本论语，在门口装作努力读书的样子。门口挑着的一根写着白记木作的幌子，下面有一面水牌，写着几行大字：白记木作可定制拔步床，八仙桌，交椅，各式大柜箱笼，窗花门楹，质量可靠，价格合理。这是田青牛的手笔，算是曲水镇上第一面广告牌。 一只红嘴白毛的文雀扑啦啦的飞进门面，绕了一圈停在屋梁上，歪着头，一对圆滚滚的绿豆小眼睛看着田青牛。这种天气，不是家雀不能这样大大方方的进屋。田青牛朝那文雀挥挥手，那扁毛两条腿一蹬，又噗噜噜飞了出去。 过了大半个时辰，一个邋遢道人肩膀扛着一条藤杖，藤杖上挂一只鸟笼，大步流星的赶来。到了白记木作幌子下，那只刚才来过的文雀鸣叫一声，邋遢道人停步，四下打量着白家的门面。 田青牛见那道人方脸剑眉，一身破旧的袍袖却掩饰不住双臂精rou鼓胀。田青牛起立作揖道：“道长可是有木作要订？” 道人抬眼扫过屋顶，又看看田青牛，好似再三确认了某个信息。一指田青牛说到：“呔，那孩儿，你家大人何在？” “在下就可以做主，但凡道长说得出来的木作，我白家皆可制作，价格公道，无需家长出面。”田青牛见那道人言语无礼，估计是来打秋风的，先立住再说。 道人肩上鸟笼里传来了啾啾一声鸟鸣。那道人两手一拍道：“那就好，本道爷今天既不化缘，也不卖符箓。要和你结个善缘，买你家的一个东西。” 话音未落，他一抖藤杖，笼中的文鸟拍翅飞出，直接穿过门面房，进了里屋。道人也目中无人的抬腿跨过门槛，看样子是要直接硬闯内宅。 田青牛跳下椅子，并起食指中指，运气做了一把指剑朝道人左腿膝窝戳去。道人没想到这几岁的童子居然身手如此迅捷，狼狈的一跪，只堪堪躲开膝窝，被田青牛戳中屁股，环跳xue一阵酸麻。道士恼怒的回手一掌，田青牛侧步滑开，桌子上的笔筒砚台账本被道人掌风扫到，哐啷摔落在地。 姐夫白旭提着一把锯子，从门面房旁边的木作房跑了过来，看见一地的狼藉，连忙问道：“青牛，何故惹的道长发火？”白家是商户，一般不会直接指责顾客。 田青牛气愤的说到：“这牛鼻子，不管不顾的要进内宅。我拦他，他还要打人。” 白旭上下看了看道人说：“道长，这厢有礼了。这后面乃是内宅，有女眷，不方便师傅随喜。” 白家二老也听见声音，担心起冲突，前后脚来到了门面房，白家婆婆看见屋里凌乱，不太高兴的说到：“这位师傅，要化缘也好，要定木作也罢，何必与小儿过不去。师傅可是要化缘呐？” 道人看见有家人出来，捏了个福掌道：“无量福，本道想买贵府一件东西，望员外割爱。” 白老爹说：“但凭道长吩咐便是。” “那物唤作rou灵芝，样子嘛，类似小儿鼻涕，透明黏腻一坨。” 白家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道人说的是个什么玩意，莫非是个疯道士，来消遣人的。白老爹说到：“道长说笑了，我家哪有此物。” “不会错的，我那灵雀不能认错。”话音未落，文雀又从内宅飞出，落在道人手中，啾啾数声。 田青牛一听就知道这道人说的是什么，就是那天晚上捡的一坨rou。自己搞不懂有什么用处，卖给他也未尝不可，但是心里希望知道这一坨东西到底有什么用处，于是问到：“这位道长，这东西听着如此不堪，有何用处？你愿意出多少钱？” “此物对凡人无益，但是可以喂饲仙虫。我出二十贯足陌，足够你买薄田数亩！” “那好，道长稍待！”田青牛跑回客房中自己的小床，趴下拖出一只笔洗，里面满满的一坨果冻。他先用解手刀割了一条，放进旁边的杯子里，端着笔洗跑出去。 白旭奇怪的问道：“青牛，此物你哪里来的？” “在一处阴宅附近捡的。”田青牛不准备说实话。 道人却听到了不同之处，连忙问道：“慢着，这孩儿叫什么？” 田青牛连忙给白旭打眼色，这道人来路不明，不敢透底。白旭却老老实实的说到：“这是我浑家的兄弟，姓田，小名青牛。” 那道人叉腰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以为要和家长讨要，原来你就是正主。小子，钱财如粪土，区区二十贯，你也看得上眼。舍了你这一副躯壳，随本门去修炼吧。我看你颇有灵根，白荷老祖座下缺一位捧荷童子，我看就是你了。”说罢，手向后一掏，凭空拿出一朵莲花，在冬天的寒意中缓缓的开放。白家数人看见这神迹，都合掌礼拜。 “本人意在科举，这修仙嘛，就免了！”田青牛可不敢说自己要去修仙，这凡间还是科举优先的。 道人也不在多言，只是啧啧叹息，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根苗子。田青牛抱着笔洗，伸手道：“无需多言，我有父母赡养，不能断绝。” 那道人从怀中掏出两颗黄灿灿的金元宝来，掂量了一下，丢给田青牛说：“这两个元宝换二十吊钱绰绰有余，你把你盆递给我。” 田青牛从来没有使过黄金，犹豫的接着，然后递给白旭说：“烦劳姐夫看看，可是真金？” 白旭各咬了一口，又递给白老爹，后者翻看了一会，点点头。 邋遢道人接过笔洗，高歌耳去。耳听得那歌词是：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父母忘不了。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