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终焉

    「我总以为自己会在某家清吧看着酒保为我的那杯教父而雕琢冰球时被找到，然后那个家伙会坐到我旁边来，点上一杯...有寓意的酒来暗示我，例如...蔓越莓伏特加。」本来坐着至高神的巨大石椅上，潘神正垂着一条腿诉说着，在他旁边，是苏醒过来正在吃饭的曹植，前者瞅了后者一眼，他只能连忙咽下食物的同时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结果呢？我沦落到了这间加大豪华版的巨大监狱里，而且来找我的不是协会的英雄也不是颠覆世界的恶棍，而是和我一样中立混乱的...混蛋。」潘神撩拨着自己的秀发，说罢很不满地拍打着头盔。说实话，还挺好听挺带感的。

    「你出卖了我。」

    把面包给咽了下去，曹植灌了一口凉透了的绿茶，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后，这才接上了话茬。

    他摇了摇手指，说道：「首先，我是目前是邪恶守序，你如果认为阅读太过耗费时间，那么我推荐你多玩些游戏补充下设定，别玩什么网游，玩些口碑高的单机游戏。」

    掏了包烟出来，撕开口子，拍了拍底部，捣拾出两根来，递了一根过去。潘神也不矫情，接过去就叼着了。然后，他就盯着那个在吞云吐雾的傻宝很久很久。

    「怎么了？」

    「火，你没给我火。」

    曹植这才恍然大悟的把火柴盒丢给了潘神。磷火一刹，烟雾缭绕，在他吸入之前曹植补了一句：「我希望你不会被呛到。」乌鸦嘴是灵验的，潘神才抽了一口就咳嗽了起来，然后边咳边骂道：「四、咳咳四百年了，她当人都四百年了，竟然还没学过抽烟？她到底在过什么日子。」

    怒其不争是一回事，阻碍他享乐就更为可憎。没办法，将就抽着呗。

    「所以，其次是什么？」撵灭了烟头，潘神问道。曹植现在脑子还有点嗡嗡的，新的灵魂和脑海这波配合的不是太好。他想了想，说道：「其次，我没有出卖你，我只是遵守了契约。」

    「我给了你报酬了啊。」

    「这正是我履行契约的关键。」

    杠上了。但潘神想了想，犯不着和傻宝抬杠，对方在这个领域太有经验了。问道：「所以，解密时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图书馆。」

    潘神做作的掏了掏耳朵，再问了一遍：「你再说一遍？」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这么闲吗？

    「图书馆。」曹植感觉潘神看自己的脑袋的模样有点像是在看砂锅，所以只能继续说下去：「你们的习性之一就是写姑苏，或者冒充别人来帮你写。所以不得不说，你其实并不难找。」

    「潘神从来不会消失，祂只是暂时变成了另一种偶像。在前神话时代，你是羊人，在神话时代，你变成了吟曲的吹笛人、腹大便便的点金者、哲学家、炼金术师、说书人。到了鲜血战争前后，你是文学家、小说家、哲学家和...酒鬼。你总会在某个时间段留下足迹，我需要做的就只是找到足够多的资料，然后把它们拼凑起来。好在，我是一位兼职教师和书写者，这点对我来说并不难。」

    寻找潘神这件事一开始只是趣味，是曹植在百无聊赖的阅读中嗅到的一丝乐子，只不过这份爱好持之以恒后，一条清晰的脉络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就是怎么知道我是羊的呢？又是怎么知道羊是我？」听起来是过度提问，但实际上它们的意义并不相同。

    「第一，潘神不喜欢双数，更准确的来说，不喜欢对称。所以四醉态听起来，不是很合理。第二，对于羊的描述，完全适用于没有喝酒的人——这点有点牵强，你就当是一个判断的附加因素就好了。」曹植掰着手指头数着，「第三，潘神总需要一个身份，四醉态显然是一个非常好的掩护。第四，你说谎了。第五，」他掰手指头有个不好的喜欢，他总喜欢留下中指。

    「没有第五了，你是羊这一点不难猜。执行起来基本上就是，上门试探，回家行动——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找上猪的原因，他需要一个温柔乡来抵御源自于你的恐惧，也需要一个完全美好的梦乡来压抑自己的残暴。所以，他是三个人当中，最有动力寻找潘神的人。」

    他又点了一根，说道：「所以，当你说我曾经来找过就的时候，我就对你的身份从猜测变成了怀疑。」

    潘神说道：「那具躯壳有古怪？」

    「很简单的一个东西，它大小和纽扣差不多大，叫窃听器。话说你到底是什么时代的老东西，完全没跟上时代嘛。」

    潘神很此时想举起一根冒烟的啤酒感叹一声「旧时代的我们再也无法在此间行舟了。」可惜，他没酒，主要曹植不喝，所以没给准备。

    这场对话在契约的范畴内，他当时的情况没空跟潘神谈出个惊天地泣鬼神，駭动各国政府的惊天大文，所以只能答应他提出的条件——回答问题。这才及时把自己给弄出来。

    曹植说的越多，其中包括起肢体动作，语气等，他就能收集更多信息。他此时主动说道：「所以那瓶吉尔伽美什，就是为了救出你的同道对吗？」

    点了点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最后那一下有点犹豫，他只能用语言解释：「我当初的目的其实是自己喝，再到后来变成了自己用，或者是收藏着，作为某种筹码。」

    「只是运气不太好，把自己弄里面了，结果人还不在身体里。」

    「所以，为了打个掩护，我选择用他来救另一个倒霉蛋，然后在他的帮助下，到达了这里。」潘神实在忍不住了，向曹植要了瓶酒。后者伸手一揽，将盛宴中的不少酒瓶酒杯都给薅了过来，该是够喝的了。

    畅饮一杯后，烦躁的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潘神继续说道：「所以你是怎么把我能出来的，我不相信那副装有恶魔灵魂的躯壳能使用你的天赋。」

    「契约。」

    这场曹植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在你，或者是你的前任，创作了一部诗歌，叫做《罗兰之歌》，其中的主要角色之一原型就是当时的潘神——一位终极浪漫的爱国骑士。很不幸的是，他没能完成复国，甚至没有参与到覆灭的一场战役之前就死了。所以他在诗中写到：“请提着我的头颅，我亦要去。”」

    「口头契约是有效应的，特别是那些尝试窥探命运的家伙。」暗指潘神。

    「所以，我只需要在你承认你是潘神是情况下，让你履行契约。那么，你就自然会去这样执行。」曹植想到这里有点想笑，道：「如果不是你当初那部作品写的太好，传唱的程度太高，或许也不会撬动出那么大的力量，能把你直接弄进来。那数以万计甚至十万计的人们，在心里想了千百遍，他们都想让那位骑士能够去到做后的战役，然后陪同尊爱的国王殉死。」

    命运，就是个会在穿着新鞋陪伴侣逛街的时候，偷偷磨损你后脚跟的那种家伙。你很难说当你提出要回家换鞋，伴侣欣然同意陪同你一起回去的时候，这逼到底做的对是不对，好还是不好。

    「所以是我撒下的面包屑，搭起了骨牌，你做的只是轻轻的推了一下？」

    曹植立即反驳道：「不，我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所以派了个傀儡去推。」

    「卑鄙。」

    「彼此彼此。」

    一阵沉默席卷过后，潘神问道：「你猜我这身躯壳能穿多久？」曹植大量了一下，说道：「保养的好的话，大概十年内身体还是不错的。但如果你夜夜笙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最后一、几个问题。首先，你是怎么知道我能把你从朦胧境里救出来的。」

    曹植白眼快翻到腚眼去了，吐槽道：「你就站在那副名画里面——《那伟大的冰岛》。」潘神传承作为一个在两三千年前就开始探索梦想的人，赠与美梦和梦魇的人，当然在心灵领域有所建树，而且正如曹植所说的那样——他就在那副重要的画作里——虽然他理应也很重要。

    潘神想了想，不知道今天沦落到这个地步，有几分是前任留下的手尾，又有几分是怎么作出来的。

    「那么，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门先生。」

    曹植望向那一座座没有了偶像的空挡石座，说道：「在一开始，我的计划只是个简单的念头，我要把那些欺骗我的人耍的团团转，我想报复。」那些位置上，本存在着人们的信仰，祂们是人们心中渴求之物的化身，是精神的象征，「后来，我发错这个念头很幼稚。毕竟，骗小孩是每个大人都会做的事情。」

    「所以，后来我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摆脱协会对我的监管，去到世外，做个无所事事的家伙。」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曹植绝对没有救世主情节。面对困难他第一个念头永远是逃跑，因为没人能追得上他，他非常擅长这件事。直到有个王八蛋和他说：「嘿，我是未来的你，这边通知你一下，在你有生之年，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哦。拜拜～」

    「...就在我真的能够和协会闹掰的时候，我想明白了。」那台手机并不在身边，但已经在他心里扎下了根。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唯一要做的，就是帮这个世界踩一脚油门。」

    「我要去做一件比逃跑更擅长的事情。」

    他望向潘神那张卡莉斯塔娜的面容，认真地说道：「我要把战争再次带到这个世界来。」

    「这次我来为它命名，」

    「终焉。」

    （第一卷，完。）

    （第二卷，子楚新潮）